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了父亲大人和裹尸布大王,在梦中他们是一体。
父亲用石化的手臂搂抱他,想给他一个灰吻。
他骤然惊醒,口干舌燥,满嘴血腥味,心脏在胸腔内咚咚狂跳。
“死侏儒复活啦。”
哈尔顿宣布。
提利昂摇摇头,试图挣脱梦境的缠绕。
伤心领。
我淹死在伤心领。
“我没死。”
“这可难说,”赛学士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达克,当个好鸭子,煮些肉汤给咱们的小朋友喝。
他一定饿坏了。”
提利昂发现自己竟躺在“含羞少女号”上,盖着有浓浓醋味的烂毯子。
船已过伤心领,之前溺水的记忆是一场梦中之梦罢。
“我怎么闻起来像恶心的醋坛子?”
“莱摩儿用醋为你洗过身子。
有人说这样就能预防灰鳞病——我对此深表怀疑,但试试总没坏处。
格里芬把你捞上来后,正是莱摩儿为你清出肺里的积水。
你当时冷得跟冰块似的,嘴唇发紫。
耶达里要把你扔回去,但男孩坚决不许。”
王子救了他。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石民伸出伤痕累累的灰手,血从指节处渗出。
他犹如沉重的压箱石把我拽向深水。
“格里芬把我捞上来的?”
他一定是恨我入骨,否则怎不让我死掉呢?
“我昏迷了多久?
船现在到了哪里?”
“赛荷鲁镇。”
哈尔顿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小刀,“给。”
他朝下扔给提利昂。
侏儒往后一缩,小刀插在他**的甲板上,嗡嗡颤动。
他把它拔出来:“干吗?”
“把靴子脱了。
拿刀戳每根手指和脚趾。”
“这……
很痛啊。”
“希望如此。
快脱。”
于是提利昂依次脱下左右脚的靴子,再褪掉长袜,仔细打量脚趾。
在他眼中,指头还是老样子,不好也不坏。
他试探性地戳了戳大脚趾。
“用点力。”
赛学士哈尔顿敦促。
“要见血吗?”
“必要的话。”
“我是不是每个脚趾都得留道疤?”
“叫你做这个当然不是数脚指头,而是确认你还有痛觉。
戳下去会痛,可谓不幸中的万幸;如果什么也感觉不到,那你就惨了。”
灰鳞病……
提利昂情不自禁地畏缩。
他苦着脸刺向另一根脚趾,眼看着一串血珠子沾在小刀尖端。
“痛极了。
你满意了?”
“我高兴得想跳舞咧。”
“你的脚比我的还臭,耶罗,”达克端来一杯肉汤,“格里芬警告过你别碰石民。”
“没错,可惜他忘了警告石民别碰我。”
“你边刺边注意有没有小块坏死的灰皮、指甲有没有变黑。”
哈尔顿说,“如果发现这样的迹象,千万别犹豫,失去一根脚趾总比失去一只脚要好,失去一条胳膊也好过终日在梦想桥上嚎啕。
方便的话,现在刺另一只脚。
然后还有手指。”
侏儒盘起发育不良的短脚,开始刺另一边的脚指头。
“我那话儿需要扎吗?”
“刺一刺没损失。”
“是你没损失。
嗨,想想我用它干过那么多坏事,真不如切掉算了。”
“你随意。
等你切下来,我们会把它晒干、填满,拿出去当幸运符高价售卖。
侏儒的**据说有魔力唷。”
“说得好,多年来,我可是跟各路美女大力宣扬过它的疗效呢。”
提利昂用小刀刺向大拇指,血珠子一下冒了出来。
他赶紧拿嘴吮吸。
“还要我自虐多久?
如何确定我完全没事儿了?”
“要我说实话?”
