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全五卷)-151.第151章 艾莉亚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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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第151章 艾莉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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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同他们逃离的赫伦堡的城墙一样乌黑,细雨下个不停,淹没了马蹄的声音,模糊了他们的脸庞。

他们向北跑,远离大湖,在荒芜的田野里跟随一条勉强能辨认出车辙的乡村道路,进入布满溪流的森林。

艾莉亚带头,猛踢着偷来的马,马儿迈着轻快的步子,没多久稠密的树木就包围了他们。

热派和詹德利竭力跟上她的步伐。

远处不断传来狼嗥,她听到热派粗浊的喘息。

无人说话。

艾莉亚不时回头,确认两个男孩没落得太远,确认没有人追赶。

他们会来的,她对此确信无疑。

她不仅从马厩偷了三匹马,从卢斯·波顿本人的书房里拿走了地图和一把匕首,还在边门杀了一个守卫。

那守卫蹲下去捡贾昆·赫加尔给她的旧硬币,却被她割了喉咙。

血泊中的死者迟早会给人发现,接着便是大叫大嚷。

他们会叫醒波顿大人,然后把赫伦堡从城垛到酒窖搜个遍,发现失踪的地图和匕首,以及铁匠房里消失的几把长剑,厨房里不见的面包和奶酪。

最后他们会找上一个面包小弟、一个铁匠学徒,还有一个叫娜娜……

或者黄鼠狼,或者阿利的侍酒。

恐怖堡伯爵不会亲自追来。

卢斯·波顿会躺在**发号施令,光着身子,苍白的皮肤上挂满水蛭,用特有的轻言细语布置追捕。

追兵多半由他手下的队长沃顿率领,此人的长腿上一直戴着铁护胫,因而得了个外号叫“铁腿”;再或许派来追赶他们的将是唾沫横飞的瓦戈·赫特及他手下的佣兵,这些人自称勇士团,别人称他们为血戏班(当然没人敢当面这样说)或猎足者,因为赫特大人有把对头的手脚剁下来的习惯。

如果被他们抓住,艾莉亚心想,手脚就都没有了,卢斯·波顿还会剥掉我们的皮。

她仍旧穿着侍酒的制服,胸口在心脏部位绣有波顿伯爵的家徽:恐怖堡的剥皮人。

每次回头,她都等着远方的赫伦堡城门涌出一片火炬,或是巨大的高墙上人头攒动,但最终什么也没发生。

赫伦堡仍旧沉睡,直到消失于黑暗中,隐没树后,无从得见。

到达第一条小溪时,艾莉亚掉转马头,离开道路。

他们在曲折的河道中走了四分之一里,方才爬上一处石岸。

如果追踪者们带着猎狗,这会让我们的气味无从分辨,她期望如此。

我们不能走道路。

道路只会带来死亡,她告诉自己,所有的道路都会。

詹德利和热派没有质疑她的决定。

毕竟她有地图,而热派看来同害怕追捕者一样怕她。

他亲眼目睹过被她杀掉的守卫。

算了,他怕我未必不好,她提醒自己,如此一来,他就会乖乖听话,而不是自己干出些蠢笨的事。

其实我应该更胆小的,她心想。

她才十岁,瘦骨伶仃,骑在一匹偷来的马上,前面是黑黑的森林,后方是想剁下她脚的追兵。

但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比从前在赫伦堡时镇静多了。

雨水洗掉了指间卫兵的鲜血,背上的长剑在风中摇**,无数野狼如灰色阴影,狂奔于暗夜,而她艾莉亚·史塔克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恐惧比利剑更伤人,她低声复诵着西利欧的教诲,还有贾昆的话语,valar morghulis。

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还好斗篷足以遮蔽风雨。

艾莉亚驱使大家保持匀速前进。

大树底下漆黑一片,地面松软,布满裂缝,到处是半掩埋的树根和隐藏的石块,男孩们都不善骑术,无法跑得更快。

很快,他们越过又一条道路,路上深深的车辙印里盛满了雨水。

艾莉亚再次远离道路,带着男孩们在起伏的丘陵中穿梭,越过荆棘、石兰和纠缠的灌木,深入狭窄山沟的底部,沉重的树枝夹着潮湿的树叶,一次又一次抽打着他们的脸。

忽然,詹德利的母马绊倒在泥潭中,后腿跪倒,将他掀出马鞍,幸而人马都平安无恙。

詹德利还是那副固执样,迅速翻身上马,继续前进,什么也没说。

没过多久,他们目睹三匹野狼在吞食一只小鹿的尸体。

热派的马闻到血腥味,惊恐地立起来,随后亡命奔逃。

两匹狼见状逃之夭夭,但第三匹抬起头,露出牙齿,准备保卫自己的猎获。

“往后退,”艾莉亚告诉詹德利,“慢慢走,别吓着它。”

他们骑马缓缓绕开此地,直到再看不见野狼和它的美餐,她这才拍马追赶热派,只见男孩绝望地抓着马鞍,他的马在森林里乱撞。

再后来,他们经过一个焚毁的村落,小心翼翼地踏过那些被烧成黑炭的小屋空壳。

途中,有一排苹果树上吊死了十来个人,尸体业已腐烂到骨。

热派为他们祈祷,恳求圣母的慈悲,他轻声低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艾莉亚盯着这些披着湿透的褴褛衣衫的无肉躯体,说的是自己的祷词:格雷果爵士,邓森,波利佛,“甜嘴”拉夫,记事本和猎狗,伊林爵士,马林爵士,乔佛里国王,瑟曦太后。

她碰了碰藏在腰带下的贾昆给的硬币,以valar morghulis结束了名单。

接着她骑到死人身下,伸手摘下一个苹果。

苹果熟透,烂成了糊,她连着蠕虫一起吞吃。

那是没有黎明的一天,天空缓缓放亮,但看不到太阳。

漆黑变成灰暗,色泽犹犹豫豫地重现人间,哨兵树呈现出暗绿的色彩,黄褐和淡金色的阔叶几乎成了棕色。

他们停下来饮马,同时吃了一顿冰凉的简单早餐,有热派从厨房偷出来的面包,还有黄色的硬奶酪。

“你有明确的目标吗?”

