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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战事告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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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乾向来纵容他,被宋祭酒这么急哄哄地推进营帐,他也不恼火,反倒坐下来,摊开纸拿起笔回信。

“快快.....哥哥快写,我还等着看呢。”

宋祭酒兴致冲冲地坐在他身边,捧着脸催促道。

萧乾满脸正经地点头,就提起笔,在白纸上画下一片梧桐树叶,悉心地勾完最后一笔后,他便收回手道:“写好了。”

盯着纸上的叶子,宋祭酒露出诧异的表情:“就这?”

“就这。”萧乾淡定自若的应声,而后把纸张折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筒,绑在紫钗的腿上。

“不是,哥、王爷好歹画了一棵树,你就给人回片叶子,你也太敷衍了.....!”宋祭酒揪起眉毛抱怨道。

萧乾闻言淡淡一笑,只沉声道:“他会看懂的。”

说罢,他便抱着紫钗,起身走出营帐,将抖着羽毛的苍鹰慢慢放飞。

对你的情,就如这片梧桐树叶,生生不息,总要多出一片才行。

瞅着紫钗越飞越远,宋祭酒真的是摸不着头脑,感到十分郁闷。

这两个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哦?!!!

.......

时辰到了傍晚,庭院里的热意褪去,只留下晶莹的水汽和一弯圆月。

偌大的寝殿中,站在桌前的男子正弯着腰,给面前的人把脉。

搭上那只白皙的手腕,摸到依旧古怪燥乱的脉象后,戚默庵皱了皱眉,觉得有些疑惑。

这些天每逢傍晚,他都会准时前来给裴玉寰煎药、施针,但三日过去了,对方的脉象却没有半点起色,当真是奇怪......

“裴公子,近日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迟疑半晌,戚默庵温声问道。

裴玉寰正专注地看着他,经他一问,身穿亵衣,散着银发的人摇了摇头,轻声答:“没有,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得到他的回答,戚默庵便压下内心的疑惑,站起身道:“天色已晚,戚某便先告退了。”

“好......”裴玉寰点了点头,用温润的双眸望着他,直到他离开。

走出宫门,踏着微凉的月色,在穿过水榭返回自己的宫苑时,戚默庵抬手整理一下衣袖,猛然发现自己落下了针灸盒。

“呼.....最近这是怎么了,总忘东忘西的.....”

他无奈扶额,想到裴玉寰那张恬静秀美的脸,心底莫名一阵悸动。

不知对方此刻是否已经睡下了?他睡着后,会是什么样子......?想着这些让他心神不宁的事,戚默庵无奈地叹了口气,便返回去取针灸盒。

可这么一回头,却撞见了令他意外的情景。

“主子,今日这汤药.....还要倒掉吗?”

“倒了吧。”

“是......”

回到寝宫门前,戚默庵刚要迈进门槛,却听里面传来了这番对话声,他下意识停住脚步,而后往裴玉寰所在的方向看去。

寝殿内烛火通明,裴玉寰正坐在桌边,手持药碗,将里面的药汁倒进了花盆里,待他倒完药,宫女便拿着花盆规规矩矩地退下,独留他一人略显清冷寂寥的身影。

目睹这一幕后,戚默庵唇角的笑意蓦然消失,方才莫名生出的柔情心思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国舅既然不愿让戚某医治,那日直说便是,又何必在背后倒掉这些汤药,白白浪费药材。”

待他回过神来,竟已大步走进寝宫,站在了裴玉寰身边。

注视着药碗里的残渣,戚默庵心中倍感痛惜。

“戚大夫......”裴玉寰正盯着烛灯发呆,听见男人的声音,他陡然惊醒,眼神有些茫然和无措。

戚默庵没有看他,只移开目光哑声道:“看来是戚某多事,给国舅徒增了烦恼.....”

他捏紧衣袖,停顿片刻,又一字一句道:“您放心,自今日起,在下不会再来叨扰您了,告辞。”

说罢,他转身就走,完全忘记了针灸盒的下落。

“等等.....!戚默庵,你别走。”

裴玉寰扬声叫住他,话音微微发抖。

听到他满含哀求的叫声,戚默庵心头一软,还是停下了步伐。

凝视着他的背影,裴玉寰站在原地,俊秀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迟疑稍许,他闭了闭眼,终是抬起手,缓缓解开亵衣的衣扣,露出白皙如玉的身体。

“国舅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您,您这是做什么?!”听身后久久没有动静,戚默庵便转过头询问,可他刚一抬眼,就看见了裴玉寰裸露着上身的样子。

他当即红了脸,连忙后退半步,躬身拱手劝道:“夜寒天凉,还请国舅穿好衣裳,莫要着凉.....”