赛学士道,“没法百分百确定。
你喝了一肚子河水,很可能已经开始变灰——从内部器官开始,首先是心和肺。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扎脚指头或拿醋洗澡都毫无意义。
你刺完了,喝点肉汤吧。”
肉汤滋味不错,但提利昂注意到用餐期间赛学士横了张桌子在他们之间。
“含羞少女号”目前停靠在洛恩河东岸一个风化的码头墩上,往下两个墩子的地方,有艘瓦兰提斯河上战舰正在卸下士兵。
商店、摊贩和仓库都挤在河边的砂石墙下,墙后隐约能看见城市的塔楼和圆顶,夕阳为它们镀上了一层红光。
不,这不是城市。
赛荷鲁镇乃是古瓦兰提斯治下的一座镇子。
这里不是维斯特洛,在这里,这还算不上一座城。
莱摩儿带着王子登上甲板。
她看见提利昂,便冲过来拥抱他。
“圣母慈悲。
我们一直在为你祈祷,胡戈。”
至少你祈祷了。
“这回我不反对祈祷。”
小格里芬的情绪就没那么高了。
他闷闷不乐,为自己被强留在“含羞少女号”上、不能与耶达里和耶利亚一起上岸而愤愤不平。
“我们是为你安全着想,”莱摩儿劝慰王子,“局势动**啊。”
哈尔顿解释道:“从伤心领南下至赛荷鲁镇这段路,我们曾三次看见游牧骑兵沿河东岸向南奔驰。
都是多斯拉克人。
有一次他们离得如此之近,我们甚至听得见发辫的铃铛声。
入夜后,在东方的丘陵背后还能看见他们的营火。
河上出现了满载奴兵的瓦兰提斯战船和河上战舰。
显然,执政官们担心赛荷鲁镇会遭到多斯拉克人的攻击。”
这不难理解。
沿河各大镇子只有赛荷鲁镇坐落于洛恩河东岸,对马王们而言,它是最容易到手的猎物。
但这里没什么好抢的。
如果我是卡奥,我会佯攻赛荷鲁镇,吸引瓦兰提斯人来援,然后兼程南下,全力进攻瓦兰提斯城。
“我懂得如何使剑。”
小格里芬不服气。
“在动**的时代,连你最勇猛的祖先也会依靠御林铁卫来保护自身安全。”
莱摩儿已换掉修女袍,转而装扮成富商的妻女。
提利昂仔细打量着她。
迄今为止,他轻易破解了格里芬和小格里芬的蓝发之谜,而耶达里和耶利亚似乎只是船夫,达克更是为人单纯,只有这莱摩儿……
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加入这个团队?
依我判断,肯定不是为了钱。
王子跟她有何关系?
她真的是修女吗?
哈尔顿也注意到她的装扮。
“咱们要突然放弃诸神的眷顾了么?
莱摩儿,我更喜欢你穿修女袍的样子。”
“我更喜欢你**身子。”
提利昂说。
莱摩儿谴责似的瞪了他一眼。
“讲这种话的人太不纯洁了。
修女袍是维斯特洛人的特有打扮,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她回头望向伊耿王子,“你不是唯一一位需要隐藏身份的人。”
男孩不吃这套。
看来,他虽是众人呵护下的完美王子,却仍旧未脱稚气,对这个世界和世上的危险懵懵懂懂。
“伊耿王子,”提利昂提议,“既然我俩都被困在这条船上了,可否有幸与您来一盘席瓦斯棋,以打发时间呢?”
王子兴趣缺缺地看了他一眼。
“席瓦斯我玩腻了。”
“受够了输给侏儒,是吗?”
不出提利昂所料,激将之计果然奏效。
“去拿棋盘棋子,我要给你点颜色瞧。”
他们就在甲板上、舱房背后盘腿下棋。
小格里芬以攻势开局,他的龙、大象和重骑兵一股脑儿都摆在前面。
这是年轻人的阵法,大胆而愚蠢,一心求胜却不顾后果。
他让王子先走。
哈尔顿站在后头,远远地观战。
王子伸手去拿他的龙,提利昂清了清嗓子。
“换成我,我不会走那一步。
把龙太早释放出来将是着臭棋。”
他无辜地笑笑,“你父亲很清楚盲目冒进的下场。”
“你认识我的生父?”
