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戾听着三伦轻巧的话语,觉得南过大概真的有救了,阴郁的心情瞬间舒缓了许多,他可受不了将来大淑一脸哀怨的看着自己,南过若是真的有什么好歹,大淑是不会记恨三伦的,可难保就会把帐算到自己头上。
第二日晨曦初现,侧卧在马车中的南过醒了过来,他打了个呵欠,试图撑着手臂坐起身,却突然感到自己左侧的后背毫无知觉。
“醒了?”
三伦问道,并伸过手来缓缓扶起他。
南过盘膝坐好,突然感到阵阵晕眩,口喉干燥得要命,连吞咽唾沫都如同咽下沙子一般难耐,他发觉自己手足无力,只是睡了一觉,他居然就虚弱成这幅德行。
“咱们要去哪儿?
我的衣服呢?”
南过抓了抓自己**的胸口,只说这一句话,喉咙都疼得发痒。
三伦笑了笑,并未急着作出解释,而是将浮生手中的茶杯递给了他。
南过拿着细瓷茶杯,发现杯中冲泡着许多参片,整杯参茶冲露得过于浓酽,红中透紫,让人看了就觉得难以消受。
茶泡得过于浓烈,也是会醉人的。
但此时南过的嗓子早已开始冒烟,顾不得其他,仰头就痛饮了大半杯。
参茶下肚,他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两耳中能清晰听到血液在血管中有力的流淌不息,手脚也恢复了几分力气,只是后心处的身体仍是没有知觉。
“咱们去拜会一位前辈,看看他能否帮忙驱尽你体内的罂菌。”
三伦说道,说话间,他解下自己的披风交给了南过。
南过看着披风一阵蹙眉,自己光着膀子扎披风,这种打扮傻得要命,被人看见还不如死了算了。
头脑中又是一阵眩晕感袭来,空腹喝了杯酽茶,饶是南过的体格也有些吃不消了。
“驱毒吗?”
南过这才想起了被人捅的那一刀,当时捅他的那个姑娘说,伤口会逐日腐烂,令他痛苦不堪,可他现在却也没觉得如何的疼痛。
南过将披风披在身上,披风的边缘掠过后背时,像是刮到了背上的什么东西,想想后背奇怪的丧失了知觉,他马上察觉到蹊跷之处,翻手向自己后心处一抓,一把抓到了只杯口大小的灰色蝙蝠,这只小蝙蝠面目狰狞满眼凶光,两只尖长的竖耳前后翻转,嘴里发着嘎达嘎达的声响,口鼻间与前肢的爪钩上沾满了鲜血。
这只蝙蝠的肚皮已经被撑得浑圆,难怪南过觉得血亏乏力,竟然是被这只畜生不停地吸食着血液。
“可别弄死它!”
三伦急迫的说道。
南过用两个指头捏住那只蝙蝠的小脑袋,并未用力,却也疼得这只吸血鬼叽叽乱叫。
听三伦的意思,这只蝙蝠应该就是他放到自己背上的,于是就放下了捏扁它的心思,但也没有松开那只手。
“这是宫袏蝠,被我一直用秘药喂养着,让他吸去一点血,便可以帮你镇痛。”
三伦解释道。
“镇什么痛?”
南过不满的问,让这么个丑陋骇人的小东西来吸食血液,想想都觉得无比恶心。
这时南过感到自己背心处的知觉在一点点恢复着,但从后心延伸至胸腔中心脏的那一部位,一种万虫噬骨般的疼痛也随之开始复苏了起来。
南过并不是个吃不住痛的人,但是心腔中的那种痛感,与他以往所经受的任何一种疼痛都大为不同,仿若百十支锋锐的石凿在削肉剔骨,让人疼得颤栗不已。
看到南过胸前脸上冒出的汗珠,三伦赶忙夺过他手中的那只蝙蝠,再次放到他后背上去咬穿皮肉舔食血液。
南过后心处的那道伤口早已开始溃烂化脓,他自己虽然看不见,可伤口处腐烂的气味他却能嗅得到。
果然还是中招了,南过在心中慨叹,自己也不知倒了什么霉,可以回忆起来的日子里,好像时时刻刻都有人找麻烦。
~三伦口中的沯惑瀑,位于大厉境安道东缘水萍省,毗邻松阳与境安交界边荒,是古辉大河中段一条支流的源头,瀑高仅仅三丈不足,水流并不湍急,或许将之称为一条瀑布都算牵强,丝毫不能与雄奇,壮观,瑰美等词汇产生联系。
沯惑瀑在国中被人所知,源于一个传说,很早以前,有大能之士在此地结庐而居,俯仰天地,感悟生休十数百载,最终脱腐羽化得道升仙。
为将升脱之道公诸天下,以期后人沿袭前路尽心修行,这位大能之士便将己身仙法显化世间,点石成金化水为油,沯惑瀑中水流尽数化为了香油,整整流淌百日不息。
赶路无聊,三伦便将这则有关沯惑瀑的异闻说给南过听。
南过摇摇头,他素来对这些无稽的传闻不怎么感冒,自顾自就着阿胶鹿茸大口大口吃着参片。
他背上的宫袏蝠不停地在吸血,他也就只好不停的补血。
理气补血的药物三伦倒是带了不少,但依靠这些药物来补血回气,毕竟也不是立竿见影的事情。
让宫袏蝠来吸血,为的不是能将毒液一同吸出来,而是宫袏蝠在吸血时分泌的唾液可令人体失去感知,正如三伦所说的,这只小东西的作用也仅仅是镇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