裴玉寰用一双清艳的眼眸看着他,脸烫的如同火烧,他犹豫片刻,而后转过身,背对着戚默庵道哑声道:“你抬起头,看看我。”

“这,我.....”嗅到他身上隐约暗香,戚默庵紧绷着脸,心跳如雷。

虽说都是大男人,可面对裴玉寰时,他心底总会生出一股难言的柔情,连他自己都不知这是怎么了。

“这是.....什么?”担心裴玉寰受冻着凉,戚默庵没有再僵持下去,而是依照对方的话抬起了头。

可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震撼不已:裴玉寰背对着他,衣衫半掩,银色发丝如瀑般倾泻在身侧,而他本该光洁完好的后背上,居然刺着一幅艳丽的牡丹绘。

瑰丽妖冶的牡丹图就像浸淫了情药的刺一样,横穿着裴玉寰白洁的肌骨,那是罪,更像是罚,给他纯洁的肉体烙下难以抹去的印记,让他沉沦欲海,又清醒低迷。

“这,这是谁做的.....?!还疼吗?”

分明是任何男人看了都会感到血脉膨胀的身体,但看在戚默庵眼里,只有愤懑和心痛。

身为医者,他当然知晓刺青的滋味并不好受,而如此肆意使用颜料,反复刺穿肌肤,所带来的伤痛更是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人,敢这样羞辱折磨尊贵的国舅?

听到他的询问,裴玉寰双肩一颤,眼中流露出清浅的伤色:“他,他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戚大夫,我并非有意倒掉你的药,只是,这刺在我身上的颜料,曾、曾淬过淫毒,每逢月中就会发作.....就算我尽力忍耐,身体依旧会变得虚弱。”

“如今的我,服再多的药,都是没用的,拖着这样千疮百孔的身子,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已经放弃了。”

鼓起勇气说完话后,裴玉寰闭上了眼睛,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人。

然而下一刻,他的肩膀却传来温热的触感。

“戚默庵......”他睁开眼,便看自己的肩上披着戚默庵的衣衫。

此刻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慌乱不安,而面前的男人就如避风的密林,将他牢牢护在臂弯,安抚着、宽慰着。

“夜深天寒,别着凉了。”戚默庵深深地看着他,又温声道:“您能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

“敢问国舅,在您心中,戚某.....是否已经是值得信任的人了?”

裴玉寰闻声一怔,眼眶悄然红了。

“......是。”

“那就不要放弃。”看见他眼尾的泪痕,戚默庵着迷地伸出手,帮他拭去晶莹泪珠:“因为我不会放弃,我会找到适合医治您的法子,我会,尽自己所能,让裴公子往后的日子,多一分快乐安稳,少一些病痛不安。”

“至于今晚的事,是我们二人的秘密,戚某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裴玉寰的心跳得飞快,他没有半点犹豫,便握住戚默庵的手,无声的答应了对方的话。

这世上有一些人,好似山间轻盈的春风、似初夏飞落的繁花,又似奔腾不息的浪潮......他们温柔美好到令人不敢触碰,生怕身上有一点肮脏,就会玷污了那份纯净。

此时在裴玉寰心中,戚默庵便是那风、那花、那浪,是他满心向往、又徒有余息的遗憾。

烈日炎炎似火烧,城楼外的沙场上黄沙飞扬,呛得人无法靠近,高耸的城墙上,樊小虞慵懒地倚在墙边,正百无聊赖地削着木剑。

“樊将士,不好了.....!萧爷呢!萧爷在何处?”

正在他昏昏欲睡时,城楼下突然跑来一名士兵,神色慌张的大叫道。

“萧乾带兵到城里巡逻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就成。”

樊小虞闻声站起身,擦去额头上的细汗,沉声道。

在校场摸爬滚打近半年,又经萧乾“管教”数月,眼下的他已然能独当一面,比以往成熟稳重了很多,这样的将领,自是能获得军中人的信赖,于是士兵也不遮掩,只道:

“咱们营里的兄弟,去郊外的山林探路时,又、又撞上黑煞阵了!所幸几名兄弟只是受了伤,可那阵法,实在是难破......”

听完士兵的话,樊小虞陷入了沉思,对方口中所说黑煞阵,是红墨不知从哪儿搞到的机关,近些日子,只要他手下的兵一进林子探路,就会被歹毒的陷阱所困,死伤惨重,难以前行。

虽然胜券在握,但这么损伤人马也不是办法,还都是好兄弟.....想到这儿,樊小虞忍不住痛骂:

“他们这是穷没路了,只会搞一些阴毒手段!”

