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先生本名荀俞,自陈十一记事以来,他就在这个地方教书。
小镇上很多读书人都是荀先生教出来的。
荀俞在小镇的口碑也极好。
只是有一点是陈十一一直不理解的,就是荀先生的真实年龄。
听老一辈的人说,荀先生在他们那一辈的时候,就已经在镇子上教书育人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人都已经老去,荀先生却一点都没有变化,还是那副青年人的儒雅模样。
因此镇子上的人都把荀先生当神仙,极为尊重。
就连私塾上平时调皮捣蛋的孩子,在上荀先生的课时候,都是认认真真的。
只是荀先生一直与人和善,从没见他与镇上的人争执过。
镇上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最终会去往哪里,可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就好像小镇存在的时候他就存在。
又或者说,他与小镇一并存在。
荀先生的笑容和熙,只是看着陈长青,并不说话。
陈长青便率先开口问道:“请问先生,这衔珠镇,是在大黎的哪一州?”
荀先生笑着摇摇头,说道:“严格来说,衔珠镇不在大黎的任何一州。”
陈长青愣了下,皱眉问道:“那是在哪一国?”
荀先生说道:“也不在任何一国。”
陈长青眉头紧皱,难不成在天外?
荀先生笑了笑,说道:“忘了你是从哪儿进来的?”
“洛河洞天?”陈长青瞳孔一缩,他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荀先生点点头,抚须而笑。
陈长青试探性地问道:“难道这里还是在洛河洞天之中?”
荀先生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说道:“严格来说,这里才是真正的洛河洞天,只是隐藏颇深,这么多年没人找到罢了。”
陈长青问道:“为何没有小镇的人走出去?”
荀俞说道:“因为走不出去,洞天有结界,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进来的人。”
陈长青眉头紧皱,问道:“那我岂不是走不出去了?”
荀俞说道:“可以的。”
陈长青知道面前的青年绝不简单。
于是问道:“先生在这洞天中担任着什么角色?”
荀俞却笑道:“不重要的。”
陈长青没再多问。
之后简单聊了几句,陈长青就离开了私塾。
临走前,荀先生告诉他,外来的人想要离开洞天,是需要等到合适的契机。
陈长青问及契机是什么时,荀先生只是笑了笑,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该来的,总会来,公子只需等着便是。”
晚膳是在陈十一家解决的,很简单的一顿饭,只有一个大杂烩的菜,和一碗米饭。
其实修士是不需要经常用膳的,可陈长青还是象征性地夹了两筷子,是出于对这个年纪不大的一家之主的敬意。
期间,陈十一脸色泛红,说了句:“家里穷,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委屈公子了。”
陈长青摇摇头,说:“挺好的。”
只是确实有些喝不惯劣酒。
晚膳后,在陈长青的授意下,陈十一带着他去了镇上最大的酒馆。
路过一处拱桥时,陈长青被桥头的一口井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会有人将井打在离河这么近的地方?
见陈长青停下脚步,视线落在井上,陈十一主动解释道:“这口井很老了,反正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在这里,我当时也纳闷,为啥要把井打在这里哩,后来听镇上的老人说,这口井不是取水的,是用来镇压河中的妖怪的,只是妖怪究竟长什么样,也没人讲得清楚。”
陈长青点点头。
确实有很多建筑是用来镇妖的,就像位于江南程国那座名冠天下的镇魂塔,就镇压着一个古妖。
可这口井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也无半点灵气的波动,它能镇住什么妖?
陈长青没有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在这口井上。
到了酒馆,陈长青挑了一坛最贵的,花了一两银子。
比起西晋,确实便宜了不少。
之后,跟陈十一回了回屋。
陈长青找来酒碗,跟陈十一喝酒。
起初陈十一不愿意喝,说他年龄尚小,不可以喝酒。
陈长青说了句:“少喝一点,没事的,闯**江湖怎么能不喝酒?”
然后陈十一尝了一口。
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喝的一坛酒见了底,陈十一才趴在桌子上睡着。
他眼角衔着泪珠。
酒会让人放下心事,同时也会让人想起心事。
他大概是想起了他的父母吧。
深夜时,陈十一睡得很安静。陈长青睡不着,喝干了剩下的酒,一夜无眠,直到天亮时分才缓缓睡去。
翌日,陈长青醒来时,已是午时,同眠的陈十一已经不见了踪迹。
陈长青整理好衣服,出了门。
日光柔和,却仍旧照得睁不开眼。
陈长青揉了揉眼睛。
看向院落时,总感觉跟昨天有些不一样,却始终想不明白哪里不一样。
昨天买的酒已经喝干了,陈长青打算再去买一坛,放在芥子物中,平时可以拿出来喝。
这家的酒很好,比西晋买二两银子的陈年花雕还要醇一点。
他打算可以离开的时候,再买一些备着,出去了还能给王策几个尝尝。
路过拱桥的时候,陈长青视线又落在井口上。
井口似乎多了些青苔。
陈长青摇摇头,这个地方,似乎有太多他不能理解的事。
想不通就不想,可能这辈子也就来这一次了,出去之后能不能再进来,两说。
毕竟要不是破空符误打误撞将他送了进来,陈长青打死也找不到这个地方。
进了酒馆,陈长青找了一处偏僻的位置,坐下后将酒囊放在桌上,喊了声:“小儿,打酒!”
“好嘞!”
店小二快步走了过来。
陈长青在看到店小二的时,却有些错愕。
才一天而已,小二换人了?
小二走近后,陈长青问道:“昨天那个伙计没来吗?”
店小二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客官记错了吧,店里只有我一个伙计。”
陈长青眉头皱起,刚想说什么,却看到柜台前一个两鬓斑白,正在打算盘的老者。
看到这人,陈长青呆立当场。
陈长青看向店小二,指着柜台后面的老者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