詹德利问她。

“我们去北方。”

艾莉亚说。

热派茫然地四处打量。

“哪条路通向北方?”

她用奶酪一指。

“那条。”

“连太阳都没有,你怎么知道走那条?”

“笨蛋,看苔藓啦,你瞧,在树的一面它们长得特别茂盛,那就是南边。”

“我们去北方做什么?”

詹德利想知道。

“北方有条三叉戟河,”艾莉亚展开偷来的地图,“看到没?

一旦我们到达三叉戟河,就可以沿河向上走,直到奔流城。

就这样。”

她用手指描绘路径,“路虽长,但顺着河走决不会迷路。”

热派对着地图不断眨眼。

“哪儿是奔流城?”

奔流城被标示为一座塔楼,绘制在两条蓝线的交汇处,那想必是腾石河与红叉河。

“这儿,”她指着地图,“奔流城,下面有文字。”

“阿利,你识字呀?”

他万分惊奇,好像她刚才声称自己能在水上走路。

她点点头。

“到了奔流城,我们就安全了。”

“会吗?

为啥?”

因为奔流城是我外公的城堡,而我哥哥罗柏在那里,艾莉亚几乎冲口而出。

但她咬紧嘴唇,叠好地图,“我们只能这样希望。

先到了再说吧。”

说罢,她翻身上马。

向热派隐瞒真相,她心里挺不舒服,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她无法信任他。

詹德利是知道的,但他情况不同。

詹德利有自己的秘密,尽管这秘密究竟是什么,连他自己也很迷惑。

出发之后,艾莉亚让他们加快速度,要马儿以尽可能大的步幅前进。

有好几次,当她看到面前出现大块平地时,便用马刺猛地扎马,飞奔起来。

不过,她心知速度仍远远不够。

路越来越颠簸,这些丘陵不高,也不很陡,但似乎无穷无尽,他们很快便厌倦了无休止地爬上爬下,情愿跟着地势走。

顺着小河床,穿行在错综复杂的小峡谷中,周围密集的树木,为他们罩上一顶巨大的华盖。

有时,她让热派和詹德利先行,自己循原路返回去掩盖足迹。

自始至终,她都竖起耳朵,等待追兵的出现。

太慢了,她咬紧嘴唇,提醒自己,我们走得太慢,一定会被追上的。

有一回,走在山脊上时,她发现有些黑影正穿越他们身后那道峡谷里的小溪,半晌之间,她惶恐地认定卢斯·波顿的骑兵已经赶上,可仔细一看,那不过是一群狼。

于是她用手围住嘴巴,朝狼群吼叫:“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狼群里最大那匹狼抬起头,跟着她吼,声音让艾莉亚不禁浑身颤抖。

正午时分,热派开始抱怨。

他告诉他们,他屁股酸痛得不得了,马鞍还把他大腿内侧的皮给磨破了,最重要的是,他想睡觉。

“我太累了,会从马上摔下来的。”

艾莉亚望向詹德利。

“如果他摔下来,你认为先找上门的是谁?

野狼还是血戏子?”

“大概是狼吧,”詹德利说,“狼鼻子更好使。”

热派的嘴巴张了又合。

他继续跟进,终于没有摔下来。

雨又开始下了。

自始至终,除了偶然的间歇,从没见到太阳。

温度越来越低,苍白的迷雾于松木间弥漫,涌动在被烧焦的光秃原野上。

詹德利的脸色和热派一样糟,但他固执得不肯抱怨。

他骑马的姿势很笨拙,那头黑色乱发下的脸虽然坚定,可艾莉亚认定他根本就是在苦撑。

我早该料到,她自顾自地思索。

她从懂事开始就在骑马,小时候骑小矮马,大一点骑真正的骏马,可詹德利和热派都是城里人,在城里平民都得走路。

尤伦把他们带出君临时给过他们坐骑,可骑驴子或坐马车在国王大道上缓缓旅行是一回事,驱策骏马在原始森林和烧焦原野间游**又是另一回事。

单独走也许更快,艾莉亚对此心知肚明,可她不能抛下他们。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她的伙伴、她的朋友、她唯一活着的朋友,况且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俩都还好端端地待在赫伦堡里呢,一个打铁一个做饭。

倘若教血戏子们抓住,我就告诉他们我是艾德·史塔克的女儿、北境之王的妹妹。

我要命令他们带我去见我哥,并不得伤害热派与詹德利。

可他们不会相信我,就算他们相信……

恐怖的波顿大人怎么办呢?

他虽是哥哥的封臣,但她十分怕他。

我决不会让他们抓住我们,她静静发誓,一边手举过肩,握紧詹德利为她偷来的长剑,我决不会。

当天下午晚些时候,他们走出了森林,前方是一道堤岸。

热派欢快地呐喊:“三叉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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