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传庆决定了,这口气无论如何是不能咽的。 过了几天,想出一个办法。 他晚上偷着去西关街的变压器屋子那里窥探,基本掌握了电工的一些行动规律。 说白了,就是掌握了电工的偷电规律。 不光是县城的四关,下边村里的电工,也有一些偷电的。 就是到了晚上用电高峰的时候,电工躲到变压器屋子里边。 在电表上面连线,让线路跳过总表。 这样到时候电表的用电数就比实收电费少。 多出来的电费就被电工贪墨了。 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电力局只是苦于这些偷电的电工比较狡猾,再加上局里又没有稽查队一类的,很难抓住偷电的电工。 局里只是命令下边各乡镇供电所,晚上的时候随机去村里突击检查。 但是下边供电所也很懒,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谁愿意跑到村里去? 只是偶尔的时候所长带队,骑着自行车去下边村里转一圈,糊弄糊弄算了。 当然,也有瞎猫逮住死耗子的时候,把正在偷电的电工抓个现行。 被抓的电工当然就是罚款,被撤。 这个处罚已经是很严厉了。 毕竟现在下边任何一个村里,基本就是村长家,电工家,赤脚医生家,他们的房子最好,家里最富裕。 这天晚上,郎传庆探知西关那个电工又去变压器屋子里边偷电了。 于是通知了自己在刑警队的同学,让刑警队出警。 另外还约上了城关供电所的人。 一行十几个人把电工抓了个现行。 电工当时就被带到刑警队去了。 等到西关村委的人知道这事,已经是第二天。 昨天晚上电工进了刑警队,被特殊照顾了一下,什么都招了。 偷电数额巨大。 被起诉,判了三年。 这个消息传来,建东总算是出了一口胸中闷气,高兴坏了。 可是高兴了没两天,房东就来收房子。 因为村里知道电工那事跟这间轮胎门市有关,村里人都准备把轮胎门市给一把火烧了呢。 他不敢租了。 当然,老梁也不敢在西关街地面上干了。 只好再次搬家。 没想到搬到这边来,偏偏摊上一个态度恶劣的邻居。 就是东边这家开饭店的。 店主叫马逢春,也是县城坐地户,是硝市街的。 老梁现在学乖了,刚到一个新地方,先不说自己是哪里人,而是先探听对方的虚实。 当知道东邻马逢春是硝市街的以后,他就不再说自己是东南街的。 只是有意无意向对方透露,自己的妹妹是东南街,还有厂子,叫梁秀香。 本来马逢春就牛逼哄哄很瞧不起人的样子,自从听说来的这位是梁秀香的二哥。 马逢春不牛逼了。 直接变得十分恶劣。 三天两头找茬。 嫌轮胎门市打气泵声音太大,吵着吃饭的客人了。 要求在吃饭的点儿,轮胎门市不许开打气泵。 还说修轮胎又砸又撬的,弄得灰尘漫天,要求他们干活的时候轻手轻脚的。 还有那些炸裂的内胎什么的,不要堆在门外,臭烘烘的。 臭皮匠,臭皮匠嘛。 马逢春嫌臭。 还有就是跟老梁说得很明白,来修轮胎的车,绝对不要停到饭店的地盘。 来修轮胎的车辆只要稍微停得靠东了一点,他就出来把车辆赶走,轮胎也不让人修了。 反正,自从门市搬到这里来,让马逢春逼得直接有点干不下去的感觉。 二叔跟大仓回忆起来到县城开门市这几年的遭遇,说着说着,眼泪都下来了。 “大仓,你说咱们乡下人到城里做点小买卖,怎么就这么难啊!” “这是没办法的事。”大仓说道: “谁让咱们要到人家的一亩三分地来挣钱呢。 不光是咱,你看看任何一个外来的农民,哪一个不受坐地户的欺负!” 对于这种现象,大仓肯定比二叔看得更清楚。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村里人惧怕夏山街的人。 夏山街的人对于一切外来的,也是很有排斥性,街上的人领地观念很强。 这几年进城做买卖的乡下人多起来,进了城他们才发现,要说领地观念,还有优越感,县城的坐地户比镇上的坐地户厉害多了。 乡下人到县城来做买卖,开门市,而且还很挣钱,这让县城的坐地户很不习惯。 因为以前的时候,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城里人就是城里人。 各自住在自己应该住的地方,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现在呢,乡下人居然跑到县城里边来,开门市。 难道也想当城里人吗? 他们既不欢迎乡下人来到他们的一亩三分地,也不平衡乡下人居然很挣钱。