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关语汐哀怮不已。 她既像亲历者,能清楚地感知梦中少女的所有情感。 却又像灵魂抽离,有着独立的人格。 眼泪,浸湿了枕头。 冷烈猫着步子走进来,将她抱在怀里。 “别哭,你还有我。” “再这么哭,爷爷会担心的。” “爷爷是为保护国家财产牺牲的,别让他走得不安心。” 保护国家财产? 关语汐倏地睁开双眼。 眼睛红肿得像是几夜未眠。 冷烈扶她起来,“嗯,赵部长说的。 他说这是秘密,暂时只能透露这么多......” 关老爷子的灵堂搭建得很气派。 黑白照中,关老爷子脸颊饱满,目光慑人,一身军服,气势惊人,看上去十分威严。 “小汐,老爷子生前有言,死后要薄葬。 可我还是想让他老人家走得体面些,他值得最高规格的葬礼。” 赵部长面目含悲,却还隐忍着亲自操持葬礼。 关语汐定定地看着爷爷的照片,视线渐渐模糊。 回忆如潮。 原主的所有经历,在昏睡中历历重现。 她竟然有了比原主更为深刻的记忆与观感。 与关老爷子相处的点点滴滴,甚至他掌心的温度似乎还残余在指间。 只是,那双温暖的大手,如今只余寒凉。 “我同意您的看法。 如果,他老人家要怪就来怪我这个孙女吧。” 古语有云“厚养薄葬”,上天却没给她机会啊! 子欲养,而亲不待。 关语汐紧紧咬住牙关,仰头想逼回眼泪,却忍不住痛哭出声。 关老爷子的葬礼,隆重而肃穆。 老人家善良正直,力所能及帮助了不少人。 是以,不仅冷家沟的人全都来了。 就连隔壁两个村的人,也自动自发来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路边跪了几个白发苍苍,一身儒雅的老人,一身青衣,哀哀垂泪。 关语汐木然回礼。 “小汐,你没事吧?” “才知道关爷爷出事,我来晚了。” 白沁脸色苍白,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将提着的草纸递给她。 关语汐淡淡点头,回了一礼,从她旁边绕了过去。 “我在你家住了那么久,承蒙老爷子照顾良多,我跟你一起吧。” 白沁将她往旁边挤了挤,取代了她的位置。 关语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竭力控制怒气,不想让她毁了爷爷的葬礼。 赵部长上前一步,“走开!” “我,我十分感念关爷爷对我的照顾,才想送他最后一程的。” 白沁揩了揩眼角,一副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样儿。 赵部长皱眉,欲叫人来强行拖走她。 白沁却已挟了关语汐的胳膊,将她往前带。 关语汐甩开她的手,“我没心情跟你撕!” 白沁僵了僵,又凑了过去。 她知道,关语汐高傲自大又爱惜脸面。 这种场合下,只要她多缠会儿,她肯定抹不下脸拒绝的。 “小汐,我是关心你。 关爷爷虽然不在了,你还有我啊。 虽然你对我有误会,但是我一直都拿你当妹妹的......” “闭嘴!” 关语汐忍无可忍道:“白沁,你想干什么直说吧。” 白沁面露欣喜,“小汐,关爷爷刚走,又是突遭横祸,你一定感到害怕吧? 还是让我搬回来跟你一起住吧......” 害怕? 以前,她是害怕的。 可躺在棺材里的,是可亲可敬的爷爷。 是她唯一的亲人! 除了会伤心,会忍不住地落泪,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关语汐阴郁地看了她一眼,提步就走。 白沁看着在前方等她的冷烈,愤愤地道:“你拽什么? 那老不死的没了,再没人给你撑腰,你以为冷烈那样的男人是你能栓住的吗? 我等着你回来求我,哼!” “你说谁是‘老不死’?” 关语汐回头,面色森冷,握紧了拳头。 白沁一副受到巨大惊吓的样子,倒退了两步,大声道:“你别过来。” 没想到,关语汐竟然再次拒绝了她! 她低头,换上恶毒的笑意,小声道:“我就说你爷爷怎么啦? 老不死却被人杀死,还连仇都没法报,啧啧真是够惨......” “啪!” 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她脸上。 “当着武装部领导的面,你敢打我?” 白沁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关语汐。 “首长,她打我,你们快把她抓起来。” 她对着赵部长哭得十分伤心。 关语汐一言不发,又将她拽了过来,左右开弓,使劲儿扇了几巴掌。 “啊!救命,你这个疯子!” “你们眼睁睁看着她行凶,不管管吗?” “天理何在?我要去县上告你们!” 白沁捂着脸哭。 早知道关语汐敢当着武装部的人动手,就不挑衅她了。 她惊恐地退后,拽住赵部长的胳膊,“首长,你救救我。 小汐她疯了,你看她都把我打成啥样了,呜呜呜......” 赵部长目不斜视,“我看不见!” 这是明目张胆的包庇! 白沁快给气疯了,她挨个拽着路边白发苍苍的老人问询:“你看见了吧?” “你们都看见了吧?” “老革命的孙女了不起啊,人都没了,凭什么还能仗势欺人?” 关语汐平静地叫住了她,“白沁,我还敢杀人,你信不信?” “你,你也太嚣张了吧。” 白沁脸色慌乱,眸中却闪过一丝得意。 她不能白挨几巴掌,若能败了关语汐的人缘,也是值得的。 关语汐面色阴冷,声音也像结了冰,“赶紧滚,否则我嚣张给你看!” “你,杀人啦!救命!” 白沁仓皇后退,仿佛她是什么洪荒怪兽一般。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你是下乡知青吧,你父母没教过你什么叫教养么?” 一个满头花白的,佝偻着脊背的老人越众而出,身后跟着好几个儒雅的老者。 他们虽然衣服破烂,清瘦苍老,却自有一股清华卓然的气质。 白沁不由自主禁了声,嗫嚅道:“是,是她先动手的,打我不说,还想杀了我......” 她那白莲花般柔弱的姿态,立即引来了年轻小伙的窥视。 “就凭你辱骂关老先生这一点,就该死。 关老先生是值得所有国人敬仰的抗战英雄。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骂他?” 满头花白的老者,轻提拐杖,目现怒色与哀悯。 “我......” 正准备大诉苦衷,博取同情的白沁,像突然被卡住了脖子般。 “你,你们,哼!” 白沁跺了跺脚,捂脸跑了。 “等等,纸钱自己拿回去花,我爷爷不稀罕!” 关语汐将她带来的草纸,砸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