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发病是在初三，一节数学课上。 台上的老师口若悬河 ，身边的同学昏昏欲睡。 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 我们的教室位于六楼。可以从窗户看见校园里种了很多生长茂盛的树。 不知名的虫子藏在树里，肆无忌惮叫得很吵。 也许是蝉。 我的眼睛盯着黑板，脑子里漫无边际地想。 思维从数学老师发光的大脑门跳跃到自己的世界，这是我一贯的优势，因着这点我从来不会在课上睡着，我热爱并热衷于在这样的时间里偷取自己的一点小自由。 慢慢沉入想像的深潭，任由温暖的水将我包围。 “林老师让你上去做题。”突然有人笑着对我说。 这是个很好听的声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清透，又带着一些稚气，如同夏日里加了雪碧的柠檬水，里面的冰块和气泡愉快地碰撞。 我转头，是一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年龄的俊秀少年，站在窗外。 别人家的孩子，非常受父母长辈宠爱的类型。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站在夏日灿灿的阳光中，看起来就跟从什么美型漫画里跑出来的角色一样。 “林老师让你上去做题。“他重复了一句，猫一样笑着眯起眼睛，更像从少女漫里跑出的人物了。 原来是我刚刚走神没听到老师喊我名字。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台上老师望着我，显然是在等我上来做题。 幸好昨天有预习，我很侥幸地，解决问题走下讲台。 “我想进来，你能不能拉我一把?” 那个男生站在窗外注视着我，黑色的眼睛像是两汪动人的潭水，清澈，却让人无端联想到深海无底的漩涡，随时企图将人吞噬其中。 当然可以，做人要知恩图报，妈妈爸爸这么教育过我， 但是我犹豫了。 不要去。拒绝。 很突兀地，心里有一个莫名的声音对我说。 过去的话，会发生什么错误。 可怕的，无法回头的错误。 那双可以称得上美丽的眼晴依然看着我。 一步。 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 两步。 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 名为理智的东西在大脑里尖叫，我感到头部开始尖锐地疼痛。 “我想进来，你能不能拉我一把?” 眼睛注视着我。 漩涡注视着我。 拉他进来。 拉他进来。 拉他进来！ 拉他进来拉他进来拉他进来！！！！ 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 太吵了。 头更疼了。 眼睛注视着我。 令人安心的眼睛，幽深的水流是宁静的温床。 只要永远注视着我……永远注视……着我……永远……注视……我…… 手。 拉他进来。 柔软的地板，每一步都挽留着我。 我走到窗边，牵住他伸出的手。 令人安心的眼睛。 头却更疼了。 他歪了歪头，眼睛里甜蜜而满足的笑意多得要溢出来，让看到的人心情也变得美妙。 是的，正确的选择。 然而我看到了他身后——天空，密密麻麻的树冠。 恍恍惚惚地想起，我的教室在六楼，而走廊在教室窗户对面一侧。 他站在窗户外面。 什么东西被真实所打破了，我终于知道了荒谬的由来。但是来不及了。 因为我己经听见熟悉的声音: ＂好的。＂ 从我嘴里说出。 错误己经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