“是的,我见过他二三回。
不过劳勃杀他的时候我才十岁,而平素家父把我小心翼翼地藏在凯岩城里头,不拿出去献丑。
我不敢声称自己跟雷加王子有多亲密,不像你的‘义父’。
你知道的吧,这位克林顿大人是王子最好的朋友?”
小格里芬扫开眼前一髻蓝发。
“他们曾一起在君临当侍从。”
“克林顿大人是你们家真正的朋友,否则怎么解释他居然会如此忠心耿耿,拼命保护剥夺了他领地和头衔、并将他流放海外的国王的孙子?
你祖父做的事实在令人遗憾,若非他把雷加王子的好朋友赶走,当年家父洗劫君临时,这位好朋友不正可以保护雷加的宝贝小王子,阻止那桩脑袋砸墙、脑浆满地的惨祸么?”
男孩脸一红。
“我说了,那不是我,是从臭水湾找来的皮革匠之子。
他母亲生他时难产而死,而他父亲为一壶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就把他卖给了瓦里斯伯爵。
毕竟,他有很多儿子,却从没尝过金色葡萄酒。
瓦里斯把那个臭水湾的崽给了我母亲大人,把我带走了。”
“这样啊,”提利昂移动大象,“臭水湾的王子死翘翘以后,太监又把你偷运过狭海,交给他的大胖子朋友奶酪贩子。
接着奶酪贩子把你藏在撑篙船里,再找来一位流放在外的伯爵作你义父。
这是个精彩的故事,将来你夺回铁王座,歌手们必定要绘声绘色地描绘你的流亡经历……
当然啦,前提是美丽的丹妮莉丝肯与你结为连理。”
“她会的。
她必须这么做。”
“必须?”
提利昂啧了啧嘴,“这话作女王的可不愿听。
你是个完美的王子,无可挑剔,阳光勇敢,一张俏脸蛋儿能让七国随便哪个黄花闺女怀春;可惜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不是黄花闺女,她是多斯拉克卡奥的遗孀、龙的母亲和奴隶城邦的梦魇,是长了**的征服者伊耿。
她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温顺。”
“可她会答应的。”
伊耿王子的声音有些惊惶,很显然,他没考虑过未来的新娘拒绝自己的可能性,“你又不了解她。”
他抓起重骑兵,狠狠地落子在棋盘上。
侏儒耸耸肩。
“我了解她整个童年时代都在四处逃亡,缺吃少穿,复仇的梦想和愿景支撑着她活下去。
我了解她从一个城市逃到另一个城市,满怀恐惧,终日担惊受怕。
除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哥哥,她举目无亲……
最后这个哥哥还为一支多斯拉克军队就把她给卖了。
我了解到在大草原上的某个地方,她的龙诞生了,她也获得了新生。
她一定很骄傲。
她怎么可能不骄傲?
除了骄傲,她还剩下什么?
她也一定很强大,她怎么可能不强大?
多斯拉克人鄙视弱者,丹妮莉丝若是个弱女子,早就落得跟韦赛里斯一样的下场。
她一定还很凶狠,阿斯塔波、渊凯和弥林就是最好的证据。
她穿越了大草原和红色荒原,经历了刺客、阴谋和巫术的轮番袭击,她失去了兄弟、丈夫和儿子,她用穿着凉鞋的纤纤细足,把奴隶贩子的城市踏在脚下。
好了,当你捧着乞丐碗来到这样一位女王面前,你觉得她会怎么看你?
你又该怎么说呢?
