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戴婆婆用指头敲了敲茶凳,示意南过来喝茶。
“居然将希望寄托于他人的品格,这只能说明你还太幼稚,涉世未深。”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你未曾察觉吗?
那是个极有野心之人,他做出什么事来我都不会奇怪!”
南过抓起茶杯的手兀自一颤,他又开始瞎猜忌了,按道理来说,白戴婆婆应该是三伦那一边的人,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
试探吗?
但这能试探出自己什么来呢?
自己可从未掩盖过对于三伦所怀有的那份戒心啊!
“想什么呢?”
白戴婆婆板起脸问,她似乎看透了南过的疑心。
“您说他有野心,指的是他打算为南楚复国吗?”
南过问道。
白黛婆婆拿起茶杯,吹开漂浮着的茶梗,慢慢的喝了一口,“你就只能猜想到这种程度?”
南过想了又想,压低声音说道:“难道他想推翻赵厉的统治取而代之?”
婆婆笑了笑,淡淡的说道:“你的格局有限,眼界不高,能猜想到的也只有这么多罢了。
想想他手中的资源,再想想,那还只是他愿意亮明的底牌。”
“我又不是什么聪明人,实在猜不出来,您觉得他的野心是什么?”
南过说道。
白黛婆婆放下茶杯,用指头在茶凳上一下下的敲打着,片刻之后才说道:“老身也并不清楚,但冥冥之中能够察觉得出,此人的图谋甚大,大到一两个中土国度都未必能装得下。
如此巨大的野心,容不得他在意亲情友爱,挡路的绊石,他会轻松踏碎,亲友的牵累,他也会无情抛舍。
即使以我这般的修为阅历,每每站在他面前时都会觉得脊背生寒,这个人天赋极高心性通明,但他却从未染指奇异术的修持,我甚至觉得他看不起术士,哪怕是天品宗师也未必能入得他的眼中。”
“他凭什么看不起术士呢,如果他的铁宫车堡能够和术士一争长短也算他有硬气的资格,可明明遇上武体后期就变得不堪一击,他从哪里来的自信呢?”
白黛婆婆仍是笑着,大概今晚是她对南过笑得最多的一次,“天晓得,但他不是个蠢人,既然蔑视,自然就会有他蔑视的道理。
反倒是你更令我觉得奇怪,你又为了什么不想修习奇异术呢?”
“还能为什么,因为笨呗!”
南过无奈的苦笑起来,他放下一口未动的茶水,撇撇嘴说道,“大淑虽然从来不说,但我知道她盼着我也能像你和她一样,成为印纹术士。
她很在意我与她的相似之处和共通点,可我的脑子你也知道,榆木疙瘩一块,只要我去学印纹术,铁定会沦为术师没跑了,我倒是无所谓,但她那么要强的性子又怎么受得了,所以我就这么混着呗。”
“小畜生,你还真是蠢得可以。”
白黛婆婆凝视着他唯一的眼睛,柔和的目光里透着一点点慈爱,“但你若是真的想学,一定学得会的。”
被她这样看着,南过瞬间觉得身上的血都凉了,立刻岔开话题说道:“您既然觉得三伦那家伙不是什么好鸟,干嘛还任由大淑去偷偷喜欢他!
就因为她不是你亲生的吗?”
白戴婆婆一声叹息,抬手捶打着自己的肩膀说道:“你未曾为人父母,所以难懂父母的心思。
小孩子家懂得什么,只是自以为长得大了,爱恨情缘尽皆通晓。
我若指着一颗果子说那是苦的,不可以吃,她定然是不肯相信,纵使当真不去吃那果子,也难保心中有憾,后悔未曾去亲口尝试一番,万一我说错了,果子是甜的呢?
岂不是错过了一场美味!
只有让她亲口尝了,她才会明白其中甘苦。
况且,我年轻时也曾敢爱敢恨,为了追爱,不惜与至亲姐妹反目成仇,看我现在,只落得个孤苦无依,老来不得善终的结局,但至今想来我仍不曾后悔过。
为娘尚且如此,又有何颜面去说教女儿。”
“那你就眼巴巴看着她走你的老路?”
南过小声的哼哼着,说话的同时,小心的向后退了两步,谁知道她会不会在突然间翻脸。
白戴婆婆释然一笑,抬起头来,在她年轻靓丽的脸庞上,那双饱经沧桑的眸子中,不知何时已蒙上了一层氤氲水雾。
“小孩子都喜吃糖,爹娘怕他们吃坏了牙齿,自然会进行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