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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心,大海的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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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这是程在笑今天哭的第四场。

“啊!你怎么就不懂呢!”这是导演今天仰天长啸的第十一场。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程在笑对演戏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这也恰好符合了她带资进组并且毫无演技的人设。导演对她的要求仅仅只是摆个嚣张跋扈的姿态,然后站在那里念一二三四五就足够了。程在笑欲哭无泪,她根本就没有那种千金大小姐看不起人的气势,于是演出来的效果像极了惺惺作态的暴发户。

导演气了个仰倒,剧本把手心拍得啪啪作响:“这怎么就不会演呢?!你就表现出你平时的样子就行了!”

程在笑红着眼眶憋泪,“可是……人家就是不懂嘛~!”

导演气的直捂心口,场务连忙给他递速效救心丸。一旁的路漫等人隐晦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干的漂亮。

程在笑假借抹眼泪撒泼,悄悄给了大家一个放心的眼神:交给我!

在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的注意力聚焦在程在笑拙劣演技上的时候,路漫和顾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现场,路上碰见其他工作人员只说去上厕所,工作人员也没太在意,“老师你们去吧,唉,看那位大小姐的样子,今天估计是拍不成了。”

路漫敷衍地笑笑,转头就和顾望潜入片场的其他地方。

来到片场边缘的一处围墙上,枯槁的死草布满了死寂,空荡荡的阁楼角落结了几张杂乱的蛛网。

顾望和路漫对视一眼,顾望纵身一跃,借力跳到了墙头,半蹲下身伸出手。路漫和他紧紧相握,顺着顾望的力道攀上墙头,扑到顾望怀里。

顾望趁机亲了他一口,路漫一笑,跟着他一同跳了下去。

墙壁的对面,是一片池塘。说是池塘,实际上大得仿佛一片湖泊。

天朗气清,清澈的湖面犹如镜面,与天空接壤,像是天倒挂在了里面。有风吹过,揉皱了它的宁静。

路漫想要来这里也是有理由的。

原因在于昨天晚上遇见的水鬼……既然是水鬼,那一定和水脱离不了干系,而附近有水源的地方有此仅有这一个——旁边就是他们被剧组分配休息的地方。

路漫和顾望手牵着手走近湖水,顾望召出七恶剑别在腰间,路漫微微低下头去看。

水很清,清到能直接看到水底堆积的淤泥。

天空明亮,湖水清澈,再没有比这更加宁静祥和的地方。

路漫起身,斩钉截铁道:“水有问题,顾望,斩它一剑。”

水至清则无鱼,偌大的湖水,就连水草都没有一根。

顾望拔出七恶剑,七恶剑身散发着蓝紫色的光芒,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懒散地用剑尖划了水面一下。

顿时水面剧烈颤抖起来,自远处,水面爆发出巨大的响声,像是投下了无数颗炸药,一时激起千层浪。顾望单手搂住路漫的腰,七恶剑化作一把巨大的伞,将两人笼罩在内,没有沾上一滴水。

“嗷嗷嗷嗷!!”水底淤泥浑浊,伸出来无数只肿胀发白的人手,人形生物从泥里爬出,长长的头发遮住他们的身体,眼珠颤抖着似乎随时都能脱眶而出,肤色惨白,有的已经形成了巨人观。它们看向路漫的眼神无一不含着愤怒,狰狞地向路漫扑来,“咕噜……杀……了你!!!”

“……九……!”

顾望紧扣路漫的腰,七恶剑化作原样,在顾望手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银紫色的光芒洞穿了无数怪物的头颅。顾望反手一个横劈,它们的头颅一分为二,齐刷刷滚落,只剩下一张嘴发出非人的锐利尖叫。

“秦……!你……果然……!!”

剩下的怪物怨恨到了极点,肉眼可见的狂躁起来,疯狂地扑来,爪指尖锐似乎要将他们两个彻底撕碎。

“啧,好困。”一晚上没能睡,一大早又被吵醒,顾望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眼眸黑沉冰冷,下手毫不留情,此起彼伏都是怪物的惨叫声。

“吵死了。”顾望的眼神冰冷毫无机制,似乎斩杀的是什么水果蔬菜而不是一只只喷着浓稠黑血的怪物,手起剑落,像是这么做过几百次。

“……顾望。”

“顾望!”

顾望瞳孔一缩,视线逐渐清朗,眼前的路漫担忧地蹙眉,双手捧着顾望的脸,“顾望。”

他们身边再无一物,黑色的浆水泼了满地,唯有他们站的地方是干净的。

“……”顾望回过神来,七恶剑自然消散在他手中,他抱住路漫的腰身,松懈地把头埋在路漫肩膀上,“香香。”

路漫拍拍他的背,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的累到了,心疼的亲了亲顾望的耳朵,“要不你先回去睡觉吧,剩下的我来。”

“……”摇了摇头,顾望咬住路漫的耳垂,“没事,我缓一下便好。”

“……好。”路漫抱紧他的腰,温柔地抚摸着怀中之人的后背。

顾望闭上了眼。路漫没看到的是,他的眼中明暗交杂,眼底染上了血色。

闭上眼的视线,本该是黑暗的,可顾望却看到了从前的那一幕……

……

黄沙漫天,鸦声阵阵,地上皆是尸骨堆积而成的小山丘。食肉的动物在尸体上跳跃着饱餐一顿,忽然一具尸体动了动,里面传来极力挣扎的闷呼声,接着这具尸体咕噜噜翻下去,一只沾染了血色和脏污的手伸了出来。

