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韶轻蔑的嗤笑一声,一边挥舞着青铜短棍,一边阴森的说道:“叔公是凡品大能,既然有劈山开海飞剑断江的本事,也就决计伤不到不相干的旁人,我这就与你站到一起,你若不信便只管放手,看看你被砸得尸骨无存时,我身上可否沾到半点尘埃!”
马韶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弓着腰,来到了南过面前,他用青铜短棍一下下拍打着自己的掌心,粉色的双眼在南过身上不断打量,最后,他看中了南过颤巍巍的两条腿,抡起短棍就砸向了南过左腿的膝盖。
咔嚓一声骨骼碎响,南过疼得浑身都开始战栗,骨头碎了,左腿开始吃不住力气,被他托举着的山峰一点点开始倾斜。
马韶面上的狰狞之色更甚,破虚的山岳出现倾塌之势他也毫不理会,佝偻着脊背再次抡起青铜棍,砸的仍是南过的左腿,这一记重手打在小腿上,咔嚓咔嚓的骨碎声再次响起,也不知腓骨被砸成了几段。
南过疼得面目扭曲,可双手却仍是不敢放松,肩上的山岳仍在缓缓倾斜。
马韶侧头看着南过的左腿,他仍是感到不怎么满意,因为南过这条腿看上去还是没断,依然支撑着身体。
“你的骨头还真硬啊!”
马韶眸光阴狠的称赞道,同时他也再次挥起了短棍,砸的依然是南过的左腿。
当青铜短棍挥过来的时候,南过举着山峰的十根手指微微收紧,他的胸前急速凝聚起了一道狭长风刃,以闪电般的速度横斩而去,弧形风刃带起的啸声尖利刺耳,迎头撞上的短棍被斜斜的削成了两半。
马韶发觉到自身处境极其不妙时似乎已经晚了,高度凝结的风元素若隐若现,削断了青铜短棍之后,已经开始切割他的手臂,不难想象,下一个瞬间里,他的身躯就会被当胸切成两段。
头脑中的思维可以很快,但身体上的动作却不可能那样快,他能预测到下一刻的事情,却根本无力改变。
马韶感觉眼前一黑,后领口一紧,他在十分短暂的一瞬间里变得毫无知觉,当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老者身边,南过仍是拼死举着那座大山,丝毫不的喘息,老者也仍旧意态闲适的维持着淡金色印纹,四周的一切都没有变,马韶觉得,自己刚刚所面临的致命威胁仿佛就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只不过,他手臂上那道一指长半寸深的割伤还在,汩汩流淌的血水在提醒他刚刚所发生的那一幕并非虚伪。
老者在最后一刻扭曲了空间,将马韶扯回了自己身边,而那道继续向前切割的风刃,也被老者强大的真元绞得粉碎。
在老者面前,南过的所有手段简直就像稚童在嬉闹一般,无论南过如何挣扎,也逃不出他的掌控。
南过早已经到了极限,全凭满腔愤怒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眼前的一老一少他是奈何不得了,但他要在倒下之前,看看小院里的人究竟是谁,看看羊角髻到底怎么样了,也许他即便看到了院子里或屋子里的那个人也无法再做些什么,但他最起码要看清那人的脸,明白羊角髻遭受到了什么。
迫于山岳之威,南过脚下那片土地中的土元素已经很难再受到魔力的牵引与控制,但小院那面院墙中的土元素还能勉强被他调动,体内魔力跟随着意念的引导开始运转,只是眨眼瞬间,小院儿的整面院墙便垮塌了下来,塌得干脆利落,甚至都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老者的双眉紧促,南过这番举动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孙少爷就在院子里,南过这人竟然在完全陷入自己掌握之中的情形下还能拆了那面墙,这无异于老者在众目睽睽之前被人狠抽了一个耳光般的屈辱。
坍塌院墙处的烟尘散去,院里院外的几人,终于看见了彼此。
遍身浴血的南过在此时此刻一脸茫然,他预想过院子里可能会出现的种种情形,甚至连最最不堪最最惨淡的景象也曾在心头浮现过,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光景。
院子中央站立着两个人,正忘乎所以的拥抱在一起,其中一个,自然是羊角髻,而另一个,是位身材颀长的俊逸男子,那男子锦衣貂裘,腰悬古剑,说不出的气度儒雅英姿勃发,只看了他玲珑剔透的侧脸,便会使人觉得目眩。
男子相貌生得极美,美到任何人见了他的模样,都会舍不得移开目光。
男子身材生得极高,高到即使羊角髻踮起脚尖,也需要他低下头来,他们两人的唇瓣才能亲吻在一起。
羊角髻依偎在他的怀里,眼神热烈而又充满痴迷,就像是酒鬼得到了百年陈酿,就像是武痴拥有了绝世秘笈,就像是明君盼来了治世能臣,就像是少女等到了思恋之人。
南过愣怔的望着他们,目光迷茫,然后开始神游天外,这一幕,是他想破了头也无法理解的事情,脑子发热,人就开始犯傻。
羊角髻与那个男子透过垮塌的院墙,也看到了南过,羊角髻的脸色发红,第一个念头便是推开自己拥着的男人,可当她将双手放在他的胸口上,却又觉得万分不舍,她眷恋着男子身上的温暖气息,以及他发肤之间天生的那股木桂香,清逸淡雅,让人迷醉,即使片刻也不想远离。
而那个男子似乎并未发觉羊角髻在自己怀中的挣扎与沉溺,他侧着头,如画的眉目之间柔情似水,以带着迷惑却又不乏善意的眸光望着南过。
就在这微妙的一刻,两把飞剑在南过身上穿胸而过。
血水飞溅,就像两朵在他胸前背后绽开的花。
直到这时,羊角髻才从自己的意乱情迷之中清醒过来,她紧紧抓着男子的手臂大喊大叫,指着南过对男子焦急的述说着什么,她有些伤心,有些怨怼,有些不明所以的狂躁与懊悔。
只不过,小院里似是被什么禁制隔绝着,她的叫喊声,话语声,半点也没能传到院子外面来。
想必外界的声响,她与男子在里面也同样无法听到,所以即使南过与那一老一少拼斗了这么久,也未能引起她与他的留意。
男子听着羊角髻焦急的讲述,两道形如利剑般的眉梢越蹙越深,他捻着手中折扇,老竹折扇的雪白扇面上没有绘制任何山水花鸟,只有一个漆黑无比的“寂”字,男子手腕轻转,手中那把折扇便合了起来,一瞬间小院中的隔音禁制消失无踪,羊角髻近似哭诉的话语声便清晰的传了出来。
“你不能杀他,我能在这种地方安身立命存活至今,全赖托庇于他,为什么你家的人都这样冷血无情,你将来是否也会如此待我?”
男子明显有些无可奈何,他攥紧折扇,嗔怨的对着老者说道:“六叔公,那是自己人,怎能无端端的下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