“樊将士,那叫穷途末路......”士兵满脸黑线的提醒道。

“呸!小爷管它是什么路呢!赶紧给我找解决的法子!”

面对他焦急的面容,士兵低下头,想了想后开口道:“或许有人能解这阵法......”

樊小虞双目一亮:“谁?”

“岭南四大家族之一,墨家如今的掌门人,墨诩笙。”

“墨家?那不是萧乾他......”樊小虞呆了呆,半天才反应过来。

“正是萧爷亲娘的家族。”士兵接过他的话,又沉声道:“当年修葺岭南神坛,墨家便造就了世间最难破解的机关暗器和阵法,想来这区区黑煞阵,对墨诩笙来说,应该易如反掌。”

“樊将士,咱们要不要给萧爷说一声,让他给陛下写信,求墨家啊......!樊将士你打俺干啥!”

他话还没说完,樊小虞就给了他一个爆栗:

“你是不是傻,萧乾那么好面子一人,怎么可能给解大.....不,咳咳,怎么可能主动给陛下写信求援?”

“那咋办?”

“纸,笔,掏出来,我来写。”樊小虞板着脸,极力掩饰着自己不自在的表情,哑声道。

“不成,你来写。”

待士兵取来纸笔,他猛然想到,自己认识的那几个大字还不足以说明这等复杂的情况,便有点窘迫的下令。

“哦.....咋写啊?”士兵趴在地上问他。

“写给陛下的,正、正式一点就行了。”

“得嘞,您瞧好吧!”士兵写明军中近况,留下求援的话后,便准备把信叠起来寄走。

“等等......!”此时樊小虞却拦住了他。

“樊将士,咋的啦?”

“本帅问你,那个.....咳咳嗯!哼!念你两个字,咋写?”樊小虞不自在的问道。

即便努力克制,却仍抵抗不了内心的思念,说他幼稚也好,没规矩也罢,认了!

“您要再加上‘念你’俩字?”士兵奇怪的发问。

“嗯,加上。”樊小虞粗生粗气道。

“俺来帮您写.....”士兵也不多问,埋头就写。

“谁让你帮我写的?”樊小虞又给了他一锤,掰了根木棍给他:“你,地上写,我学。”

“哦.....得嘞!”士兵不想再被打了,赶忙接过木棍,任劳任怨地教他。

于是乎,那张不大不小的信纸上便出现了两种字迹,一种字虽称不上整洁,起码能让人看懂,只有信尾的俩字,歪歪扭扭,丑的离奇,丑的让人发笑。

解天收到信件时,正在御书房听大太监施盛禀报宫里的大小事。

就算沉稳冷静如解天,在看到那狗爬式的字后,都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王爷还是老样子,写写信、下下棋,一切都好.....陛下?”

施盛瞧见主子露出笑容,顿时感到稀奇,不由得止住了说话。???

“咳,嗯,朕没事,你接着说,舅舅那里近来如何?”解天连忙收起笑容,把信放在一旁。

“是.....奴才从宫婢那里得知,戚大夫近来频繁出入国舅的寝宫,每次前去,还都带着针灸药材,偶有一次,宫婢还撞见了俩人手握着手,姿态亲密.....”

施盛停顿一下,又细声问:“奴才想,是不是该传戚大夫前来问问话?”

带着针灸药材?莫非舅舅身子不适,怕自己担心便瞒着他.....?

听了施盛的话,解天思索片刻,便让他去传唤戚默庵。

不到半柱香的时辰,身穿白衣,面容温润如玉的男子便站在御书房内,向年轻的帝王拱手道:

“草民拜见......”

“戚大夫不必多礼,施盛,赐座、看茶。”

他尚未行完礼,解天便含笑开口道。

“......多谢陛下。”戚默庵见状便收回手,坐了下来。

解天不动声色地审视着他:“戚大夫近日在宫中可习惯?若宫人们有伺候不周的地方,你尽管告诉朕和施盛便是。”

虽不知他突然的关切是从何而来,戚默庵仍有礼道:“谢陛下关怀,岭南民风淳朴,宫里的人也十分热情,并没有照料不周的地方。”

“如此朕就放心了。”听了他的回答,解天淡笑一下,又沉声道:“戚大夫是霜儿的好友,朕亦将你视为友人,不过,宫里近来的传闻,倒让朕略有点头疼。”

听闻此言,戚默庵觉得自己的眉心跳了两下。

常言道,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这岭南皇帝忽然召见自己,绝非要和他谈谈天儿那般简单。

这不......麻烦就来了。

“陛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默了片刻,他直视着对方的双眼道。

“朕想知道,戚大夫是否在为朕的舅舅医病?”

