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缓慢的抬起头,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她对正在等待着自己答复的白衣男子毫无喜怒的说了一声,“滚”。
她就这么一个字吐口,便把白衣男子噎得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白衣男子坐在棚外那桌上的黑衣同伴始终都在留心这边的对话,当他听到小姑娘说出那声“滚”的时候,不由得爆发出一阵爽朗笑声,这就让白衣男子更加觉得下不来台了。
白衣男子也不再做出那副自以为礼贤下士的姿态,抚了下自己身上的雪白长衫,他收敛起笑容,对邋遢青年傲然说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傻哔!”
邋遢青年不屑的说道。
“傻……”白衣男子被骂得懵了,瞪起眼睛满脸涨红的继续说道:“我乃是天中山四代内门弟子白鹤亮,外边那位穿黑衣的是我师弟黑虎涛,小子,你要是真有种,就把刚刚说过的话再讲一遍。”
邋遢青年这时已将整碗热汤馄饨吃了个干净,意犹未尽的吧嗒着嘴唇说道:“别以为你是傻哔就能享受重复收听的待遇!”
名为白鹤亮的白衣男子气得满脸潮红,他啪的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面上的两只碗和一个筷子筒同时跳了起来,然后又重新摔在桌面上,摔得东倒西歪。
茶摊男人看了眼灶台上的妇人之后,赶忙跑过来打圆场,一边给白鹤亮赔笑,一边对着邋遢青年怒骂道:“你个混账小子也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你知不知道天中山是咱们大齐境内数一数二的修术门派,能在天中山跻身为内门弟子,那可是万里挑一的俊杰良秀,迟早是要修炼成仙的旷世奇才,人家想要你那只破猫是看得起你,祖坟冒了几道青烟才能让你跟明日的仙人结下这份善缘,少他娘在这里不知好歹的矫情。”
茶摊男人在说话间便伸手来抓小姑娘头上的花猫,却不料被邋遢青年信手扯住了衣袖,他准备抓猫的那只手便再难向前递进分毫。
“掌柜的,再来碗馄饨!”
邋遢青年笑嘻嘻的对他说道。
“吃吃吃,饿死鬼投胎吗,看你这副衰像,注定一辈子霉运缠身!”
男人吐沫横飞的破口骂道。
从始至终都逆来顺受的邋遢青年突然板起了脸,他盯着茶摊男人,双眼中满是萧杀。
男人被那双眼睛看得浑身发寒,在这寒冬腊月的时节里,他竟在瞬间汗透了脊背。
对面的白鹤亮一直默不作声,他倒乐得看着这两个下贱之人在自己面前相互撕咬,这是何等的粗鄙丑陋,又是何等的鲜活有趣。
“您刚刚说了啥,老弟我没听清,麻烦您再说一遍!”
青年人板着面孔,吐字清晰的说道。
茶摊男人大概是觉得刚刚被这家伙唬了一跳实在有些丢人,于是满脸凶相的大声骂道:“你他娘的衰人衰像,注定这辈子短福短寿,连年倒霉!”
男人骂完了这些话,自是觉得心怀畅快,可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自己的两腋之下凉飕飕的。
真是怪事,今早出门前自家那碎嘴的婆娘明明给自己添了两件衣裳,怎么一下子就觉得这么冷呢。
下一刻,他惊悚的发现,桌面上多出两条被齐肩斩落的手臂,切口平滑如镜,甚至还没流出多少血来。
那双手他认得,由于常年辛苦劳作积满老茧,还有早年间为了戒赌而狠心斩断的两根小指尖。
那是他的手,曾经打过爹娘,揍过乡里,摸过牌九,散过家财的那双手。
邋遢青年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放在桌上断手的掌心里,嬉笑着说道:“吃你两碗馄饨,这是我欠你的,不用找了。
接下来,咱们再算算你们欠我的。”
直到这时,茶摊男人两肩上的创口才开始飚射鲜血。
“啊,啊,啊……”男人开始如杀猪般绝命的嚎叫起来,他在张皇的向后倒退时脚下一滑,身体便砰地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坐在邋遢青年对面的白鹤亮一个慌神,连忙起身踢开凳子向后倒掠,动作潇洒,衣袂飘飘,却也还是躲闪不及,被茶摊男人喷溅出的血水染到了白净的长衫。
茶水摊中其他几桌上的食客发觉不妙,连忙拿好自身物品准备逃离这是非之地,一阵混乱中,有六七人同时嘴角开裂,两侧下颚咬合处的筋肉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整齐割断,这些人如同朽烂的尸体般耸拉着舌头与下颚,口齿再也不能闭合,只能用手托着才能让嘴巴从新合拢,他们心惊胆寒的痛苦哀嚎着,却也都没忘了逃跑,尽皆慌不择路的与其他人们兽散于大路两旁。
“刚刚我只是吃个热馄饨烫了下嘴,却还要被你们嘲笑,我真的就有那么好笑吗?”
邋遢青年看着那些越逃越远的人们嬉笑着说道。
再然后,邋遢青年将目光转向了一直在灶台上瑟瑟发抖又不敢逃离的茶摊妇人,一霎间,妇人那颗扎着蓝布方巾的头颅就从颈上滑落,扑通一声掉进了沸水锅里,只消片刻便被煮得烂熟。
倒在地上的茶摊男人血将流尽,他看着没了脑袋却仍在颤抖**着的妇人身体,虚弱不堪的流出一行眼泪。
“你家的馄饨和水饺出锅后,先送给哪桌后送给哪桌都是由她定的,当我看不出来吗?”
邋遢青年抠了抠牙齿平淡说道。
站在一旁的白鹤亮此时吐息平稳,只见他翻手结出一个剑诀,一柄三尺长的武体飞剑便在他头顶凭空出现,森寒的剑锋遥指着邋遢青年。
“你到底是何方的妖魔邪祟,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在此兴风作浪!”
棚子外身着黑衣的黑虎涛也离席而起,一步步朝着邋遢青年走近。
而白鹤亮口中那位神色清冷的表妹,却仍是波澜不惊的端坐在原处,背对着茶棚中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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