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和老兵们再回来时，手上已经多出了不少的干粮，还有几个果子。 秦峰就着冰冷的井水狼吞虎咽，片刻便风卷残云，把干粮和果子给全部扫入腹中。 从被抓入刑部大狱，三月来，第一次有了饱腹的满足感。 络腮胡和老兵们，开始试着找秦峰交谈。 同伴中，出了个性格强势的强人。 这是坏事，也是好事。 坏事，自然是利益受损。 尤其是络腮胡，身为什长，尊严威望皆被那一拳给砸进了深坑。 好事，则是真要上了战场，有个强人同伴，活命和立功的希望更高。 身为老兵，他们太清楚自身实力不济的情况下，身边有个强人，能带来多么强烈的安全感。 在战场上，强人能够吸引围攻，大幅降低同伴的压力。 打出了气势，还可以跟着捞取军功。 既然打不过，计较那一拳也毫无意义，拉近关系才是正道。 身为边军，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秦峰态度平淡。 牛羊成群，猛兽独行。 他没兴趣浪费时间，跟一群老兵聊家乡、聊女人来拉近关系，为上了战场，增加一分保障。 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努力提升战力，才是他带着荣耀，与至亲重逢的最快途径。 不过，毕竟是要一起上战场的同袍。 他不在乎战场上，被人砍翻在地后，是否有同伴愿意搭救。 却也不想战场上，还得防着有短刀从身后砍来。 倒也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完全无视众人的示好。 一通闲聊下来，也算对九位同袍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络腮胡，也就是什长，名叫吴广，看起来起码三十多岁，实则才二十四岁。 入伍已经有六年时间，斩敌八人。 六位老兵，年纪最大的三十出头，最小的其实也就二十出头。 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军功。 年龄最小的两个，是比秦峰早来一两个月的新兵。 那个胆小懦弱的老十，才刚满十八岁。 和其它地区的驻军不同，边军极少退伍。 大梁国的退伍制度，是服役满三年便可以退伍回家。 但边军，能活过三年的，大多有军功傍身，身为什长甚至有军饷可领。 将领们会克扣军功，度却掌握得很好。 层层扒皮下来，杀一敌，也有一贯钱。累计杀三敌，还能得一亩田产。 边军又大多是征召那些尚未婚配，家中有兄弟的男丁。 家中可以免除徭役，自己又能吃个半饱，加上军功奖励还不错，攒个十年八年再回乡，起码比做佃农庄户好上千百倍。 战死，则了无牵挂，用不着再受这世间凄苦。 各种军功奖励，一文不少，如数送到家属手中，这也是边军不可触碰的底线和潜规则。 事实上，纵使能活过十年八年，也没有老兵愿意退伍。 因为欲望提高了。 就如同什长吴广。 他现在，早就超过了刚入伍时的期望。 但他舍不得什长的军饷。 而且，他只要再斩敌两人，凑够十个，便能凭军功获爵。 尽管是最低等，没有封地食邑的爵位，但退伍之后，却可以终身免除全家徭役，且终身领取月俸。 吴广真要凑够斩杀十敌，又得把目标提高到斩杀十五敌。 因为斩杀十五敌，虽然爵位不变，退伍之后却能包分配，回乡做个小吏。 且还是那种可以传子传侄的世袭小吏。 要是斩二十敌，从军年龄够了，又能升队长。 能成为统管百人的队长，也算迈入了中层行列，不仅获取军功更容易，也能随波逐流，进入剥削阶层。 入了边军，几乎跟判了死刑差不多。绝大部分士卒，要么残疾，要么骸骨送回乡，极少有真正退伍回乡的。 …… 酉时过半，夜幕便开始一层层的快速加深。 到了戌时，营帐中，已经是鼾声震天。 只有一个老兵，哼哼唧唧，右手在快速顶着薄薄的棉被。 秦峰双手枕着头，孤夜难眠。 相较于鼠虫在身上爬来爬去，舔噬着伤口血渍的地牢。颠簸震荡，风吹日晒的囚车。 这营帐已经是极为舒适。 只是这一天，得了系统，有了希望，前途不再那么缥缈朦胧。白天还好，理智克制了心绪。 晚上，反倒不可抑制的胡思乱想。 好不容易重新克制住了心绪。 思念，又如潮水般涌来。 穿着布衣，瘦了一圈的父亲。 探监时，憔悴凄楚，没了往日雍容华贵的母亲。梨花带雨，不复俏丽顽劣的小妹。 不断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心如针扎一般。 …… 一夜无眠。 清晨，秦峰还是早早起来，前往演武场，把昨天的两块长条石块绑在腿上，继续跑步。 听到吃饭的打锣声，才返回营帐。 碗筷，已经被老十洗干净堆在了角落里。 吴广等人，也主动换来了不少干粮，甚至还有小半条腊肉。 吃完午餐，勉强给肚子打了个底。 秦峰带上长枪和短刀，再度前往演武场。 下午没有跑步，而是一直练习长枪和短刀。 他不懂枪法和刀法，只能自己摸索着，以练习快速奔跑途中，命中目标为主。 傍晚再回营帐时，战力已经提升到了3.72。 一整天的高强度锻炼，增加了0.04的战力。 虽然不多，却也不少。 让秦峰有些意外的，是晚饭居然极为丰富。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栗米加野菜根、盐巴、沙子熬成的稠粥，变成了香喷喷的白米饭。 而且是每什一盆。 一个高三十公分，直径足有五十公分的木盆。 满满一盆。 每人足可以分到三碗。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个红薯，一碗又咸又辣的肉丝酱。 翌日清晨，军营中也响起了集结操练的重鼓声。 身为骑兵营的骑兵，秦峰也是今天才接触到战马和战术。 按他猜想，应该去年寒冬冻死了不少牛羊，让犬戎族损失惨重。 眼下初春，犬戎族可能大举来犯，镇北军不得不加紧操练备战，因此把伙食恢复到了标准水平。 但从吴广等人闲聊的只言片语中，却发现这些老兵们，更笃定肯定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正风军视察，所以伙食大幅改善。 事实，却好像都猜错了。 一连十几天，也没有接到有什么大人物要来视察的通知。 同样，尽管到处传着马贼和犬戎族入侵边境的消息，标准伙食也就持续了十天，便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水平。 二月十八。 距离秦峰加入先骑营四队四什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 这半个月，靠着疯狂锻炼打熬体魄，他的战力，已经提升到了4.23。 每天能够增加将近0.04点战力。 比起淬皮境三重的武者，都要强上一筹。 “秦、秦峰……” 上午，秦峰正在演武场练习长枪。 老十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什长让我来通知你，我们有行动了，赶紧回营帐集结。” 秦峰精神一振，三下五除二，将手臂上、小腿上绑着的石块全部解开，大步返回营帐。一飞冲天起的发配充军，你竟杀成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