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穿衣洗漱,拿起九霄,头也不回。 反观牧挽之。 躺在床上衣衫凌乱,束发松散,又一副被欺负完虚虚弱弱的样子。 手腕好痛。 牧挽之揉了揉。 长大了一岁,武功又长进不少,不如小时候好欺负了。 他起身,拍拍衣衫褶皱,任劳任怨把剑拿起来,走出院子。 牧挽之的佩剑,名唤凤华。 和霸道的九霄不同。 凤华剑鞘似雪,剑刃招招飞旋间还隐隐可闻鸾凤鸣啼,故取此名。 这把剑,剑刃很薄。 但剑影下迸发出的威力却如刺骨寒风,招招带刃。 乔钰看牧挽之拿出这把剑,说实话还是有点怕的。 别看她师父柔柔弱弱好欺负的很,真要狠下心教训,比大师兄都不讲情面的。 乔钰规规矩矩站好,双手抱拳。 “师父,讨教了。” 牧挽之一袭白衣徐徐走过来,他执剑在手,拔剑出鞘。 “一百招,先热热身。” 说完,不待乔钰反应,惊鸿掠过的身姿骤然袭来! 好快! 乔钰心神紧绷,不敢懈怠。 和刚劲的剑法不同,牧挽之的剑法轻柔飘逸,看似软绵无力,实则绵里藏刃,伤害极大! 飞雪下,两人身影交缠,剑风呼啸,招招凌厉。 痛快! 乔钰眼神兴奋。 和师侄们打,总是担心失了分寸,但在师父面前,却可以不用那般忌讳。 她的剑挥的越来越快,轻功使的越来越流畅。 二十! 五十! 八十! 突然,牧挽之破绽大开,乔钰眼睛一亮。 就是现在! “锵——” 两刃相击,牧挽之轻盈的身姿并不恋战,翩若惊鸿的残影瞬间一个掠身,窜上房顶。 乔钰大惊。 “师父,你下来!” 你耍赖! 牧挽之站在瓦片上,睥睨她一眼。 “师父今日再教你一招,打不过就跑,别犯蠢死扛。” 乔钰咬咬牙,腾身一跃,准备把他揪下来。 牧挽之才不和她打。 他徒弟的剑法,承袭百家所学,霸道凌厉,苍劲在野。 但并不是没弱点。 乔钰练的,是杀招。 虽然,在切磋下使了十分力,但杀招的精髓,却根本不会。 说白了。 心不狠。 牧挽之溜着她,时不时还背后偷袭一下。 就是不正面刚。 “一百招,你输了。” 牧挽之身姿翩然落地,一脸严肃。 “半吊子的功夫就别使出来,犹犹豫豫的,像什么样子。” 他戾喝一声。 “再来!” 乔钰死死握住剑。 迎了上去。 这一次,更差! 因为牧挽之剑势慢了下来,脸上也越来越苍白。 她不想乘虚而入。 只是...... “锵——” 剑刃冰寒,打在她手腕,她手一麻,九霄青云掉落在雪里,发出闷声一响。 “又轻敌!” 牧挽之容颜如霜,狠狠把凤华摔在地上。 “今日不练了,回屋考考你功课。” “!!!” 生气了! 乔钰只好老实跟上去。 她揉揉被剑打到的手腕。 嘶—— 还挺疼。 不过她到还好。 她师父那身子骨,百招也罢了。 这来来回回起码上千招了。 她看他背影都虚弱的很。 “把你箱子里的功课拿过来,我查查。” 似乎是气的狠了。 让牧挽之脸色苍白的狠,额发湿浸,顺着鬓角,流淌在细弱的脖子上。 乔钰也不好过。 胡乱用袖子擦擦汗,从行李箱里把楚微尘整理好的功课递上去。 有心得。 有字贴。 还有规划书。 牧挽之坐在书案前,粗略的翻了翻。 好在乔钰对功课上心的紧。 字迹扎实,又有楚微尘监督着,根本不会懈怠。 只是翻到计划书的时候,乔钰心里一咯噔。 这计划书,是每日清晨写的,把今日要做的事情拟定好,避免遗漏。 以前倒是还好。 但贺燃他们拜入师门的事情她还没有汇报。 还有制药炮制,她被下了禁令,这件事,是不能让师门知道的。 空气里,火炉子烧的正旺。 乔钰身上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担心的。 牧挽之在炮制两个字上扫了一眼。 把计划书放下,当没看到。 “功课倒是做的不错。”他脸色缓了不少,冲乔钰招招手:“过来,给为师看看。” 乔钰凑了过去。 牧挽之牵起她的手,揉揉她的手腕。 “还好,伤的不重。” 他纤细的指尖轻轻按压伤处,乔钰被他弄的有点痒,想把手抽回来。 牧挽之顺势把她拉近一点,瞧了瞧她脸色。 “怎么,说一句就生气了。” “没有。” “出招犹豫,不果断,是你的弱点。”牧挽之替她擦了擦汗:“钰儿,不论是切磋比试,还是做人做事,当断不断,便是大错。” 乔钰不解。 “对外人自然不会如此。” 牧挽之摇摇头。 “为师知道,钰儿心怀仁义,可有时候,即便是你同门师兄弟,也断不能留情。” “同门师兄弟,怎么会害我。” “那要是师门有人要害你,你待如何?” 乔钰感觉这句话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小南山不会残害同门。”