“.......是。”

“好,既是医病,为何你只在夜里去国舅的寝宫?”

若只是问诊医病,怎么不选白天,偏要要遮遮掩掩的?

听他这么问,戚默庵愣了愣:“这.....国舅他、请陛下恕戚某不能如实告知。”

虽说让解天知道了实情,能加快寻找珍稀药材的事,但想到裴玉寰哀伤的神情,他还是坚定道:

“在下与一个人有约定,要为他严守秘密,请恕戚某无法违背自己的诺言。”

解天闻言脸色微沉:“戚默庵,你非岭南子民,但如今你身处岭南皇宫,便要懂朕的规矩。”

“在这宫中,朕不准许有任何朕不知道的事,尤其是朕的至亲,朕不会让他们受半点伤害。”

听着他强硬的言语,戚默庵也认真起来:“那陛下有没有想过,您过激的守护,对他们而言会是一种枷锁呢?”

“大胆!戚默庵,你竟敢顶撞陛下!”

他话音刚落,施盛便跳出来冷脸斥责道。

“戚某不敢。”戚默庵的神色静若止水:“我只想告诉陛下,国舅性情敏感柔善,过度的关怀,于他而言会是一种痛苦,您若真的为他着想,便该让他自由一些。”

解天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只咬了咬牙道:

“看来戚大夫是真不愿告诉朕实情了?”

“是。”

解天万万没想到,眼前这看似文弱有节的书生,竟有这么犟的脾气,果然在萧乾身边的人是硬骨头.....

“戚默庵,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冲撞陛下!”一旁的施盛看到这里,立即扬声道:“来人呐——把他给咱家拖出去杖责五十大板!”

“属下遵命——”

见解天没有制止的意思,侍卫们立刻将戚默庵包围起来。

“戚大夫,请吧。”

“在下自己走便是。”面对即将落到身上的打,戚默庵很平静,他推开眼前的侍卫,便抬脚走出去,掀开衣摆跪在了地上。

侍卫们对视两眼,暗道一声得罪了之后,便举起手里的棍棒,向戚默庵的腰部狠狠打了下去。

“嗬呃.....!”第一棍下去时,戚默庵咬紧牙关,强忍着痛意挺直脊梁,不愿对这等暴行屈服。

紧接着,棍棒就像噼里啪啦的雨点一样,反复落在他仿佛被折断的腰上,发出沉闷的敲打声。

“戚默庵,你还不肯说吗?!”施盛厉声质问道。

这傻书生,都被打的脸色惨白了,还硬撑着.....可别闹出人命来了.....

戚默庵在嘴里尝到了一抹血腥味,他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戚某、没什么好说的,嗬啊!”

“你......!戚默庵,你这是何苦?!”看他唇角溢出血来,解天一时错愕不已。

戚默庵淡淡地勾起唇角,道:“戚某还是.....那句话,我有我、自己的坚守,呃咳——!”

他颤声说完这句话,猛然倒在了地上。

此刻正是晌午,日头正烈,跪伏着的戚默庵却因疼痛出了一身的冷汗,在侍卫的殴打下,他腰部的白衣隐隐渗出了血水,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烈日烘烤着宫苑,让气氛燥热且凝重。

眼见要把人打昏过去,解天有些不忍,刚要开口制止,却看一个人影冲上来,把戚默庵护在了怀里。

“住手——!解天,你是疯了吗?!”

“舅舅.....您怎么来了?”看见来人惊怒不已的模样,解天竟感到些许心虚。

“默庵.....默庵你怎么样了?”裴玉寰没有理会他,而是抬手为戚默庵擦去嘴角的血,哑声问道。

“.......裴公子。”戚默庵凝望着他的脸,摇了摇头。

把他虚弱的吐息听入耳中,裴玉寰既歉疚又自责。

“解天,你怎能无故打人?!”他转过头,厉声质问年轻的帝王。

“朕......”解天面色一沉,暗道大事不好,每当舅舅连名带姓的叫自己时,那就是他真的恼了。

“舅舅,皇兄......!”

就在他哑口无言时,宫苑外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接着便看秦霜快步走了进来。

接到消息时,秦霜正在剪萧乾所画的叶子,将其收藏进书册里,听闻宫女说戚默庵因冲撞解天受罚时,他只感到匪夷所思。

以戚默庵温吞的性子,他就算撞树都不会撞人吧?

