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尾蛟轻提莲步,将飞速回旋的精刀踩在面前茶桌上,她也不去理会那个被自己在头上开张的汉子被人搀走,只是转过头来继续打望着南过。
片刻后她搓了下额头说道:“咱们刚刚说到哪儿来着?
哦!
你的眉毛。
兄弟,你认不认识一个像你一样戴着眼罩的汉子,那人留着胡须,颜色就像你的眉毛一般无二,也是茶色的!”
“从来没见过!”
南过大声回应道。
“哦,是么!”
断尾蛟推了下头上的帽子,冷傲的目光在南过脸上肆无忌惮的徘徊着,最终也没能窥出什么端倪,她便直接坐在了南过刚刚的位置上,对着三伦说道,“喂,这位俊俏相公,你可曾见过我说的人!”
“不曾见过!”
三伦平静的喝着茶说道。
“姑娘,你喝茶!”
黑汉罗戾一反常态,将自己那碗浓茶推到断尾蛟的面前。
断尾蛟并没有喝茶,却伸着指头在茶碗边摩挲,“这位兄弟,你可见过我说的人?
那人很是古怪,说话颠三倒四,力大如牛,饿死鬼投胎一般见什么都吃,老子从河东开卢一路查访过来,据说好像还有年轻的姑娘与他结伴而行!”
罗戾神采奕奕的看着断尾蛟的双眼,片刻后他的脸上映起了两片红晕。
“你脸红个毛啊!”
南过张牙舞爪的对着罗戾大喊。
罗戾的脸真的很黑,而且是黑中透亮,亮中带黑,所以他要是脸红起来,就好像是往煤堆里面扔了一筐西红柿,两种浓重的色彩交相辉映,让人根本分辨不清哪一种才是他的底色。
“你嚷什么?
吓了老子一跳!”
断尾蛟乜斜着南过说道,“这么说,你们几个都没见过那家伙吗?”
站在三伦身后的浮生顿了顿,然后对着她一阵点头。
断尾蛟揉了揉鼻子,起身看着几个人说道:“几位兄弟,我寻的那人曾在此地出没过,如果你们得了他的踪迹,就去对街客栈找我知会一声,老子定当重谢!”
“姑娘,那个人到底与你有什么干系,干嘛要千里迢迢的追寻他?”
罗戾略带羞涩的问,他已经悄悄挪了五六次凳子,只图更靠近断尾蛟身边一些。
断尾蛟厌恶的看着他,“少他娘姑娘姑娘的叫我!”
说到这里,她却又脸色一转,看着躲到一旁的唱曲姑娘,笑眯眯的说道,“真正的姑娘在这儿呢!
来,你别怕,到我这儿来!”
断尾蛟唤了半天,那个姑娘也没敢走出来,断尾蛟便自己拖着精刀走了过去,掏出一把银丝硬币放进姑娘的手里。
“老子刚刚搅了你的局,那些个客人没打赏钱就都跑了,不妨的,只管算在我头上。”
唱曲姑娘和抱着胡琴的老人相视一笑,姑娘忙对着断尾蛟屈膝施礼,“谢谢……
,您!”
这个姑娘明显没有琢磨明白,是该对断尾蛟称一声姐姐,还是喊一句先生。
“不妨事不妨事!”
断尾蛟仍是笑眯眯的望着她,伸出手去,在她的脸蛋上用力捏了一把,见那姑娘害羞得面红耳赤,断尾蛟极为满足的放声大笑,“好个俊俏的小丫头,长得可真嫩啊,老子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这边的罗戾呯一声捏碎了手中茶碗,然后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你哭个毛啊!”
南过咬牙切齿的对着罗戾大喊。
三伦抬手摸了摸罗戾的头,眉目之间带着一丝无奈,随后便缓缓吟诵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这首词被他藏了两句,罗戾虽然是个粗人,倒也被他逼着读过书的,应该能解出他的意思来。
唱曲姑娘一脸崇敬的盯着三伦的身影,暗自销魂。
在她看来,长得俊俏又会读诗的贵家公子可就了不得了,那可是睡梦中才遇得上的如意郎才,所以她才会双目含春的凝望着那红衣少年,引来断尾蛟好一通白眼。
三伦将茶钱放到桌上,然后带着几人离开茶坊,驾了马车继续赶路。
南过一反常态的主动去驾辕,将马车赶得飞快,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马车连窜带蹦的驶出了沿河城镇聚落。
罗戾始终坐在车凳另一边,目光幽怨的看着南过,他又不傻,当然知道断尾蛟找的就是这家伙。
南过回头看向马车后方,虽然没人追来,可他的心中仍旧惴惴不安。
三伦拉起浮生的一只手说道:“走,咱们去后面看看!”
话音刚落,三伦和浮生两人便从马车上消失了踪影。
“停下等等!”
罗戾抄手扯住了马车的缰绳。
“停下干嘛?”
南过疑惑不解的对他问道,“有浮生在,他们只要想回来,不是噗嗤一下就能变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