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芝珠的话音刚落,南过那把精铁巨锤便在重重火焰之间毫无征兆的飞射了出来,速度快得就像一道闪电,案板大小的锤头直指魏顽的那颗脑袋。
此刻距离魏顽身边最为接近的人便是豪游,听到洪芝珠的示警之后他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并且在头脑中推算着南过最可能先朝哪个目标下手,只在瞬间他就得出了结论,在眼下的境况当中,除掉魏顽是最稳妥也最有效率的选择,所以他在巨锤飞出那片火浪之前就做出了预判,竭力奔向魏顽身前的同时迅速撑开铁伞。
精铁巨锤飞过来了,豪游弓起两腿双手撑伞,站在魏顽身前严阵以待,当大锤砸在伞面上的瞬间,铁伞的表面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震颤涟漪,传导着无与伦比的强悍力量向伞面的外周扩散开去,强大无匹的冲击力被因势利导分散开来。
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豪游撑着伞柄的双臂上衣袖炸裂,化作片片碟碎,被伞沿驱散的庞大冲击力卷集而起,破碎的布片飞得到处都是。
豪游那筋肉虬结的双臂上,每个毛孔里都出现了淤血的红点。
巨锤就像一只耗光了火药的飞箭般,极不甘心的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廖久的眼目中光芒一闪,以惊人的速度纵跃到了巨锤近前,只是还未等他来得及做些什么,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就准确无误的掐住了他的脖子,他两条腿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一阵蹬踏,双手也死死扣在咽喉上,像是正在尝试着掰开扼住自己咽喉的隐形手掌。
两丈方圆的灼灼火浪瞬间熄灭得干干净净,南过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盯着拼命挣扎着的廖久上下打量个不停。
“我一直都在留意你的举动,因为你始终也没有出手,只是一直站在旁边喝酒而已!”
南过低声的说道。
像鸭子一般被提在半空中的廖久双脚乱蹬,南过稍稍扭转着插在符箓布袋中的右手,廖久的身体就像个幽魂似的朝南过这边飘了过来。
“你到底有什么能力呢?
你刚刚是想对我可爱的铁锤妹妹做些什么?”
南过目光冷冽的逼视着他,布袋里的右手缓缓的增加了力道。
廖久的双眼瞬间充满淤血,嘴角向外淌着白沫,颤抖的手脚一阵**,看着就像一只被人抽了筋的老鼠。
扑通一声,廖久的那只葫芦脱手落地,直接在青石地砖上磕成了大小对称的两个瓢葫芦,深红色的酒水洒得到处都是,但葫芦内部却并没有廖久之前所说的任何药材。
此时的廖久已经失去意识了,南过看着他上翻的双眼,又看了看擂台另一侧那无动于衷的三个人,南过犹豫片刻之后,没有直接拧断廖久的脖子,手腕在布袋中稍一用力,廖久高大的身躯就像一块破抹布似的被扔到了擂台底下。
洪芝珠用指头反复抹着短刀的刀锋,看上去暂时没了进攻的打算,豪游收起铁伞,然后在自己胸前抱着**的双臂,好整以暇的观望着南过这边的动静,就连刚刚被折腾得欲仙欲死的魏顽,都好像忘了伤痛一般,嘴角带着阴恻恻的笑容,不怀好意的看着南过。
看到那三个人的样子,南过第一反应是自己大概被暗算了,然后他就开始认真回忆刚刚自己经历的每个细节,可在仓促之间却又寻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掉落在豪游面前的巨锤突然颤动了一下,然后原地弹起,几乎是直来直去的飞回了南过手中。
南过决定不想了,只要尽快将这三个人揍趴下,他们就算有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没什么用了。
南过扛起锤子一步上前,用力吸溜了一下即将流淌到嘴唇上的鼻涕,对面的三个人居然无动于衷,他们此时盯视着南过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枉杀人者,是易刀兵而相杀也。
取不义者,譬如漏脯救饥、饮鸩止渴,非不暂饱,死亦及之。”
躺在擂台底下的廖久突然嗓音洪亮的大声唱诵道,但也就是唱了这么两句,便捂着咽喉拼命的剧烈咳嗽起来。
南过不明所以的继续向前踏出一步,这时候,他因为鼻塞已经闻不到任何气味的鼻腔里,居然再次闻到了那股药酒清烈扑鼻的醇香气味,接着,酒葫芦摇晃的声音开始在他的耳畔出现,一点点由弱变强。
南过迷惑的晃了晃头,抬眼看向擂台那边的三个人时,一阵天旋地转之中,洪芝珠,魏顽与豪游的脸,全都变成了廖久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巨锤咣当一声脱手落地,南过也顾不得更多,挥手在自己额头上猛拍了一巴掌,缠在左手腕子上的半截流星锤锁链一阵哗哗作响,可就连这哗啦啦的动静在南过听来,也变成了酒葫芦晃动的声音。
“虔歌术士!”
