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复古的电扇在天花板上摇摇晃晃地转着,时不时吹过来一阵凉爽的风。 我坐在地上靠着沙发边,端详着路丧的脸。 稚嫩又青涩,却在清醒的时候总是自顾自地掩藏起这一点。 强有力的冲撞,或是没有回旋余地的蹙眉和回怼,全都是这个高中生表现出来的。 还有醉酒时可爱的神态。 酒后吐真言呢?还是酒后的胡言乱语? 谁能辨别得了? 我抚了抚他的头发,粉色的头发挑人,在他身上却一点不违和,连新长出来的黑色新发都有一种应和的适宜感。 我看向窗外,是和梦里相近的夜晚的朦胧色彩。 还没到清晨的时间,可是醒了竟然就睡不着了。 “嗯...” 我回头看过去。 路丧的睫毛眨了眨,就像是刚刚睁开眼又迅速紧张地闭上,像僵尸一样笔直地躺着。 “你醒了..?”我轻声说。 “...”路丧没说话,不过睫毛又眨了眨。 “那你接着睡吧,或者回床上睡,”我撑着身子站起来,“我就先回家了...” 甫一起身还有些眼晕,我扶着窗框边的墙闭着眼睛缓神。 “你怎么了?”路丧在我的黑暗里说话,在黑暗里窸窣着起身。 我故意扶着墙缓慢蹲下,“没事,我歇一下就好了...” “你还走什么走?就在这睡不就行了?”路丧被我表演出的脆弱假象迷惑,语气像是我家离这好几公里远似的。 我尝试着睁开眼,就看到路丧担心的表情。 浓密的眉蹙着,眼睛还处于昏睡的状态却强迫自己清醒,还有唇张合着。 让人想亲。 我真的又心动了。 对一个年纪上无比青涩的高中生。 感兴趣到心动差多远? “我刚刷过牙了。”我说,搂过他的后颈就吻上脸颊。 纯情又轻巧的一个吻,不含情欲,不涉色情,不沉重也不湿热。 对我来说像是火热的雪落在唇上,对他来说是什么呢? 和那个女人的强行施虐比起来,他更喜欢哪个呢? 我放开他,“路丧。” “告诉我,你真的是m吗?” 他立刻闪躲起来,“你不要管了。” “...我是你老师,也是班任,你是未成年,你的生活我有权过问。”我的眼睛也看向别处,轻飘飘地说着。 凌晨已经开启,这时候醒来的人赶上最好的时候,刚好能错过沉睡,赶上难得的——混沌又清晰的理智。 “上一个班任从没管过我。” “那是他的问题,我是我。” “你?一个被辞退的警察?” 我其实都做好发火的准备,可出乎意料地并没有特别生气,“即使在任的警察也管不了你,但我是你老师,所以管你。” 算了。路丧低着头油盐不进的样子。 “...我亲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开我?”我换了个话题,也只是缓解气氛,没指望他真的会认真回答。 不出我所料,“怎么躲开?我怕我打不过你。” “不会是初吻吧?”我揶揄他,“你长得应该很有人气啊。” 气氛确实轻松了一点,路丧故作老成地往旁边低头轻笑,“长得有人气就得亲过很多人了吗?” “跟我讲讲,你们高中生是怎么恋爱的?是不是都很青春很阳光啊?” “你高中没谈过恋爱吗?这也问我?” “好奇啊,非常好奇,时代也是变化的吧,跟我们那时候肯定不一样啊。” “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看别人谈肯定是觉得应该很美好的,可自己真实体验,每天干什么都躲躲藏藏的,要防着老师,经常被同学起哄。” “现在至少不会这样了吧?” 路丧噎了一下,“...是、是啊,毕竟已经高三了啊。” 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而是,那个一点也不像高中生的所谓女朋友。 “好吧,”我说,“我还是,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告诉我。” “你昨天晚上来找我,是什么事情?” “哦对,是你们体操老师,说你没去上课,问我你去哪了。” “我去参加了一个滑翔翼比赛。” “比赛要有这么多天?” “是真的,”他为了证明还拿出参赛券,“你看。” “可昨天不在范围内啊。” “昨、昨天,我休息一下...” “休息?”我跪坐在地上,手靠近他的衣摆掀起来,“休息出伤来吗?” 他向后靠着,拉下自己的衣服,“不是,这是比赛的时候...” “好吧。”我离远了起身,“你睡觉吧,我回家了。” “你没事了...?” “就几步路,倒地上再醒也能走回去。”我走到玄关的地方,等着路丧的挽留。 “等等。”他开口。 我停住,回头看向他,一片黑色里,明亮的眼睛也和黑夜融合。 “我会告诉你的,”他说,“初老师,再等等。” 我说要走的时候并没有生气,所以本来等的也不是他在这件事上的退让,而是别扭地说一句“你就在这睡吧”就可以了。 嗯,不过这样啊。 ...那就更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