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叔,父皇他也有自己的考虑权衡与难以出口的苦衷,但他却从而来为怀疑过您会对他有二心,之所以废了太子皇兄,而且直接跳过我们几个兄弟,将储君之位传了给您,您还看不懂他的用心吗?
西北钟州,是数百年前太祖的龙兴之地,是咱们赵氏一脉的祖根,父皇始终都想让您守住赵家的这条根。”
楚王说话间,从怀中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檀香木盒,然后低头双手托着,送到了赵盃面前。
赵盃心中震动不已,迟疑着抬手,将木盒打开,盒子里,赫然放着半壁虎符,只要持符在手,西北钟州的所有兵马便可由他随意调动。
之前叔侄两人的对话看似交心,然而仔细想想,其实并没有多少干货,但是匣中的这半壁虎符,却绝对算是辛京城的那位皇帝给他交底了。
“赵鲎,这么大的事情,皇帝为什么要派你来?”
赵盃看着虎符问道。
“兹事体大,稍有闪失都会影响国运气数,所以,也只好派小侄前来,不瞒二皇叔,由都城出发再经各地周转,最后赶往钟州来见您的队伍不下五支,目前来看,却只有小侄这一路人马最先顺利抵达,小侄的身份摆在这里,虽然一路都在掩饰身份,却也还是不难给人看破,所以,小侄也就成了这几路人马当中,最招风的那棵大树,谁会将鸡蛋挂在招风的树上呢。”
赵盃笑了笑,完全没料到看似河清海晏的大厉早已陷入了重重危机之中,他伸出手,用力掐了一把楚王的脸,除了那精灵古怪的金宁小公主之外,赵盃在所有皇子当中,也就看这个赵鲎最为顺眼。
赵鲎呲牙咧嘴,毫不掩饰自己被掐的生疼,那副样子,与他年幼时一般无二。
赵盃整冠束带,上前两步之后,在那表情纠结的老宦官面前缓缓下拜。
“臣,赵盃,接旨!”
~大厉,河东道白炀,一处苍茫林野中,十尊铁宫车堡围成一个圆阵,圆阵中心,是被“吞舟”,“星火”,“巨灵”,“千年”这四把名刀围困起来的大宗师三始一厅,而在三始与四把名刀之外的空间里,横陈着十个“转生”巫女的尸体,与数以百计的被碾成粉碎的尸偶,地面已经被腥臭的血液浸透,放眼望去,宛若是修罗地狱的一角。
三始大宗师缓缓睁开双眼,此时的他,形销骨立憔悴不堪,衣衫须发上尽是尘埃,他放在膝盖上的干枯手指稍稍一动,那把插在他眼前地面中的名刀“千年”兀自飞起,远远的掉落在了满地尸体残骸当中。
三始悠长的呼了口气,这四把名刀结成的维阵相当棘手,总会将他困在迷宫一般的幻境当中,即便以他的实力,也要挣扎至少三天以上才能清醒,但每一次从幻境中苏醒过来,围困在身边的那些巫女与尸偶便会从新将松动的名刀插进地底,让他再次陷入迷境内,如此周而复始,他已经被困了足足三旬时光,巫女们手段有限,毁不掉一具大宗师的身躯,但三始仍是被他们煎熬得苦不堪言。
三始调息良久,这才开始拍打自己僵如枯木的两条腿,在这里盘坐三十天,就是大宗师也会觉得双腿麻木不堪。
“你是镇南伯小爵爷身边的那个女娃吧,你今日仗义出手,不但救了老夫,也救了大厉!”
三始说着感激言语,但矍铄的眼眸深处,却藏着满满的防备之意,不难看出,满地的巫女与尸偶死在两日甚至三日之前,铁宫车堡早早就解决了这些敌人,却硬是不肯帮三始拔刀破阵,让他再度消耗得精疲力竭,由此可见,那驾驭铁宫车堡之人定是另有图谋。
轰的一声,站在三始正前方的那尊铁宫车堡突然单膝跪地,其余围绕着三始的九尊车堡也依次下跪。
三始拍打着双腿,按按计算自己还需多久才能站起身来。
又是轰的一声,三始正前方那尊车堡胸膛大开,一身红衣红袍的风采少年从车堡的胸膛深处站起了身,与地上的三始四目相望。
“原来是小爵爷亲临啊,这份恩情,老夫可欠得更大了!