那只手死死拽住一旁的尸体,似乎在借力,喘息声在这横尸遍野的土地上显得这么无力。

过了一会儿,像是攒集了一点力量,那只手奋力一拽,一个瘦小的血人从里面爬了出来。他粗重地呼吸着,咳嗽着,他的全身都是血,就连他的视野也是血色。

漫天的血色,像是地上的尸体淌到了天上,将天空也染红了。

“咳、咳!”血人猛咳了几声,倒在地上喘息。

呼吸也是血腥味。

远处是野兽撕咬什么、吞食什么的声音,乌鸦嘶哑地发出不详的叫声,苍鹰在天空盘旋。

他愣愣地看着天空,什么也没想。

还能想什么呢?这是最后一仗,他们败了,他的国从此被侵略者践踏,他的同伴全都死了,连那个一只嚣张得不得了的、每天只懂得压榨他们的教头也死了。他还记得,对方在流矢飞向他时,狠狠将他推到身后,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教头的身体被箭矢穿过左胸,随后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全都死了,不论是他们国的,又或是敌军。

全都死在了这个战场上。

杀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麻木地挥着手里已经迟钝的刀,划破眼前之人的咽喉,双目无神。

他最终还是被敌军敲破脑袋,一脚踢翻,埋在了死人堆里。

苍鹰发出尖锐的叫声,俯冲向地面的一具尸体,撕下一块肉飞回天空,盘旋两圈不知道又往哪飞走了。

啊……没力气了,身体好沉、眼睛好沉、不想动弹,好累啊,好累啊。阿娘……阿爹……

好想回家啊。

啊。

差点忘了。

他的家早就被敌军侵略了啊。

阿娘和阿爹,为了保护年幼的他,举着柴刀和锄头去拼杀,结果他们也和邻居的阿哥阿叔一样,被捉起来,吊死在了村口。

好累啊,快要不能思考了……啊,阿娘和阿娘他们死的时候,也跟我差不多吧……

好讨厌厮杀,好讨厌战争。

“咳咳咳、咳……”他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向一旁,那边火光冲天,是京都的方向。

“咳咳咳!咳咳咳……”他努力翻过身体,这已经耗费了他一半的体力,他的手指抠在地面——或者说是尸堆上,他想翻过自己同伴的尸体,想爬去王都。

……可他没力气了,他好累,好困,他……

他什么也做不到。

年幼的他无法保护亲人友人,少年的他无法保护他的国家……

他……什么也办不到……他……

好累啊。

少年的眼睛疲惫得快要睁不开,他死死望着王都的方向,仿佛已经听到了百姓的惨叫和侵略者肆意的大笑,雕梁画柱,亭台楼榭,统统付之一炬。他所珍爱的国家,破败了。

他不想杀人的。

少年终究是闭上了眼。

好累……好冷……

好想睡。

苍鹰不知何时又在天空盘旋,一双鹰眼直勾勾盯着地面。

少年喃喃道:“好困啊。”

讨厌战争,讨厌厮杀。

讨厌血。

讨厌分离。

阿娘,阿爹,我好困啊,再来哄我睡觉吧,像小时候那样。

耳边响起了清脆的铃声,像是阿娘的歌喉,温柔地响起。

“月光穿过杨柳,晃呀晃悠悠。

撒下遍地银豆豆,圆呀圆溜溜……

……我和月亮拉勾勾……”

少年闭上眼,仿佛陷入了娘亲的怀抱。

这时他感到身体一轻,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睁开眼却看到一个身穿月白衣袍的男子赤裸着双足,脚腕上套着两只铃铛,晃悠着发出清脆的响声。男子眉目柔和,正对着他笑,笑得那么好看。

少年脸一红,连忙爬起来坐好,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啊……这位、你、您……是……白无常大人吗?”

对面的男子被他逗笑了,指尖轻轻打了个转,少年感觉身体一阵轻松,也不困了,身上的血迹一并清理干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小少年。

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眸,不敢置信,“我我我我……我是遇到了神仙吗?”

男子微微一笑,蹲下身子和他视线齐平,说,“顾望,我来接你走。”

少年瞳孔微缩。

男子笑起来好看极了,甜到了顾望心间,他张开双臂对顾望道:“别怕,我来接你走,从此再也不用害怕会失去你所爱的一切了。”

顾望哑然半晌,说,“你是……”

“我是路漫。”对面那个极其好看的男子笑着说,“我方才出关,路过此地,见此处硝烟弥漫便赶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顾望,你是否愿意跟我走?”路漫微微一笑,“我带你离开这里。”

顾望仰着头,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去哪?”

“跟我一起……”路漫笑了,“去神界。”

“战神天尊,你已完成人间八十一劫的历练,是时候兑现你的诺言了。”

“什么?”

顾望恍惚间被路漫抱在了怀里,他抬起头,就见对方脸颊飞起两抹红霞,耳垂仿佛世间最好看的红宝石,路漫眼眸湿润,不敢跟他对视,犹豫半晌,道:“自然是……”

他顿了顿,仿佛自暴自弃地说,“娶我啊!”

“你自己说的,八十一劫之后我必须这样告诉你,否则你恢复记忆之后就把我——”他羞红了脸,好似红云漫天,瞪了一眼怀里的小少年,两手一捞把人抱起,“总之,跟我回去觐见帝君,咳,我们再详谈。”

顾望睁大了眼,“……”

他怎么就……突然……

顾望耳根一红。

突然有了个这么好看的、呃……媳、媳妇呢?

……

顾望靠在路漫肩上闷笑一声。

路漫不明所以:“怎么了?”

顾望懒散地抱着怀里的媳妇,笑道:“啊,没什么。”

路漫说:“你休息好了那我们就……”

“就是想在这里操你。”顾望说。

路漫:“……”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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