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眶里缓慢转动,最终定在孙承宗脸上。
嘴唇翕动了几下,吐出的字眼干涩而微弱,像一枚枯叶飘落:“无……无甚胃口。”
孙承宗喉结滚动,咽下劝慰的话,转而道:“今日陛下着急礼部,户部官员。”
他稍稍提高了声音,似要驱散院中沉滞的空气,“言及中秋将至,陛下欲在宫中设下御宴,款待年高德劭的京畿百姓。”
他一边说,一边留意着海瑞的神情:“陛下还特意提及,此次不比当年南京宫宴那般喧闹,人数精简,只盼能与老人们安稳叙谈,共度佳节。”
海瑞浑浊的目光落在老槐遒劲的枝干上,那固执的蝉鸣依旧一声递着一声,不知停歇。
他听着女婿的话,布满老年斑的枯瘦脸颊纹丝不动,唯有喉间几不可闻地“唔”了一声,如同风中残烛的微颤,算是应了。
孙承宗得了这点回应,腰背下意识挺直了些,继续道:“陛下……陛下特意垂询,问及您老玉体如何。道是若您能赴宴,乃朝廷之幸。”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小婿不敢擅专,特来请岳父示下。”
摇椅吱呀的声音蓦地停住了。
院中霎时只剩下那不知疲倦的蝉鸣,尖锐地刺穿着寂静。
孙承宗屏息凝神,目光紧紧锁在岳父枯槁的脸上。
只见海瑞深陷的眼窝里,那两粒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向他,定定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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