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旁的不多，就是野菜多。 一场雨后，山中的蘑菇一茬茬的往外冒，旁的村子好歹能混饱肚子了。 今年大坪村也觉着有点吓人，多种了三成红薯、土豆，这玩意压饿、产量大是一方面，更大一方面是这东西长在泥里，只要不刨出来，蝗虫撑死只能啃叶子。 对于张寒的决策，大坪村众人毫无异议，他们是脑子笨，但不是傻，谁对自己个儿好，心里门儿清。 这时候挑剔口感的人才是傻蛋，饿到极致，连吃一口观音土都是奢侈。 他们前段时间也不是没出去过，饿到浑身发肿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 作为村里挑大粪的顶梁柱梁世辉，他按时来羊圈收羊粪。 沈窈窕也没想到会跟梁世辉撞上，抬头轻轻瞥了一眼，便低下头打扫卫生了。 她满脑子都是回去之后要做些绿豆糕，压根没心思放在梁世辉身上。 倒是梁世辉浑身不自在，看见沈窈窕那‘轻蔑’的一眼，更是怒火中烧，可他也清楚，自己是外来的，沈窈窕才是本地媳妇。 明面上，他斗不过她。 而且，她的衣着干干净净，虽然不是崭新的衣裳，但也没像自己似的，浑身上下打满了补丁，身上始终萦绕着一股子难闻的怪味儿。 明明面对面站着，却像两个世界的人。 他卑微如蚍蜉…… 梁世辉闭了闭眼，弯下腰收拾着放羊粪的坑。 “窈窕！”孙小婵神色慌乱，一把抓住了沈窈窕，有些祈求的，“窈窕，小虎被叫家长了，我有点担心，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 她自己去也行的，就是她一个大字不识的女人，怕去了听不明白邱老师说话。 人家可是文化人。 沈窈窕安抚道：“没关系，我陪你走一趟。” 临走前，沈窈窕客气道：“麻烦您收拾了。” 梁世辉低垂着脸没吭声。 沈窈窕拴好羊圈的门，二人快步离开。 待二人的身影看不见了，梁世辉这才抬起头，望向羊圈那十只小羊。 小羊软绵干净，住的羊圈，用料比他自己住的地方还好，凭什么呢…… 一只畜生而已…… 他呼吸起伏不定，转动了一下眼珠子，脸上露出个古怪的笑。 如果，羊死了。 那个小贱人还能过得这么光鲜亮丽吗？ 他转身离开，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了几株断肠草，长在缝隙里，见不得光。 梁世辉弯下腰，艰难的薅了几根，搁在了羊圈放置草料的石臼里，生怕羊挑嘴不吃，他还拿挑羊粪稻草的叉子在石臼里搅拌搅拌。 小羊：“！！！” 咩！太不是东西啦！ 头一批被带回来的小公羊已经长了角，自打张寒确定它为种羊之后，就没对它的蛋蛋下狠手，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营养充足的小公羊力气格外的大，跳在石臼上，前蹄搭在羊圈围栏边，给了梁世辉一角。 做坏事的梁世辉没想到会受到羊的攻击，被顶了个大马趴，一头磕在了地上。 * 办公室内。 “盛喆，你给老师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打架？” 小虎脸上青紫，嘴角都被打破了，一脸倔强，像个小狼崽子似的桀骜不驯。 邱老师扶了一下眼镜，叹口气，这个盛喆虽然半路出家，但是极为机灵，题目一讲就透，还会举一反三。 刚来的时候瞧着还挺乖的，也瘦瘦小小的，尤其是三个打架的站在一块，盛喆比那俩矮了半个头。 谁能想到…… 还挺能打的，这俩算是学校的祸祸头子，整日惹是生非，仗着年纪大就欺凌弱小，她们做老师的管了，叫家长，批评教育，只能顶一时，不要十天半个月，就又开始兴风作浪。 这一回栽在盛喆手里，她也没想到。 旁边那俩龇牙咧嘴，“老师，都是盛喆的错，他先动手的。” 小虎扭头，淡漠的看了一眼那俩调皮捣蛋的货，没吭声。 确实是他先动手的。 “原因呢？” 俩孩子嚷嚷，“谁知道啊，上来就打人，老师您看看，我这脸都打破了。” 他们最擅长顺竿爬。 邱老师皱眉，她作为村里公办学校的老人，对于这俩学生的调皮是有认知的，“盛喆，你受了委屈可以跟老师说，没必要去私下动手，万一伤着碰着了，家里人多跟着担心啊。” 家里人跟着担心？ 小虎有些茫然，可是三叔叔说，是男人就得能打啊。 今天是他冒进了，选择一打二，虽然赢了，但也挂了伤，下次要打架，他会逐个击破。 可是老师说家里人会担心？ 小婵婶婶会担心吗？ 他突然不确定了。 小孩子的神色边话很难瞒过邱老师的火眼金睛，她发现了突破口自然要乘胜追击，小虎脑子里正乱着，何况只是一个小孩儿，没几句话就让邱老师撬开了嘴。 “他们骂我婶婶，说我婶婶是不下蛋的母鸡，迟早有一天被赶出去。” 这是那俩嘴巴不干净的小崽子说的最能听的一句话了，剩下的脏话，小虎复述不出口。 “那你就动手了？”邱老师目光平和，小虎很认真，“婶婶对我很好，是我的家人，他们骂我婶婶，我不应该动手吗？” 如果不是通风报信的人跑的太快，他至少能打下他们一颗牙，现在还是轻了。 他觉得有些可惜。 邱老师深吸一口气，盛喆的心是对的，但是做法…… 算了，回头慢慢教吧。 不过，她对待那俩孩子就没这么和颜悦色了。 邱老师同为女性，她听到这话，满心愤怒，目光严厉，“张壮、何宁，你们俩的性质实在是太恶劣了！” 门外，站着的孙小婵身子发抖，沈窈窕站在她背后，默默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孙小婵擦了擦眼泪，这时候她也用不着沈窈窕啦。 什么害怕，什么胆怯，全都被抛到脑后去。 孙小婵像个女战士一样，大步阔斧的推门进去。 “邱老师您好，我是盛喆的家长……” 沈窈窕站在门外，看了一眼小虎，又看了一眼孙小婵，突然笑了。 这应该就是家的样子吧。月落桔梗的随身空间：六零暖婚甜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