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举起柴刀,作势欲向草人当头劈下,每次手中柴刀高高举起,她都能从南过的脸上看到种种精彩至极的夸张表情,这令她感到无比欣喜无比得意。
南过变化不定的表情过于明显,大堂中的几人也都留意到了,于是纷纷回过头来,正看到少女站在院里高举柴刀耀武扬威的模样。
青年的大哥一阵摇头苦笑,无奈之中也夹杂了几分宠溺的味道,但峰主对少女的举动甚为不满,板起脸冷冷的哼了一声。
少女眼见自己的玩闹举动被人发现,马上一吐舌头,将柴刀远远扔开,然后尽力装出一副乖巧姿态。
“就知道玩,真该打!”
少年弹着鞋尖上的灰尘,漫不经心的说道。
少女一听这话,只觉得胸中一股逆血上涌,让她喘气时险些憋出一个跟头,这个丑逸天,从小就跟自己抢娘亲的宠爱,长大之后更是处处和自己作对,简直就是命中克星一般的存在,要不是打不过他,何至于让他有命活到今天。
少女将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乱响,却也不敢表现出丝毫暴躁,直到峰主那张阴沉如水的脸从新转回去之后,她才敢捏紧拳头对着少年比划两下,然后当她再看到身边的草人时,便越看越觉得讨厌,于是挥起手来,一巴掌拍在草人的头顶上。
在手掌拍落之前的一个瞬间,少女的心里感应到了某种危机,但娇小的手掌此时已经收势不及,手心接触到草人头顶的破布袋之后,她就预感到自己可能又要闯祸了。
布袋中似乎有了一只手,隔着布袋与少女的手掌十指交叩,那只手要比少女的手大上许多,能够牢牢的抓住少女,让她再也无法挣脱。
少女被吓得头发根都要竖起来了,喉头发紧,让她一个字也叫喊不出来,她极力的向回抽着自己的手,越用力便越是害怕。
不过草人毕竟只是草人,被少女一番拼命撕扯之后,整个草人便身首分离,只是草人的那颗头却依旧死死抓着少女的手。
“有鬼,有鬼!
你们快来救我!”
少女终于尖叫着喊了出来,大堂中人纷纷再次回过头去看她,却也只是见她拎着个塞满稻草的破袋子甩来甩去而已,都只当她这是在玩闹,根本没人看出潜藏着的危机。
一家人的态度不尽相同,但显然没有谁愿意去陪她一起胡闹,只有青猿老鹤慢慢走出大门来到院子,想凑近些再看个究竟。
少女哭的更伤心了,抬起被布袋抓住的那只手来递给它看,白皙的小手已经被布袋抓得开始泛青,“老鹤,你快救救我!”
青猿老鹤凑近之后一阵抓耳挠腮,然后握住少女的手腕,喀嚓一声将布袋撕裂开来扔在地上。
少女觉得手上一空,终于摆脱了那个可怕的袋子,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慢慢放下,她抹了两把眼睛,对地上那个已经被撕成一块长布的袋子生出了好奇,除去一团干枯的稻草,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可是刚刚抓住她手掌的又是什么?
青猿老鹤吹了下嘴唇,对地上那块破布也升起了警惕,刚刚它看得清楚,确实好像有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少女,可那被撕破的布袋中也当真没有什么异常。
正当它盯着地上的破布袋撅着嘴唇挠着下巴的时候,少女却蹲在它脚边,拿着一根小树枝颤颤巍巍将布袋挑了起来。
青猿老鹤的头脑中警铃大作,野兽的直觉让它预感到了莫测的凶险,它大吼一声,拎起脚边的少女便腾身向后方掠去。
被挑起的布袋从新落在地上铺展开来,两个丹青描绘的古奥符箓正对着天空,外圆内方的符箓星璇斗转,正似一双威仪万度、睥睨纵横的王者之眼。
青猿老鹤将少女护在身下,对着那一双符箓呲起了獠牙,凶相毕露的爆发出一阵咆哮。
“老鹤,你的脚!”
少女惊讶的指着它的脚,不可置信大声喊道。
老鹤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左脚竟然在一点点的化成沙子,四根脚趾已经没了,沙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及他做出反应的瞬间,半只脚掌已经完全变成了沙子。
青猿老鹤一把捡起地上的柴刀,手起刀落,一下斩断了自己大半只脚,然而刀口处却没有流出血来,脚掌剩下的部分继续开始化成细沙。
青猿老鹤怒吼一声,当机立断的砍下了自己的小腿,鲜红的血水喷涌如泉,彻骨的痛感传来,却让它终于松了口气。
被切下来的那一段小腿,几乎在眨眼之间便完全沙化,如同缕缕尘埃般散落在地上。
少女双目含泪,想拿些草药为它止血,青猿老鹤却将她从地上提起,并将其推向了院门的方向,使劲的挥挥手,示意要她赶快离开。
大堂中的峰主坐不住了,起身来到院子里查看究竟,这时候布袋中的符箓已经开始吞纳四周的一切,丈许方圆之内的所有物事全都被吸进了两只符箓眼中。
“这是怎么回事?”
峰主惊异的大声喊道。
青猿老鹤也顾不得血流如注的小腿,在地上爬行两步,抡起一块七八十斤的方石便砸向了那两个丹青符箓,轰的一声,那块方石落地,将布袋压得严严实实,一切都静止了下来,院中几人心中稍定。
青年人这时从大堂中走出来,望着峰主疑惑问道:“父亲,刚刚怎么了?”
峰主正待答话,院中的那块方石突然呯的一声炸裂开来,破碎的大小石块尽数被下方那两只布袋符箓吞纳殆尽。
“看这势头,十有八九是个西洋鬼子摆弄出来的法阵!”
峰主强自镇定着说道,然后他转头对青年大喊,“快,快去把‘老餮’取来!”
青年人闻言大惊,转身返回大堂时险些与赶过来的少年撞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