待来日老夫将此次因果际遇告知朝廷,天子必会对小爵爷恩赏有加。”
三始呵呵而笑。
但就在笑谈的瞬间,三始却陡然出手,一枚天地印猛然打向了车堡胸膛之中的阶牯城城主。
三伦似乎对此早有所料,撑开手掌遮挡在自己面前,他所驾驭的车堡也同时跟着大手一挥,精准抓住了来袭的那枚天地印纹,轰隆隆一声炸响,印纹消散,车堡也炸毁了一条手臂。
“三始前辈,不论您信与不信,我对您的崇敬之心,从来没有丝毫作假,今日的事,与恩怨无关。”
三伦开口说道。
三始目光一凛,迅速以双手结乾坤印,这时九尊车堡已经冲了上来,抬起楼阁般大小的脚掌便朝三始头顶碾压而下。
混乱中,一道符纹的光辉疾疾掠向天空,却被几只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拦住了去路,那道光辉猛的一个转折,掠向另一处防守空虚的所在,却仍是被另一只大手当空拍落,牢牢攥进了掌心当中。
砰地一声,犹如开山劈石般的巨大声响,那尊车堡的手臂炸裂,三始复得自由,立即马不停蹄的化光逃掠,但却只飞了三五丈距离,就被又一只巨大手掌抓进了掌心。
三始竭尽所能寻机逃逸,一次次被车堡拦下,他便一次次炸裂那些钢铁手掌继续逃向天空,也不知炸毁了多少手掌,他终于力竭,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每次被车堡捉住,他都觉得自己的术力在飞速流失,而且他越是运转印纹术,那种近乎于先天克制的能力碾压就越是明显。
“执叶灯三伦,你究竟在作何打算,难道是想趁机为你的大楚复国吗,以你的心智,绝不该如此愚蠢,你毁了大厉,只会死得更快,你以为那三大国在乎大厉这弹丸之地吗,他们所图为何,难道你心里真不清楚?”
三始勉力盘坐在地上疾声质问道。
“三始前辈,今天的事,与恩怨无关,既是你与我的恩怨无关,也是我与赵厉王朝的恩怨无关。”
三伦淡然说道。
“三伦,以老夫的眼光来看,你修习奇异术的根骨万里挑一,为何就要荒废了正道,反而一心钻研这些**巧技?”
三始吐息粗重,问了一个看似与眼下局面毫不相关的问题。
“我从未想过要去修习什么奇异术,何来荒废一说?
不论是奇异术,还是西方大陆盛行的魔法,都不过是天上那位神明施舍给人间的东西而已,我又不是乞丐,根本不屑去染指分毫。”
三伦说道。
三始似乎猛然之间想通了一些事情,一些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暗含着内在联系的事情,他正欲开口再问些什么,那些手臂残缺的车堡便纷纷上前一步,抬起一只只大脚,死力无情的向下碾压。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整片萧瑟的林野都在颤动不安。
一尊车堡从地上抓起奄奄一息的三始,本想用拇指捏碎他的脑袋,但稍作犹豫之后,只是悍然发力捏碎了他全身的骨骼,然后将他扔在了地上。
三伦面色肃穆的对着三始拱手一礼,然后返回了车堡的胸腔深处,带着其余那些手臂残损的车堡向远方行去。
三始大宗师已经被严重的伤了根本,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而已,凭着这最后一口气,他可以继续动身去往边境前线,以大宗师的手段彰显力量,让外敌却步,但如此苦苦支撑,事后必定难以活命。
<!--PAGE 5-->
他也可以凭着这最后的一口气,躲藏起来自我疗愈,境界修为肯定会一跌再跌不复从前,但至少能活下去。
一念得生,一念得死,生死之间事,向来是这天地之间的头等大事,虽然三伦知道他会如何选,但三伦还是想看看,再看看。
<!--PAGE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