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和五条悟离开了医务室，夏油杰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未央…… “夏油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脑海中，黑发的少女笑着捧着自己的脸。 “杰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我相信杰。”脑海中，黑发的少女看着自己，语气笃定。 这样的未央…… 还好，未央没有来……. “杰，你怎么样了？听说你伤得很重。”熟悉的少女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医务室里响起。 夏油杰放在被子上的手下意识地用力捏紧，身体僵住。 他狠狠地咬了一下口腔内的软肉，强迫自己微笑着抬眼，看向走向自己的少女。 “未央。”夏油杰听见自己的声音。 ——虚伪至极的温和。 “你……”林未央走近夏油杰，却发现他紧紧攥着的手心，有鲜血流淌出，染红了洁白的被单。 林未央心下叹气，想要拉开夏油杰紧紧攥着的手。 夏油杰却像是躲避洪水猛兽一般缩回了手。 看着林未央带着疑问的眼神，夏油杰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温和地开口道：“有血，会弄脏你的未央。” 林未央看着将手紧紧收在身后的，温和地笑着的夏油杰，眨了眨眼。 两个人彼此对视着，一方笑意温和，一方安然冷静。 却凭空生出了一股对峙的味道。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笑容开始僵硬。 在少女这样冷静的目光下，夏油杰终于慢慢地，将自己的那副可以骗过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的笑容面具，收了起来。 他伸出了那只还流着鲜血的手。 手掌中间是他自己因为力气失控而掐烂的伤口，有一点深，鲜血从这里，缓缓的流出来。 赤红的暗色血液，像是不会干涸，不会流尽。 就好像—— 就好像他所杀死的那112个猴子的血液，在他的手中汇成源源不枯的血泉。 夏油杰看向床边的少女，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神情中的麻木。 他听见自己开口，声音却是连自己都陌生的冷然。 “直接离开，不好吗？” “不要询问，不好吗？” “……未央。” 林未央没有回答，只是起身，从医务室里找到纱布。 她坐回夏油杰的身边，想要处理夏油杰流血的伤口。 夏油杰再一次，想要缩回自己的手。 可是这一次，林未央并没有放任夏油杰的躲闪，她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带着些强势，处理起这个伤口。 “别动！” 夏油杰僵硬着身体安静了下来。 大脑中却是，鲜血，悲鸣，尸体，闪烁着，尖叫着。 他的双眼，慢慢失焦。 可是夏油杰，又笑了起来。 他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女，笑得古怪。 “未央。” 夏油杰笑着。 “我杀人了，未央。” 笑着。 “那些村民，不是咒灵杀的。” 笑着。 “是我杀的。” 笑着。 脑海中的画面，一帧帧一帧帧，那些机械的笑容，那些凄惨的哀嚎，那些浮现在战场之上的冤魂，那些咒术师同伴的鲜血，那些厌恶的眼神，那些“怪物！”的称呼。 全部都被融合在一起，汇聚成萦绕于他脑海之中无法挣脱的噩梦—— 黑发的少女死在了自己的怀中。 夏油杰突然觉得好笑。 自己想要掩盖罪行，将一切都伪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就可以与以前一样，和自己的同期们快乐的生活与玩耍的想法。 自己真是幼稚得——不可思议。 还是，离开吧。 他看着身前的少女，放任自己——就将自己的理智淹没于混乱吧。 ——就离开吧。 ——回不去了。 “嗯，我知道的。” 少女却一句话，打破了夏油杰所有的思绪。 “……未央？”夏油杰呆愣地看着林未央。 然后他又想挂起那副温和的虚伪笑容。 处理完伤口的林未央抬眼，对上了他那自以为坚固的可笑面具。 “我说，我知道的。”林未央看着夏油杰的眼睛，平静地回复道。 夏油杰的表情开始变得扭曲。 他加重了语气喊道：“我杀人了！未央！我杀人了！” “我解开了那个咒灵的封印，让它杀死了那些普通人……” “杰为什么要杀他们呢？”面对有些歇斯底里的夏油杰，林未央还是很冷静地看着他的双眼，保持着目光的对视。 因为他们，虐待咒术师…… 他们将保护他们的存在，当成怪物。 夏油杰想要这样回答。 “我听辅助监督说了，杰你带回来了两个受伤的小女孩对吧。”林未央向前倾了倾身体，一步步试探着让夏油杰接受自己的存在。 “我猜，杰一定是看到了，很过分的画面吧。所以才会这样的生气，甚至抛却了自己曾经所恪守的准则，杀死了普通人。” 夏油杰没有说话，只是僵硬地看着林未央向着自己接近。 少女的手轻轻地覆盖在他发凉的手上。 “与杰相比，他们确实是弱小者。”林未央继续说着，也继续靠近着夏油杰，“但是弱小者并不等同于无辜者。” 夏油杰又想起了，少女被那个名为拉度的孩子，刺穿了胸口的一幕。 哪怕只是想起了那一幕，夏油杰心中的惶恐就开始了咆哮，他下意识反手抓住了林未央的手，像是在确定着她的存在。 “杰，你所拥有的力量，并不意味着，一味的保护。” 林未央的语气像是诱骗着亚当夏娃吃下禁果的蛇，带着难言的哄诱。 “同时，它也可以成为惩戒的权柄。” “杰，看着我。” 林未央跪坐在床上俯视着夏油杰，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将夏油杰的脸掰正，带着些强硬让他看向自己。 “我从来没有要求过杰，成为一个不杀人的好人。” 夏油杰仰视着逆着光的少女。 她温柔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隔着肉体，亲吻着他肮脏的灵魂。 “我只希望，杰能够成为一个坦然接受自己的人。” “无论做出了怎样的决定，杰只要在问起自己的内心的时候，可以得到不后悔的答案——” “那么，杰所做的任何决定，” “都是有意义的。” 【就都是有意义的，夏油杰。】 【……无论你怎样选择。】雷贼道的没有咒力的话就当幕后操盘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