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很多坐地户看着乡下人开的门市就生气。 至于到门市上接受服务,一旦出现点质量问题,坐地户的脾气那就大到天上去了。 本来看乡下人到城里开门市就生气,坐地户恨不能去接受服务不花钱。 没想到花钱的服务,还有质量问题! 坐地户的暴怒可想而知。 其实说到底还是他们的优越感在作祟。 再过个十几、二十年,等到县城里大多数都是乡下人的时候,这种坐地户欺负人的事儿就少了。 而且坐地户也基本没脾气了。 因为但凡进城做买卖的乡下人,基本都是村里的精英。 全县各乡镇的精英汇聚到县城,让坐地户不习惯也得习惯。 而且进城做买卖的乡下人往往比这些吃老本的坐地户有钱。 坐地户的优越感过些年以后,基本就消磨掉了。 但这是个缓慢的演变过程,至少这几年来说,坐地户的优越感还是很强,脾气还是很臭的。 “二叔,小事小节也就算了,以后要是谁欺负你们厉害了,你跟我说,我替你解决。” “嗯嗯嗯,”二叔连连点头,“以后有事我肯定跟你说。 你就是二叔的主心骨。 尤其这回这件事,我觉着有点吓着了。 你没事的话,也要常来看瞅看瞅。 发现问题及时给你二叔解决了。” “现在就有个问题。”大仓说道: “就是你隔壁那个饭店。 本来这回这事就是他找事,雷云江也是他找来的。 但是为了简化这个案子,就是做成雷云江寻衅滋事,也就没追究饭店的责任。 刑警队也去饭店找过马逢春,但他死活不承认雷云江是他叫来的。 因为没有证据,就暂时放过马逢春了。 但是没追究不代表他就没责任。 我已经让人打听过了,马逢春是雷永德的表弟。” “啊!”二叔大吃一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怪不得呢! 自从把门市搬到这里来,他就一直找茬欺负我们。 本来我觉得都是邻居,过来之后就一直想好好跟他相处。 因为人家是坐地户,我格外小心。 怕他欺负我,我还搬出你小姑,说那是俺妹妹。 就是想让他知道,俺有个妹妹也是东南街的坐地户。 嫁到北关也是嫁的坐地户。 没想到以后他越欺负越厉害。 让我们饭点儿不能修轮胎,可是有时候往往越到了饭点儿修胎的越多。 难道人家来了我们不给人修? 要等他饭店的客人都走了我们再修? 可是中午头只要打气泵一响,他就过来把电闸给拉下来。 我们也不敢给合上,末后还得来修胎的司机求他,好歹才给人修了。 还有就是嫌我们干活弄得尘灰满天的,让我们轻手轻脚的干。 干轮胎这活是力气活,滚着一条大轮胎往地上一放,肯定爆起一阵土。 可是你能慢动作放下吗? 来修轮胎的明明没停到他的地盘上,他都撵人家。 现在的拖挂和半挂又多,车太长,来的车多了,咱们门口根本停不开。 他这样老是撵人家,那些司机都不愿意过来修胎了。 他这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现在我才知道,把你小姑抬出来,其实是起了反作用啊。 雷永德跟你小姑有仇,我又是你小姑的二哥。 马逢春知道这个关系,他还不得可劲儿欺负我啊! 唉——” 大仓看着愁眉不展的二叔,隐隐有些心疼。 是啊,自从二叔来到县城开门市,真的是受了太多城里人的气。 现在挨着这个饭店,居然又是雷永德的表弟。 不过这个马逢春确实太可恶了。 二叔他们卸轮胎,就是反驳了他几句。 而且横眉立目朝马逢春瞪眼的,就是三仓和俩当兵的。 二叔和建东他们肯定没有这个胆子。 就这么点儿小事。 他居然一个电话叫来十多个小混混,手持刀棍,二话不说上来就把人往死里打。 说到底,这个马逢春还真是嚣张啊! 如果不解决他的问题,二叔在这里还是待不住。 不用几天还得搬家。 大仓想了想:“二叔,对于这种地痞流氓,一味的忍让也不是办法。” “我知道不是办法。”二叔一脸无奈地说道: “可人家是坐地户,咱们惹不起他啊! 再说,马逢春还会气功。 当时三仓他们跟他吵起来,我真怕他们动手。 要是马逢春使出气功来,还不得一掌把三仓给打飞了啊!” “会气功?”大仓一个没忍住扑哧笑了,“二叔,你还真信啊?” “什么叫信不信?”二叔瞪起眼睛说道,“门市后边的院子我们是共用的,他都吊着个大沙袋,我经常看他在后边打沙袋。”.zwwx.org “好吧。”大仓笑笑说,“看来是时候把他当沙袋打打了,对付这类地头蛇,不动用一点手段不行。”公子尚德的那年1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