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过在瞬间就完成了俯身、振臂、掷锤这三个动作,一切都快得离谱,他是左手握锤,因为右手上的烧伤还很严重,疼痛感或多或少会影响到发力的精确性。
精铁巨锤带着尖锐的哨音飞射出去,其实在锤柄还尚未完全脱离开南过所有手指的时候,巨锤的锤头就已经撞在了精雕的腹部,那一刻,精雕羽毫之下的嶙峋电光,只在倏然间便传导向了南过的指尖,左手上的几根指头都被电得收束了一下,整支左臂也都变得酥酥麻麻使不出力气。
然后巨锤就是被那几根指头的一收一带,在原本的轨迹上偏移了少许。
砰地一声爆响,听着就像是有人在耳边捏爆了一只皮球,无面精雕的庞大身躯以惊人的速度倒飞出去,满天都是斑斓艳丽的羽毛在竞相飞舞。
锤子飞掠的路线歪了,原本是冲着擂台西面那扇铁门砸出去的,但砸在铜皮铁骨的精雕身上之后,由于偏转了一点轨迹,这时候飞旋的锤子就突破了铁栅栏上的重重锁链,斜斜向着正一脸怔忪站在台下的主事人砸了上去。
那一边被击飞出去的精雕一路倒掠,噼里啪啦撞断了五六根人腿粗细的铁栅栏,雕身拖曳着一道道铁链,翻滚着飞出了擂台三四丈开外才算止住那股冲势。
这一边,失控的巨锤也照着主事人的那张脸径直呼了上去,眼看着一颗头颅就要被砸得四分五裂,南过急忙伸手插进怀中布袋,准备利用方圆结界抓住自己的锤子,可右手却在忙乱之中却抓了个空,他低头一看,也不知自己衣襟上什么时候破了个口子,缠满纱布的右手正从那道破口中探出来。
台下的主事人在最后一刻挥起了自己的宽大袍袖,鼓**的袖子抽打在巨锤上,啪的一下就碎成了许多细小的布片与飘舞的棉絮,远远看去,像极了飘飘而落的雪花。
而精铁巨锤则是被那一记袍袖抽打得横飞开去,轰然一声落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了个五六尺深的土坑。
台上台下一片死寂,人们都对刚刚所发生的事情感到了诧异,大家觉得诧异的事情,有一部分是因为南过的悍然发威速战速决,但毕竟南过从始至终一直赢到了现在,不管眼力是否老道,多数人也都看得出他实力不俗,战胜一头残了翅膀的无面精雕也不至于叫人太过意外。
能让看台上那么多人都感到诧异,主要还是那位主事人的举重若轻和深藏不漏,在他以袍袖拍开了飞过来的巨锤之前,不论是狗场的囚徒们,还是另一边的贵人们,都觉得这主事人只是个文房师爷或是刀笔小吏之类的人物,可现在看来,这个人就显得不再那么简单了。
当时南过那把锤子上凝聚着怎样的力气,看看早已气绝身死的精雕,再看看锤子落地砸出的那个土坑,很容易就能推算出来个大概,台上台下的许多人都得承认,如果将主事人换成了他们自己,十有八九是招架不住那一锤的。
吱扭吱扭的声音响起,两个年老监犯将擂台东侧的铁叶门打开,南过从台上走下来,很认真的打量了两个监犯一阵,然后才语重心长的说道:“这门得抓紧上油了!”
两个年老监犯互视一眼,面面相觑。
南过从候场的地方绕行到了擂台正前方,在主事人的凝视之下,他跳进土坑,伸手抓着巨锤的握柄,然后抬起脚在锤头上用力的踢了一下,没入土层中的锤子被弹了起来,划出一个圆弧之后,就稳稳落在了南过的肩膀上。
“南一浩,你连句抱歉都不会说吗?”
主事人抖了下自己破碎的衣袖,笑呵呵的对南过说道。
“你就不用道歉了,我的锤子又没被你打烂!”
南过扛起锤子转身就走,案板大小的锤子比他的头还大了两倍不止,就在他的肩膀上一晃一晃。
“据我所知,你进入狗场的时候可没有登记这把锤子啊,哪儿来的?”
主事人大声地问道。
“卑塔上拿的,铁匠铺偷的,你管得着吗?”
南过扛着锤子渐行渐远。
其实,在演武场的众目睽睽之下,南过从自己怀里抽出一把精铁大锤的一幕,肯定瞒不住所有人,甚至连他拥有一个神秘口袋的事情,在狗场中也算不上是绝对的秘密。
南过返回看台上自己的座位之后,将巨锤放在脚边,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衣襟上的那道口子,不难看出,这似乎是个手艺很高的蟊贼所留下的痕迹。
有人盯上自己的符箓布袋了,而且下手的人很可能就在擂台东侧那几个年老监犯之中,因为与他距离最为接近的就只有他们几个,南过还清楚的记得,自己抽出锤子的时候,衣服的前襟好像还完好无损。
这一次自己的布袋没有丢,但谁知道下一次又会如何呢。
南过蹙起了眉,直来直去的冤仇向来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藏头露尾的阴谋和心机,因为以自己的智商,很难对那些明枪暗箭防备得面面俱到。
从某种层面上说,胸前衣襟上的这一刀,已经成功的让南过变成了惊弓之鸟,此后的每时每刻,恐怕南过都要分出一些精力去预防暗地里的偷袭与埋伏。
擂台上的铁栅栏非但没有让人拆卸下来,反倒被修复成原样之后,又做了相应的加固。
年老的监犯们手脚麻利做事勤快,那个以奇异术熔铁焊梁的监差在做工时也是格外的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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