‘早安,姑姑,我是你死而复生的侄儿伊耿,这辈子都躲在撑篙船上。
可我现在洗掉蓝发,决定做真龙了。
我请求你……
哎呀,我忘了提,关于铁王座的继承顺位我可比你靠前哟。’
”伊耿气歪了嘴。
“我才不会像乞丐一样去见我姑姑。
我会亲提大军、以血亲的身份去会她。”
“你没有大军,只有偏师一支。”
很好,这番话果然刺激了他。
侏儒不由得想起乔佛里。
我真是有激怒王子们的天赋啊。
“丹妮莉丝女王才拥有真正的大军,而她的军队与你无关。”
提利昂移动十字弓兵。
“随你怎么说,反正她一定会嫁给我。
克林顿大人早有安排,我把他当家人一样信任。”
“那你或许比我更像个傻瓜弄臣。
谁也不能信任,我的好王子,你既不能信任没颈链的学士和你义父,也不能信任英勇的达克、可爱的莱摩儿或是其他把你从豆荚里呵护长大的好朋友,而你最最不能信任的是奶酪贩子、八爪蜘蛛和你一心想娶的龙女王。
你要让怀疑在心底生根,怀疑能让你在夜里保持警惕。
睡得不沉总比长眠不醒要好。”
侏儒将他的黑龙推过山脉,“我是没资格指点江山的,毕竟,你义父是声名赫赫的诸侯,我不过是畸形小魔猴。
只能说若我们地位互换,我会剑走偏锋。”
这话让男孩来了兴致。
“怎么个剑走偏锋?”
“若我是你?
我会西征而非东行。
我会在多恩领登陆,就地树起王旗。
想征服七大王国,没有比现在更成熟的时机。
铁王座上坐着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北境陷入了混战,河间地被**得大伤元气,风息堡和龙石岛则仍由叛军盘踞。
冬天一到,全国都会挨饿,而谁在打理这一切棘手问题、谁控制着君临七大王国的小国王呢?
很不幸,是我亲爱的老姐,而且她身边没有合适的助手。
我哥哥詹姆堪称宇内名将,但他对权力没兴趣,别人把权柄交给他,他会躲得远远的。
我叔叔凯冯倒可以干摄政王——如果别人要他承担这份责任的话,他本人是决不会主动夺权的。
诸神把他塑造成追随者,并非领袖人物。”
诸神和我父亲大人。
“梅斯·提利尔很想借机更上一层楼,但我的亲戚们会联合抵制他。
除此以外,没有人喜欢史坦尼斯。
这样一来剩下谁呢?
只有瑟曦。
“分裂的维斯特洛正在流血,而我亲爱的老姐在为她疗伤止痛……
但她用的是盐,对此我毫不怀疑。
瑟曦跟残酷的梅葛一样温柔,跟庸王伊耿一般无私,她还有疯王伊里斯的睿智。
她睚眦必报,无论是别人真犯了错,还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她分不清谨慎和懦弱的区别,听不进逆耳忠言,最最可怕的是,她还贪婪得要命。
她贪求着权力、荣耀和爱戴。
托曼的王位有我父亲大人苦心经营的诸多盟友支持,本来很稳固,但你瞧着吧,她很快会把这些全部摧毁,一个也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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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登高一呼,遭到冷遇的人们自会群起响应,你不仅能赢得大小诸侯,也能赢得老百姓的拥戴。
但你万不可犹豫太久,王子殿下,因为时不我待。
正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你一定要赶在我姐姐垮台之前登陆维斯特洛,以防强者乘虚而入。”
“可是,”伊耿王子提出,“没有丹妮莉丝和她的龙,怎么打胜仗呢?”
“你无须打胜仗,”提利昂告诉他,“你只需做足了样子,大肆收揽各界支持,然后坐等丹妮莉丝大军跟来就好了。”
“你先前说她不会要我。”
“这话话糙理不糙。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求告着要牵她的手,她便很可能瞧不起你。”
侏儒又耸耸肩,“你莫非想把重夺铁王座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一个反复无常的小女人身上?
