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住在阶牯城,你又姓南,莫非你是……”她的话没有说完,可未尽之言明显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南过洗盘子的手兀自一顿,莫非南姓还有什么渊源不成?
可自己的名字是大淑胡乱给取的呀,不对,若是寻根溯源,这名字应该算是三伦取的,三伦又为什么会取这样一个名字呢?
莫非,三伦自己就姓南?
“你知道镇南伯?
那你知道他的全名叫什么吗?”
南过对羊角髻开口问道,心脏却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羊角髻显然不解南过为什么要这样问自己,他既然是镇南伯的近人,又怎能不了解主家的名讳,不过今晚羊角髻是过来摸底的,他既然要问,自己顺情说了便是。
“镇南伯是旧朝皇裔,乃执叶氏血脉。”
“执叶氏,他姓执叶?”
“飞花执叶皆是古历的皇族大姓,这有什么奇怪的!”
“这么说,他叫执叶三伦?”
“传闻在他幼年时生母病弱体虚,他四处为母求神祈福,曾入蛇夫万佛山提灯寺带发修行三年,老方丈感念其诚,在他名姓之中赐了一个灯字。”
“这么说,他叫执叶灯三伦?
难怪问了他好多次他都没有直接告诉我,这连名带姓的确实啰嗦!”
羊角髻擦着盘子,目如流萤般闪烁了两下,压低声音说道:“你既姓南,又有表字,莫非是镇南伯的外亲?”
南过洗净了所有碗,甩甩两手后放出一缕清风来将水迹吹干,然后他笑了笑说道:“我的名字都是大淑胡乱取的,大淑其实也不姓南,她姓盛,婆婆姓白戴,谁知道当初她为我取名字时脑子里搭错了哪根弦。”
“你们家,有点乱啊!”
“唉,奶奶不是你的亲奶奶,爹也不是你的亲爹!”
“怎么还唱上了?”
“有感而发,对了,三伦他们家亲戚里有姓南的吗?”
“他的生母就姓南啊,而且是燃山大阀的嫡女。”
羊角髻说着说着发觉到了不对劲,这他妈到底算是谁在摸谁的底啊。
听到这里,南过怔忪片刻,直到现在,他才算明白了自己名字中这个南姓的来处,三伦曾说的那些话言犹在耳,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端起木盆,将脏水泼到门外,折返回来之后便与羊角髻将擦净的碗筷归置进了灶房。
“燃山道的门阀世家有很多吗?”
南过一边在房里打着地铺一边对身后的羊角髻问道。
羊角髻正对着梳妆盒拆解着头上的发髻,打了个呵欠反问道:“你不是住在阶牯城吗,怎么对燃山世家感兴趣了?”
南过侧躺在被子上以手撑头,看着羊角髻的侧脸说道:“没有感兴趣,只是觉得你好像对那边的事都很了解!”
羊角髻有些狐疑的转过头来,如瀑的长发垂散过肩,在油灯的光晕之下光可鉴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姑奶奶家里都是打劫的,当然要摸清楚南北各地高门大户的底细,敢跑来西北做生意的家族都不简单,若我们见人就抢,把不该得罪的和不能得罪的都得罪了,那岂不是取死之道!”
南过侧躺着向羊角髻抱了下拳,“大王英明!”
羊角髻睨了他一眼,略带薄嗔的哼了一声,然后便站起身来,抬手拉上了白日间挂起的帘子。
小小一片粗布遮帘,将斗室一分为二,羊角髻抻了个懒腰,然后开始一件件的除去外衣。
南过歪头看着她映衬在布帘上的婀娜灯影,一时间竟有些入了迷,不管他实际上的灵魂年龄有多大,但他此时此地的身体却早已长成了。
帘子上曲线玲珑的灯影突然停了下来,羊角髻只是在那边思索着什么,这边的南过却像是一个被现场抓包的小贼般无比紧张,他手忙脚乱的钻进被子,然后很大声的咳了两下,对着布帘之后的羊角髻说道:“说说呀,燃山那边有多少个高门大户!”
“高门大户?”
羊角髻一声嗤笑,穿着寝衣说道,“南高门北大仲你总听过吧,高家就在燃山摹杰,富可敌国的一份偌大家业,可惜子一代人才凋零,都是庸碌守成之辈,所以高老太爷年近八旬都不敢放权,孙一代中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过曾孙一代却有几个看得过眼的,长房长孙家里就有‘三高’,从小就伶俐聪颖,颇得族中一众长辈赏识。”
“‘三高’指的是什么?”
羊角髻整理好被褥便躺上了床,和南过聊到高家的事,她似乎兴趣很浓,拔出匕首放在枕下,翘起两只脚来继续说道:“‘三高’你也没听过?
真不知是我看得多还是你见识浅!
‘三高’说的是高家大房一胎三生的三个姐弟,大姐高雪鸦,二姐高雪脂,和老三高雪棠,这姐弟三人不但个顶个的俊俏漂亮,并且还都足智早慧敏而好学,高家的这三个小辈在摹杰境内很有名望,尤其是高雪棠,都说高家将来几十年能否中兴,势必会着落在他的身上。”
“你认识那个高雪棠?”
南过挠着肋骨说道。
羊角髻没有回话,只是不冷不热的呵呵笑了两声。
南过想了想,发觉自己这个问题好像挺蠢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厉境内数一数二的望族家中,宝贝疙瘩一般的人物,又怎么会轻易涉足西北苦寒之地。
于是他跳过这个问题继续问道:“除了高家之外,还有其他大族吗?”
“有啊!”
羊角髻将头枕在两只手上,语气随逸的说道,“东家南家,西家北家!”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南过觉得她好像在耍自己。
“我没乱说,是真的,你自己不就姓南吗,还不许人家姓北了?
东西南北四家祖上都是奇术门阀,当年的四大家主,东惊热,南波万,西翼鸥和北戴河,是旧朝南楚皇帝的护国柱石,后来南楚国破,这四家相继没落,可毕竟都出过大能之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十几代人累积下的底蕴不是那么容易败光的。”
顿了顿,羊角髻继续说道:“除此之外,燃山道的高门大户还有喜家,炊家,以及……
,简家。”
南过也不知是否产生了错觉,羊角髻在提到简家的时候,似乎在咬牙切齿。
他双手兜头眼望房梁,喃喃的小声自语说道:“喜、简、炊,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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