她又道:“师父放心吧,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还是没听进去。 牧挽之心里叹了一口气。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自家徒弟对师门的感情太过深厚,这根本不好。 他又打了个比方。 “上次你大师兄回师门,我听他说那阵子你被人伤了,这还不算,还放了害你的人,这要是遇到懂恩的人也就罢了,要是遇到狠辣的,怎么可能会记你的好。” 乔钰恍然。 师父说的,是沈镇。 “师父是说,有些人,放虎归山是隐患,必要时下手要狠。” 牧挽之点点头。 满意了几分。 “这就对了。” 他温润的眼眸笑了笑,拉起她双手,仰头看着她。 “好了,现在咱们和好了,就不准生气了,今日左右无事,不如下几盘棋?” “晚上下棋,下午去赛马。” “好好好,都依你,赶紧去换身衣服,看你这身汗。” 乔钰胡乱擦了擦,惦记着去后山骑马,速度飞快。 在云虚峰,她是不愁衣服的。 从六岁到现在的弟子服,都好好保存在衣柜里。 乔钰随便拿了一套,准备套好。 却不想,一眼瞄到衣柜下面的木箱子。 这箱子...... 好眼熟。 她把衣服胡乱丢到床上,蹲下身,打开箱子。 入目的,是一件件老旧的玩具。 乔钰眼睛一亮。 这全是她小时候玩的。 长大后,要帮家里看账,少有闲暇的日子可以玩耍,她都忘了,没想到师父一直收着。 她拿起一个小陀螺,这是以前五毛钱零食袋里送的。 还有小熊干脆面里面的小卡片。 还有破浪鼓! 这破浪鼓倒是新的很,那是第一次拜师的时候,师父悄咪咪溜下山买的。 她嫌弃这玩意幼稚,对弹弓倒是情有独钟。 里头还有她第一次学武用的木剑。 还有第一次射下飞鸟弓。 竟然还有加鲁鲁兽! 这小布玩具还是师父做的,小时候她必须要抱在怀里睡的,她都以为丢了。 她那玩具拿起来,准备今晚就抱着它睡了。 只是,这玩具一拿开,底下确实一个精巧的木盒。 这是...... 乔钰感觉有点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她疑惑的把木盒拿起来。 这木盒小巧,镂空雕花很是精致。 她微微皱眉,看向底部。 这底部,要比木盒盖子眼色深不少。 她凑近看看,发现这镂空之下,全是干涸的血迹。 就好像....... 就好像这盒子被放在一摊血里,放了许久......zwwx. 她摇摇头。 把自己的想法给否决了。 只是,当她打开木盒,心里却没由来的一跳。 这里面,是柳叶刀。 这是她的东西! 这套刀削铁如泥,很是小巧。 更重要的是,这一套刀,是师父当年教她外医的时候送的。 中医温养补身,但有些是中医不能医治的,比如开刀缝合。 她没学过。 本来想学来着,要不是下了禁令,这外科用刀的技艺,师父肯定会教的。 这东西怎么在这里? “钰儿......” 牧挽之的嗓音响在身后,乔钰吓了一跳,盒子滑落,滚在地上。 她回头,正准备问他这套刀为什么收起来。 却不想,对上她师父神色复杂的双眸。 “师父,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牧挽之晃了晃神,隐在袖下的手微微颤抖,死死攥紧。 他蹲下身,把盒子里头的刀仔细放好,装作不经意问了一句。 “怎么好好的,把它拿出来了。” “好奇打开看了看,没想到这套刀在这里。” 牧挽之不知道为什么,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刀锋利的很,仔细伤了手,为师本想着,等你长大些再教你,所以收了起来。” 乔钰明白了。 这是戳到了师父的伤心事了。 她和他并排蹲在地上,把箱子里的玩具都捡了回去。 “师父放心吧,禁令的事,我不在乎。” 牧挽之眼眸一痛,又快速的隐了下去。 “快走吧,不是说要去骑马?” “这就来!” ...... 腊月三十。 大年夜。 今日,是阖家团圆之夜。 楚微尘一大早背着竹筐过来小院,准备烧饭。 牧挽之偷偷溜下山买炮竹。 乔钰准备把孤苦伶仃的文夙给喊过来。 一家人过个好年。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雪色下,小南山一片热闹。顾家十八的太子爷今天又被逼吃软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