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监差察觉到了杀意,出于应激反应便直接伸手去拔腰间佩刀,一拔之下却发觉刀身与刀鞘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低头查看时,发现佩刀的吞口上不知何时结上了一层坚冰,这时他只觉得脸上一阵恶风扑来,还没等他做出规避的举动,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便在他的耳畔爆炸开来。
高大监差被这一巴掌打得歪过头去,脚下斜斜的滑出一个踉跄才算站稳,他犹如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蛮牛一般死死盯着南过,他身前身后一干监差狱卒更是直接拿起了随身的刀弓兵械,将南过团团围在了中央。
城门内外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空气中飘起了一股浓重的火药味。
南过皮笑肉不笑的与那些林立的刀剑对峙着,丝毫没有一点被人围攻的自觉,那些刀越抵越近,那些弓越拉越满,十几个狱吏只要有一人抢先动手,一场以众凌寡的围杀便在所难免。
再度返回来的肥猪终于在脸上显露出了丁点的愠色,他看了看高大监差脸上的淤紫掌印,放低声音对南过说道:“南一浩,这些都是要跟随我进驻狗场的属下,事前早已在通令上有所言明,你现在拦着他们又是什么道理?”
“他骂我一声杂种,我抽他一个耳光,合情合理!”
南过说道。
高大监差一听这话险些当场气炸了肺,刚刚他与南过一人一句的虚言恫吓,双方谁也谈不上占了便宜还是吃了亏,本以为那事已经翻过去了,没想到南过连如此细小的过节也要锱铢必较并加以报复,这分明就是想借题发挥没事找事。
“小婊子养的混蛋狗杂种,老子今天就骂你了,你他娘的又能如何!”
高大监差怒瞪着双眼厉声怒吼道。
这次肥猪并没有做约束部下的打算,反倒略带笑意的等着看南过下一步的反应,他自认对南过的斤两还算吃得透,那些个华而不实的招数对自身而言简直就是雕虫小技,现在的南过无非就是解开了手脚禁制,增添了一些蛮力而已,当真不足为惧,北门到底缺人缺到何种地步才会找来南过这种货色来充当接引使。
其实牢营中的官吏对狗场中的实时信息并不能完全掌握,比较主要的消息渠道大多都要通过南门,所以在南门门主战死,南门接引使重伤的情况之下,外界对于狗场中发生的那些事情虽不能说是毫不知情,但消息的传递也有了很大程度上的延迟。
现在肥猪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这些人入驻之后对于狗场中人的种种应对,并没有将太多心思放在眼前的南过身上,只不过,南过说到底也是害死了他兄弟的仇人,并且还搅黄了自己为儿子苦心安排的出路,这些恩怨早晚还是要清算的,所以要是眼下能让南过丢些颜面吃点苦头,他倒也乐见其成。
肥猪在距离南过不远不近的位置站定,如果南过发动控木缠藤的诡术,他也能游刃有余的出手制止。
被强敌环伺的南过打望着众人,然后很无辜的一摊双手,淡淡的说道:“骂就骂呗,我还能拿你怎么样,反正挨骂又不疼!”
那些持刀搭箭的监差狱卒们不禁都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来,听南过这句话的意思,很像是反正他已经打了对方一巴掌,对方再多骂他两句也无所谓的架势,但说穿了那也只是他在为自己的胆怯找个台阶下而已。
高大监差看着南过,笑得格外大声,看到南过这般没骨气,他仿佛觉得脸上的巴掌印也不那么疼了。
看来管营大人说的的确有道理,狗场这帮渣滓也都不过自视非凡的一群人罢了,再凶悍的耗子还能咬死猫不成?
不给这帮软骨头点颜色看看,他们非要反了天不可。
只是肥猪有言在先,年终大比之前万事只求一个平稳,今天初来乍到却也当真不适宜将小小冲突闹得过了火候,不过以后的时间多得很,自己有大把机会和这小小的北门接引玩到底。
想到这里,高大监差很是为自己这番容人之量感到得意。
他以讥嘲和蔑视的目光看着南过,然后冷哼一声,转身朝城门内走去。
突然他脚下传来喀嚓喀嚓的响动,听上去就像是无意间踩破了一片碎瓷,那一瞬间里,他感觉自己整条腿都泛起一阵酥麻,然后他出于行走的惯性继续向前方迈步,身体却莫名其妙的朝前方栽倒了下去。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肥猪目疵欲裂的怒视着南过的脸,一个纵步便向他扑了上来,但却被一团凭空燃起的火焰迫退回了原地。
“南过南一浩,没想到你这么歹毒!”
肥猪暴躁的高声怒喝道。
“我歹毒?
肥大人,请你在每做一个决定之前都好好考虑一下后果,毕竟你家那痨病鬼还在我的视野之内呢!”
南过掏了掏鼻孔不屑的说道,“你管不好自己手底下的人,我就帮你管教,还不谢谢我!”
“啊啊啊……”就在肥猪与南过火星四溅的对答之间,高大监差的惨叫声从新夺回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他的叫喊并非出于身体上的疼痛感,而是他对于未知的恐惧。
刚刚他之所以莫名其妙的栽倒,是因为他的左小腿断了,断裂的小腿像一支冰锥似的被冻结在地面上,而且看那条小腿的角度,应该是他自己转身的时候将腿扭断了,小腿的断面上没有半点血迹,肉是粉红色的,断骨上积满了霜,与寒冬腊月中那些被冻牢了的猪肉羊肉别无二致。
最令他感到恐惧的是,直到现在他也没能感到断腿处的疼,就连伤口附近那些寒冰的冰冷感他也无法察觉得到。
所有监差狱卒都是惊怒交加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人们在那条被冻成冰雕的断腿周围发现了一条冰线,那条细小的冰线在地面上蜿蜒伸展一路向前,攀沿上了城门,连接在南过撑着大门的手心里。
“你这混账,居然敢用术法袭伤牢营监差,想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