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尽管大梁朝廷日薄西山，可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的。 每年的除夕夜，皇帝都会大宴群臣，举办一场辞旧迎新的酒宴。 根据官员的品级高低，亲疏远近，给予臣子们一定的赏赐，奖励他们在过去一年的辛苦付出。 今年是中兴帝登基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同样也是糟心的一年。 因为自从他当上了这个皇帝后，才发现挽救大梁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容易，什么千古一帝，什么丰功伟业，更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泡影！ 他以为自己是始皇帝，或者是汉武帝那般的人物，可实际上混的连阿斗都不如。 至少阿斗还有诸葛亮等人辅佐，能有一定的话语权。 可他却什么都没有。 眼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冯安和朱全身上。 只要在今夜干掉吕直和谭统，他就算踏出了大帝之路的第一步。 想想都激动。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宴会即将开始，已经有大臣陆陆续续的入宫拜贺。 中兴帝开始有些坐立难安。 往年的除夕夜，金陵上空都是万紫千红，绚丽多彩，犹如火树银花般令人眼花缭乱。 可是今年，却只有零星的烟花在天空绽放，显得十分凄凉。 朱全带着数百死士，埋伏在入宫的必经之路上。 相比中兴帝，他更加忐忑和激动。 一旦刺杀成功，他将是头号功臣，到时谭统的宿卫军大将军之位，必然就是属于他的。 如果失败…… 呸！ 我怎么会失败！ 朱全赶紧这个念头踩灭，他绝不能允许自己失败。 就在朱全胡思乱想时。 前方，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驶来。 马车前后左右，都有护卫，但是人数不多，总共加起来，也就一百多人。 马车上挂着的灯笼，一个写着皇城司，一个写着谭字。 来了！ 朱全屏住呼吸，手心都开始渗出冷汗。 当两辆马车行驶到埋伏地点时，朱全突然窜出，大喝一声道：“奉陛下旨意！诛杀逆贼吕直！谭统！杀！” 紧接着，朱全一挥手，街道两旁的墙头、屋檐上，‘唰唰’冲出了数百名死士，他们举起弓弩，就朝马车一通乱射。 “有埋伏！” 护卫们惊慌失措，赶紧将马车护在中央，挥刀格挡射来的箭矢。 但还是有很多人因为没有防备，大意之下，被射成了马蜂窝。 “杀！” 朱全见吕直和谭统的护卫死伤过半，兴奋无比，行动进展十分顺利，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这真是苍天眷顾！ 注定我朱全要发迹了！ 朱全一边想着，一边带人杀了上去，经过一场不算激烈的厮杀后，这些保护马车的护卫们全被剁成了肉泥。 “哈哈！吕直、谭统！是不是都被本将军给吓尿了？以为躲在里面不出来就行了？” 朱全盯着马车，冷笑道。 “给你们一个机会，要是痛快点出来跪在我面前求饶，本将军或许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 …… 停顿了数息。 马车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朱全顿时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示意左右上前挑开车帘，然而，让他大吃一惊的是，马车内空无一人！ “将军！后面的马车内也没有人！”m. 死士叫道。 “什么？！” 朱全懵了，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怎么会没有人？人去哪里了？不是让你们盯紧吕直和谭统吗？他俩有没有上马车，都不知道吗？” 朱全咆哮道。 “我们亲眼见到吕直和谭统上的马车，可是他们怎么又不在马车里，我们是真的不清楚啊！” 负责紧盯吕直、谭统的死士答道。 “中计了！” 朱全在这一刻，心如死灰。 他就算再傻，此刻也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次刺杀行动，只有他和冯安、中兴帝知情，怎么会走漏的风声？ 难道是冯安出卖了他们？ 朱全瞬间想到了许多，不由得冷汗浸透了后背。 “快！随我进宫，保护陛下！” 朱全赶紧带着死士们朝皇宫内跑去。 就在他们离宫门数十米时，宫门迅速关闭，而后，宫门外的甬道两边墙头，窜出了无数个弓弩手。 朱全见状，大惊失色。 他看向身后，只见在他的后方，是一排排杀气肃然的士卒。 谭统骑着高头大马，目光冷冽的盯着朱全。 “朱全阴谋造反！罪不可赦！诛九族！” 谭统的语气毫无感情，右手抬起做了个进攻的手势。 “别别别，我投降还不成吗？” “求求你别杀我！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面还有嗷嗷待哺的婴儿啊！” 朱全吓得脸色煞白。 “他们已经在下面等你了。” 谭统冷声道。 “什……什么？” 