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在此定居,毕竟我这城中人口太少,可你若是执意离开,我又怎么好强求呢。”
南过装出满脸无辜的样子来,“我这个人脑子不大好用,自己究竟想做些什么,都需要思考很久才能想明白,像你这样的聪明人是不会理解的。”
三伦仍是那样浅笑,捧起酒樽说道:“南兄,今晚大淑将要外出,你如若有意,可以与她一同出行。
不必在意什么十日之约,到了外面,南兄若是不愿再回来,这杯酒就算是我为你践行!
只要兄台还愿回转,不论何时,阶古城的大门随时为你而开。
我曾许诺过帮你寻回往昔记忆,时至今日也未能做到,真是惭愧啊。”
南过觉得面前这个人越发令他看不懂了。
这家伙到底在图谋什么呢,就这样放自己离开,那么他从始至终对自己如此刻意的交好又是为了什么?
这时候,唐妙静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盐水豆子走上了楼台,她才将豆子放在石案上,楼台另一侧就跑过来一名兵卫,在她耳边低语两句之后便返回了岗位。
“有事吗?”
三伦平淡对她问道。
“是找他的!”
唐妙静指着南过说道。
“谁找我?
找我干嘛?
是不是又要改磨盘啊?”
南过竖起眉毛急迫追问道。
“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唐妙静说道。
南过猛的一下捏扁了手中酒樽。
~大淑来找南过,也谈不上是吃饭,只是带他到了城北角的小卖部买了些砂糖点心。
南过喜欢吃甜食,没想到大淑也是一样,所以他觉得,是大淑分享给他的记忆,影响了他饮食上的偏好,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在复制着她的习惯。
大淑说,今晚自己大概会出行,她担心自己不在,南过惹怒了白戴婆婆便没人调解,以白戴婆婆的暴躁易怒,加上南过那种不懂讨好别人的性格,大淑害怕自己回来时南过会打得重伤不治。
大淑的想法是,她不在的这几天里,南过最好回到三伦的府邸中。
她明白,南过始终都警惕着三伦,所以,才试图开解一下他的思想。
两个人驻足在城角的一棵老树下,满树秋夜寥落不堪,午后的阳光从云层中照耀下来,照得日影斑驳,却依然使树下的人感觉温暖。
大淑拍拍手,她的嘴唇上沾满了砂糖,一片枯黄的树叶飘摇而下,正挂在了她的头顶。
“君上是真君子,有大气度,有大胸襟,绝无意伤害任何人。”
她看着兀自出神的南过,轻轻说道。
“大淑,你想过自己的将来吗?
难道就想就这样陪在他身边一辈子也不跟他表明心意吗?”
南过转过脸来,同样是满嘴的砂糖。
“想什么将来,我还能活多久啊!
剩下的时光屈指可数,没有权利去憧憬谁。
但是你却可以继续存活很多年,我总觉得,是我给了你名字,就该对你的人生负起责任。”
大淑看着他,笑得很甜。
即使自己深藏着的那份爱慕被人看穿,也并未出现任何慌乱。
南过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刚刚的点心哽住了,再也说不出什么话。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白戴婆婆的力不从心,或许当她双腿中的渡冷钉再一次成型,就只能数着指头过日子,等着生命被一点点掏空,最后黯然逝去。
“三伦说,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走,你愿意带上我吗?”
南过摘掉她头上的落叶说道。
“不太愿意!”
大淑笑得如花解雨,略显病态的白皙脸庞上,两个酒窝无比可人,“我怕你会拖我的后腿!”
~夜半,新月如钩,星辰黯淡。
随着阵阵低哑的沉闷响动,掩映于武阁中心的巨大竖井顶壁洞开,伴随着大片大片的白色蒸汽汹涌升腾,内部金属基台由诸多钢铁绞索勾连牵引着隆隆升起,将整尊铁宫车堡从地下竖井中推送到了井口位置。
铁宫车堡进行了机体关节的最后检测,继而腾身跃起,凌空翻转半周,藉由自身强大的火焰提供动力,将这套吨位惊人的机甲堡垒在空中平稳推进。
此时南过正站在北城门楼的宽大楼台上,身穿皮裘大衣,头裹棉麻围巾,就连脚上也扎好了皮革绑腿。
现在并非隆冬季节,虽说秋寒袭人,却也绝不至于穿成这样。
站在城头值岗的几个兵卫看到他这副打扮,已经偷偷的笑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