这个念头在头脑中闪现的时候,南过两腿一软,扑通一下跌坐在地上,他恍恍惚惚看着脚下那一滩深红色的药酒,毫无根由的猜测着自己被迷惑是否与这些酒水有关,然后身周的火焰元素随念而生,开始焚烧那些药酒的同时,也让连片的火浪再次笼罩自己,成为一道防御的屏障。
“你们有将近二十个屈指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限我便再也无能为力。”
廖久躺在擂台下方,拼命咳嗽着大声吼道,“别直接杀了他,否则怨念会留在我身上!”
豪游与洪芝珠对视一眼,缓步朝那片火浪接近,南过完全陷入恍惚状态之后,他所释放出来的元素火焰便出现了颓势,而且燃烧得也不如先前那般剧烈,先前的火焰猛恶得如狮如虎,现在却温温默默得好似一只家猫。
洪芝珠挥起短刀,就像割草一般在火焰当中劈开了一条路径,豪游收起铁伞紧随其后,两人前行三五步,便看到了平躺在地面上的南过,这时候的南过眼神迷离仰望天际,嘴唇无意识的翕动,对正在接近自己的敌人没有做出半点反应。
豪游抬手结起刀诀,虎头大刀在南过身体上方化虚而出。
“先来截断他一条膀子再说!”
洪芝珠冷眼瞥向他说道:“别多事,按着登台前说好的来!”
豪游没再说什么,但悬浮着的大刀却也没有急着斩落。
洪芝珠小心翼翼的俯下身,用手中短刀掀开南过的衣襟,将其怀里的那只破布口袋挑了出来,然后放在身边的火焰中缓缓引燃,只不过布袋的材质老旧,而且常时间没人清洗,所以燃烧得格外缓慢。
“现在可以砍他了吗?”
豪游急迫的问道,因为他看到地上的南过在眨眼,似乎正在努力的从迷离状态下苏醒过来。
“你随意,但千万别直接杀了他,否则我家老四会很麻烦!”
洪芝珠皱眉回复道,他颇有耐心的盯着缓缓燃烧起来的布袋,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两个燃烧的边角上。
豪游瞥他一眼,将洪芝珠砍翻在这里的念头从心中一闪即逝,继而他牵引刀诀,虎头大刀携万斤之力朝南过的左肩斩落。
看台上,一个珠光宝气的白袍子胡人从容淡定的来到中央,在肥猪空出来的位置上落座,胡人扭头看着自己右手边坐没坐相的余快,平淡的开口说道:“你就不担心吗?”
“呦,这不是老胡吗,什么时候来的,吃饭了吗?”
余快热情洋溢的与胡人打起了招呼。
胡人抹了下自己的卷曲胡须说道:“那个小孩若是死在擂台上,你会不会连与我再次交手的胆量都没有了。”
“你想多了,像你这样破裤子缠腿的货色,我从来都没想去招惹,人生苦短,你哥我时间多么宝贵,哪能都浪费在跟你们逗闷子上。”
余快从怀里摸出一支雪茄,放在鼻子底下用力的闻了闻,然后咬破茄帽封口衔在嘴里点燃,吧嗒吧嗒猛抽了两口才一边吐着烟气一边继续说道,“老胡,我要走了,离开这个破地方,回到西伯去,希望你不要阻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