朱全眼睛瞪的老圆，这一刻，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被抽空了。 “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朱全忽然怒道，率领死士做鱼死网破之争。 “咻咻咻！！！” “咻咻咻！！！” 在一阵漫天的箭矢下，朱全和他的几百名死士被射成了刺猬，在谭统绝对的武力之下，他连一点浪花都翻不起来。 杀了朱全后，紧闭的宫门又被打开了。 谭统直接骑着马冲进了皇宫。 奉天殿。 宴会准备妥当，群臣毕至。 只剩谭统和吕直两人没有到。 哪怕是无权无势的钟鸣，都被安排在了离中兴帝没多远的位置。 中兴帝见朱全迟迟没有归来复命，心情更加忐忑。 冯安看出了中兴帝的担心，低声道：“陛下，朱全那边没有消息传来，说明是好事啊，他肯定已经诛杀了吕直和谭统，眼下正在追杀吕直和谭统的党羽，等彻底剿灭了这些逆贼，就会回来复命，陛下不必担心！” “嗯。” 中兴帝敷衍的点了点头，心里的忧虑却更多了。 就在这时，谭统骑着马，直接冲到了奉天殿外，而殿外的守卫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目睹这一幕，殿内的大臣们脸都吓绿了。 从大梁开国至今，还不曾有哪个将领，敢骑着马在皇宫内横冲直撞。 这是目空一切，没有将皇帝放在眼里啊！ 中兴帝看到谭统的出现，顿时心中一沉，口中喃喃道：“完了！全都完了！” 几个礼部的官员站出来指着谭统呵斥：“谭统！你纵马而来！眼里还有没有陛下，还有没有我大梁的律法！” “滚开！” 谭统冷笑道。 “你！” “你太放肆了！” “陛下！谭统目无尊卑！还请陛下严惩！” 礼部官员们气急败坏。 “聒噪！” 谭统直接抽刀砍去，将离他最近的一个礼部官员砍死在了大殿内。 这血腥的一幕，顿时吓得群臣噤若寒蝉。 都到这份上了，就算是傻子都明白了，谭统这是要造反啊！ 中兴帝呆若木鸡，脸上毫无血色，看着谭统一步步逼近自己。 冯安更是将头缩起来，犹如鹌鹑一般，脚站的地方都滴滴答答湿了一片。 “谭将军，你这样，似有不妥吧。” 一直没有吭声的曹聪说道。 曹聪是丞相，在柳安倒台之后，他再无掣肘，能够大刀阔斧的改革。 奈何朝廷衰弱，纵然他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这大半年来，曹聪已是心灰意冷，多次请求告老还乡，但都被中兴帝给否决了。 听到曹聪开口，谭统停顿了一下，对于这个丞相，谭统还是很尊敬的。 “曹相，非我无礼，而是陛下身边有奸佞！我这是要清君侧！” 谭统答道。 “奸佞？谁？” 曹聪问道。 “他！” 谭统指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冯安道。 闻言，冯安直接瘫软在地，昏死过去。 这时，殿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无数的白袍兵出现，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 吕直挎着剑，快步的走了进来，身上的白袍沾染了刺眼的鲜血。 吕直进入大殿后，没有去看众人的脸色变化，而是直接对中兴帝说道：“陛下何故造反？” 陛下，何故造反？ 中兴帝愣愣的听完吕直的问话，忽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仰天大笑起来。 “造反？谁造反？陛下，你为什么要造反？不对啊！我才是皇帝，我自己怎么造自己的反？” 中兴帝状若疯癫，时而拍手大笑，时而放声哭泣，口中念叨不停，“是啊，我造反了！我造了父皇的反！” 群臣：“……” “疯了？” 吕直和谭统对视一眼，都觉得中兴帝可能是装的。 钟鸣颤抖着起身问道：“你们要搞什么？我大梁根本经不起折腾了！你们要造反，就先把我杀了！” 谭统看了眼钟鸣，解释道：“并非我们想造反，而是这厮联合朱全，想对我和吕大人下手，但是被我们察觉了！” “什么？” 钟鸣目瞪口呆。 他知道中兴帝和吕直、谭统两人有矛盾。 可他认为这只是政见不合而已，还不至于上升到要政变的地步。 更何况，中兴帝是他们选中的真命天子！ 但他还是打眼了。 原来，双方的矛盾早就激烈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曹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坐回了位子。 其他大臣们，也都不敢出声。 乱世之中，谁掌兵，谁就有说话的权力。 如今谭统和吕直掌握大权，谁敢反对他俩？ “陛下看样子已经疯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总不能让一个疯子当皇帝吧！说出去，置朝廷的威信于何地？” 谭统看了眼中兴帝，不管中兴帝是真疯，还是假疯，现在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们要再换一个皇帝。 吕直道：“武帝第五子，湘王，育有一子，名萧宝瑜，现年七岁，虽然年幼，但是聪慧过人，有神童美誉！我打算迎萧宝瑜为帝！” 说完，吕直扫视群臣，又道：“谁赞成？谁反对？” “……”梦想是泡沫的千秋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