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还烫着,喉间发痒,便张嘴咳嗽起来。 姜娩靠在他身边,坐在床边。 水择去端茶水进来:“阿娩姐姐。” 姜娩伸手接过,递到裴相和干裂的唇边,裴相和张嘴喝下,视线却始终落在扁兰章的身上。 扁兰章微勾着嘴角。 这位裴公子的伤可不是一般山匪能伤的啊。 阿娩姑娘分明是在撒谎。 不过对于他们撒谎的缘由扁兰章不感兴趣。 水芜把去镇上买回的东西搬进堂屋后,准备来看看裴相和的情况,她刚一靠近,就见到地上滚落的木盆和洒落一地的清水。 她蹲身将木盆捡起,隐约察觉到裴公子跟扁大夫之间的气氛不大对。 扁兰章将带来的几包东西放到一边:“阿娩姑娘,这些药每日煎服,早晚一次,至于竹筒里装的是外敷的伤药,每日一遍。还有,裴公子的伤口裂开了,需及时清理。” 姜娩也发现了这点。 裴相和身上有好几处被涌出来的鲜血染红。 她触手到的那片布料都是湿的。 扁兰章交代完,转身离去。 水芜见状,立即将木盆丢给身旁的水择,叮嘱他去灶房烧热水给裴相和清理伤口,然后去送扁兰章。 布置简陋的屋子里,所用家具陈旧不全,转瞬间只剩姜娩跟裴相和两人。 第519章 这一生,都无法忘记 看出姜娩要扔下他去追扁兰章时,裴相和心情沉郁。 他不顾胳膊处裂开的痛楚抓住姜娩细白的手腕,阻止她起身追人的动作,哑着嗓音道:“娘娘,你似乎对扁大夫的印象很好。” 不是询问。 是肯定的语气。 娘娘单纯,不善于隐藏心思。 因此她的想法,大多时候会直接表现在脸上。 “是很好。”姜娩没察觉到他的不悦,想到诊金还未结清,扁兰章又送来如此多的药,当下挣脱裴相和的手:“你先躺着,我去结清诊金。” 闻言,裴相和皱起的眉峰一松。 原来娘娘是想结清诊金。 姜娩怕扁兰章脚步太快,赶紧把腰间袋子里的碎银倒出几个,她拎过一个放着各类糖糕的纸包,转身追了出去。 裴相和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眼底的温和散去。 扁大夫? 穷乡僻壤之处,能养出这样的人? 这会儿裴得裴缺不在,裴相和无法安排人去细查这位扁大夫的来历。 等他的伤好上一些,他再想办法联络裴得派人赶来。 一方面,得把盖湼安排在暗处找寻他跟娘娘的人解决掉。 另一方面,想要趁他重伤之时要他性命的人太多,也需要裴得安排足够的人手藏在暗处,清除掉这些障碍,保护娘娘跟他在常乐村的安全。 想完,裴相和的脑袋传来阵阵抽痛。 晕眩感加重。 他仰躺在床上,有些急地喘息着,清晰感受着伤口因裂开涌出的鲜血和撕扯般的痛楚。 这样的疼,会让他的神智保持清醒。 盖湼能在短短几年里统领这么多的逆党,足以说明此人笼络人心和领导他人的本事。 可他底下如果想要养这么多的逆党,也需要耗费极大的财力。 这绝非易事。 京都之中,可能有盖湼的人。 或许,说不定有一些就安插在他身边。 眼下的局面,当真是乱成了一锅粥。 先是豫州有所动作,再是赣州开始行动,乌家还在中间掺了一脚,幽州多年按兵不动。 义军四起,逆党不断,现在还杀出来一个盖湼。 回想起盖湼在山上拉弓搭箭戏弄他时的得意,裴相和扯了唇角。 他狭长幽深的眼眸似狐狸般危险地眯起,清冷入画的眉眼间,涌动着丝丝戾气。 这笔账,他会讨回来的。 盖湼…… 乌家…… 不知道这两者是否存在某种联系? 不过,即便存在也没关系。 盖湼此人虽然有才,却输在太过自傲,自负。 十年前,盖家是他的手下败将。 十年后,依旧是。 更何况,盖湼还妄想动娘娘。 想到娘娘,裴相和嘴角的笑意变换,似春风般和煦生暖。 那是由衷的欢喜。 他想,这一生,他都无法忘记娘娘骑马而来的身影。 山顶那日,日光在她身后,将她的面容照得模糊,光洒落在她明黄色的裙摆上,飞扬时,如翻滚的灿烂星河。 她温柔的眉眼,笼罩在一团祥和神圣的光晕之中。 裴相和从来没有一刻觉得马蹄声是如此悦耳。 至于那些藏在暗处的,意图觊觎娘娘,对娘娘不利的,统统该死。 第520章 逐渐重叠 姜娩提着东西跟碎银追出去的时候,扁兰章已经离开。 水芜守在门口。 姜娩见到远处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眼睛一亮,她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抓着碎银,越过木门往前跑去。 水芜只觉一阵风从眼前刮过。 等她再看时,就见到姜娩的身影已然跑出远远一截。 待跑近些了,姜娩一边跑,一边喊:“扁大夫!” 前方的扁兰章听到声音,停下脚步。 见到是她,他等在原地。 晚霞洒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