可眼下的情景,的确让他呆住了。

“舅舅,这是怎么了?”看着衣襟染血的戚默庵,他诧异的问道。

裴玉寰的眼里含着泪,他将奄奄一息的戚默庵扶起身,哑声道:“霜儿,如今舅舅管不了你皇兄了!你便留在这里,替我好生劝劝他,还有,从今日起,谁也不准进我的宫苑,否则.....”

他看向解天,语气决绝道:“我裴玉寰已经是个死人了,也不怕再死一次!”

说罢,他垂下一双星眸,凝视着怀里的人:“戚大夫,我们走。”

此刻戚默庵几乎失去知觉,便任由他带自己离开了书房。

瞧着他们的背影,秦霜皱了皱眉:

“本王还是头一次见舅舅发这么大的火......”

正在发怔的解天闻声,颓然坐倒在龙椅上:“朕也没想到。”

他完全没想到,裴玉寰会为了戚默庵发怒,想着刚刚对方激动的神色,他又感到心惊,要是把人气出个好歹,那就遭了.....

“朕只是听宫人禀报,说舅舅和戚默庵之间有往来,朕便有些担忧他的旧病.....”向弟弟解释着来龙去脉,解天有些疲惫。

“原来是这样。”秦霜在椅子上坐下来,沉声道:“就算如此,皇兄突然打人也太过分了,莫说舅舅,连本王都看不下去了.....”

“咳嗯,朕、朕也是一时心急,朕会派人送最好的伤药过去,待戚默庵恢复后,朕亲自去道歉,好不好?”

瞧着兄长略带不安的神色,秦霜无奈道:“也好,舅舅性子软,兴许过两日就消气了,你也别太烦心。”

听了他的宽慰,解天脸色稍缓,又叹气道:“近期棘手的事还真多。”

“你来的正巧,北梁战场上出了点事,朕正要找你相商。”

“战场?”秦霜的神情当即一变:“可是萧乾出了什么事?”

“不是他。”怕他着急上火,解天连忙解释道:“是叛军在城外设下了一个‘吃人’的阵法,但凡有我们的人马靠近,就会死伤惨重。”

“想来那萧治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使出这等阴毒的法子。”

“那我们该怎么办?”

“墨家。”解天凝视着他,缓声道:“整个岭南,最为精通机关阵法的就只有墨家了,我们要想办法请墨家出山。”

“皇兄说的可是萧乾娘亲的家族?”秦霜轻声询问。

“正是。”解天微微颔首:“你放心,明日朕就派人去墨家一趟,求墨家现今的掌门人,墨诩笙出手。”

听完他的话,秦霜沉默许久,忽然道:“皇兄,还是我亲自去吧。”

“不行。”解天拒绝的很快。

“当年萧乾的生母不顾父亲和家族的反对,执意嫁入北梁皇室,已经和墨家生了间隙,不再往来,若是你去了,他们定会为难你的。”

“皇兄,宜贵人嫁到北梁时,才不过十八岁的年华,她一定很思念故土和亲人,就算萧乾不说,本王也知道,娘亲的死,一直是他的心结......此番前去墨家,我想把萧乾娘亲的灵位带回去,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想来,萧乾知道的话,也会好受点。”秦霜温声道。

“霜儿......你、”他的话令解天百感交集:“你真是太宠他了。”

秦霜垂下眼,淡笑不语。

看到他温情的神态,解天不忍再阻止,便道:“罢了,就由你去吧,明日朕便会给你安排人马。”

“多谢皇兄。”

就这样,本该在树下乘凉的日子,秦霜却顶着日头自都城出发,前往墨家所在的水乡。

水乡在南,越往南边走天气便越发炎热,待站在墨府门前,一行人险些晒掉一层皮,都像蔫了的茄子。

“主子,快喝些水吧。”

相比驾车赶路的士兵,随行的宫女们还算精神,马车刚停下,小宫女便跳下来,将水囊递给秦霜。

“嗯。”秦霜接过水囊抬头一望,墨宅两字便映入了眼帘。

他本以为墨家富可敌国,会修葺出极尽奢华的府邸,但眼前的墨宅,更像是一座古老庄严的宅院。

“王爷,属下这就去叫门,喂——里面有没有人呐?”侍卫们休整一会儿,便上前敲门。

伴着咣咣敲门的声响,朱红色的大门后面,几对眼睛正瞅着门外的秦霜,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咦,来客人啦,好久都没客人来诶......”

“就是他,他是萧崽子的人。”

“哇,他长得可真好看,萧家的龟孙是积了啥德,为啥总能找到绝世大美人!哼......当年表姑就是这样被拐跑嘞!”

隐约听见里面的动静,侍卫又急眼了:“嘿——!有没有人?!王爷大驾光临,还不快出来迎客!”

他刚吼完,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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