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青斟酌之后还是决定跟随云霄子去山上修行,只是在临行前,他还要做一件事。
醉香楼是西晋城中最有名的青楼,花魁不是大黎人,却生的国色天香,身段婀娜,加之长得极有异域风情,令其别有一番风韵,据说就连西晋王陈朔都赞不绝口。
陈长青作为西晋王嫡子,这花魁他自然是认得的,只是他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见她。
醉香楼有三层,最上面的一层有三个雅间,是专用来招待达官显贵的。早些年陈长青在没有历练时,是西晋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带着他那帮兄弟整日里花天酒地,自然是醉香楼的常客。
又因其出手阔绰,这醉香楼顶楼的雅间,就有一间常年空置,是专为陈长青留的。
此时,陈长青正斜坐在软糯的榻上,手里提着一壶酒自斟自饮。
醉香楼的老妈子推门进来,斟了一杯酒,走到陈长青面前,笑问道:“陈公子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陈长青随意点了点头。
老妈子见陈长青兴致缺缺,很有眼力见的敬了一杯酒,就告辞离开了。
与软榻正对的位置,有个模样俊俏的少女正在弹琴。芊芊玉手拨弄琴弦,琴声婉转流长,令人沉醉其中,延绵纠缠的声调,让人好似经历了一场男女间的爱恨缠绵。
女子唤作舒琴,可以说是人如其名。她算不上醉香楼最出色的琴师,可陈长青每次来都会叫她过来弹奏一曲,倒也不是他有什么心思,只是小六子情窦初开时,恰好碰上这个姑娘罢了。
陈长青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少女在弹琴的间隙看了他一眼,也看出了这位身份地位不低,却平易近人的公子哥有心事。
她对这位公子是很有好感的,他不会像其他纨绔子弟一样轻浮,每次来也都是安静的坐在榻上听曲。只是每次来,都会带着一个傻呵呵的少年郎,少年每次见到她都笑的很傻,今日他为何没来?
陈长青每次出入这种场合,都是以“陈公子”身份自居,也因此整个醉香楼包括老妈子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陈长青望着窗外,思绪回到了晋王府。
那个被人尊称为云霄子的武当山老神仙已经离开了,临行前行了拜师礼,尽管不情不愿,但是一想到他几个兄弟死前的惨状,他就咬着牙跪了下去。
拜完师之后,两人有过一段单独的交谈。
云霄子告诉他,他的修行天赋其实很差,可以说根本没什么根基可言,只是早些年答应了陈朔,不然他是断然不会收他做徒弟的,
这一点陈长青并没有反驳,他自己的斤两他还是很清楚的,从小习武的他,到现在也只能说是小有成就,而从小跟他一起练的小六子,其实腿脚功夫已经在他之上了。
之所以每次比试小六子都输给他,不过是他给世子殿下留面子的小把戏罢了。
武学天赋尚且平平的他,修行天赋就可想而知了。
当他问及云霄子一个神通广大的山上神仙,陈朔为何对他有恩时,云霄子却没有多说,只说以后该告诉他的时候自然会说。
高人总喜欢卖关子,陈长青也就没有多问。
但是有件事他是必须要问清楚的,就是关于他之前在天青宫地牢中融合一个老怪物的事。
“此事暂时不用担心,那只是某个凶兽的一缕残魂,贫道已经将其封印在你体内,短时间内若是没有外力介入,是不会影响到你的。只是往后的日子,你就要加倍修行,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凭自己的本事压住残魂,将其炼化,也未必是件坏事。”云霄子是这么说的。
之后陈长青又问到了残魂的来历。
云霄子却摇了摇头,说:“天青宫的来历远比你表面看到的复杂,那地牢经历了无尽岁月,贫道出生的时候就有了,据说是远古大修士用来镇压大凶的地方,而历代天青宫的宫主和供奉,都肩负着看守大牢的重任,那地牢中囚笼的材质也非同一般,也是远古传下来的东西,不然单凭一个天青宫,是很难镇压那帮大凶的。”
“那帮凶物实力很强?”
“全部放出来的话,将是一场浩劫。”
......
琴声戛然而止。
并不是一曲终了,而是琴弦断了。
陈长青收回思绪,看向琴师。
断琴弦的寓意是极不好的。
少女舒琴慌忙跪在地上,赔礼道:“还请公子莫怪,舒琴明明才换的琴弦,不知为何就断了......”
断琴弦,人难全。
“无妨。”陈长青拜拜手,指了指案前的蒲团,“过来斟酒,我与你说两句话。”
舒琴起身盈盈下拜,忐忑不安的走到案前,跪坐在蒲团上,为陈长青倒满一杯酒。
陈长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问道:“姑娘还记得六子吗?”
舒琴茫然的摇摇头,她作为琴师,就只管给客人弹琴,从不过问客人名讳。
“六子是我家仆人,也是我的好兄弟。”陈长青淡淡的说道。
六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在晋王府了,他无父无母,是被人当仆役卖进来的,他运气好,一来就被安排在世子身边,帮世子干些杂活,他对世子言听计从,慢慢的也就被陈长青当兄弟对待了。
说好的这次回来就帮他脱离贱籍,不想却已是物是人非。
舒琴只是安静听着,不忘给客人杯中斟满了酒。
陈长青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递给少女,说道:“以前有个傻小子,经过你身边的时候,不小心扯掉了你的一缕头发,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