如果抢先登陆维斯特洛……
到时候,你拥兵自重,谁也不会把你当乞丐。
你勇猛无畏地从天而降,充分展示了坦格利安族人的风采,有先祖征服者伊耿之风。
你将证明自己是真龙后裔。
“我不是说了吗,我很了解这位小女王的底细。
就让她从别人口中听说大哥雷加被谋杀的儿子还活着的事实,听说这个勇敢的孩子在维斯特洛树起了她列祖列宗的真龙王旗,听说为了给父亲报仇、为了重夺坦格利安家族的王位这个孩子面临了天大的压力,正寡不敌众地奋战……
到那时她会以风和海所能容许的最快速度赶到你身边。
你是她最后的血亲,而这位龙之母、解放者一直以救世济人自诩。
这个女孩宁可让奴隶城邦陷入血海,也不愿把城邦里的陌生人留给锁链奴役,她怎可听任自己的侄子身陷险境而置之不管呢?
当她率军驰援时,你们初见面已是平起平坐的领袖,男女搭配,并非女王和女王的仆从。
到时候,她又如何会看不上你呢?
仔细想一想罢。”
侏儒微笑着拿起自己的龙,让它飞过棋盘,“陛下请原谅,您的国王已无处可逃。
这盘棋您只走了四步。”
王子吃惊地看着棋盘。
“我的龙——”“——远水解不了近渴。
您早该把它放进战场中央。”
“可你说——”“我骗了您。
谁也不能信任,记得将龙带在身旁。”
小格里芬跳将起来,一脚踢飞了棋盘。
席瓦斯棋子朝四面八方飞去,在“含羞少女号”的甲板上旋转蹦跳。
“给我捡。”
男孩下令。
说不定他真是坦格利安家的人。
“是,陛下。”
提利昂趴在甲板上,爬来爬去地捡棋子。
接近黄昏时,耶达里和耶利亚才回船。
一个搬运工推着独轮车跟他们一起回来,车上高高地堆满了各种补给:盐和面粉,新搅拌的黄油,亚麻布包裹的培根条,一袋袋橙子、苹果与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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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达里的一边肩膀上扛了桶葡萄酒,而耶利亚背了条梭子鱼,那鱼几乎有提利昂那么大。
耶利亚看见侏儒站在跳板末端,猛然止步,把耶达里撞了个趔趄,那条梭子鱼差点掉进河里——幸亏达克手快。
耶利亚瞪着提利昂,伸出三根指头做了个奇特的戳刺姿势。
避邪姿势。
“我来帮你拿鱼吧。”
侏儒对达克说。
“不行,”耶利亚厉声叫道,“滚远点。
除了给你吃的东西,你不准碰任何食物。”
提利昂举手投降。
“悉听尊便喽。”
耶达里把葡萄酒桶沉沉地放到甲板上。
“格里芬呢?”
他问哈尔顿。
“还在睡。”
“赶紧叫起来。
我们打听到了重要消息。
女王的事在赛荷鲁镇已是路人皆知,他们说她还留在弥林城,正面临重重危机,难以脱身。
按照市场里买卖人的说法,古瓦兰提斯很快也会向她宣战。”
哈尔顿噘起嘴,“鱼贩子们的闲话不足取信。
不过无论如何,格里芬会想听听这些消息,你也知道他的个性。”
赛学士赶紧下甲板去找他。
原来那女孩根本没有出发西进。
她肯定有她的考虑。
从弥林到瓦兰提斯,横亘着五百里格的沙漠、山脉、沼泽和废墟,中途还有名声不佳的玛塔里斯。
都说那是一座怪物之城,但若绕行内陆,又到哪里去找食物和饮水呢?
海路虽快,可惜没船的话照样一筹莫展……
格里芬从甲板下现身时,梭子鱼已被叉了起来,放在火盆上嗞嗞地烤,耶利亚边转烤鱼、边挤手里的柠檬。
佣兵穿上了锁甲、狼皮斗篷、软皮手套和深色羊毛马裤。
即便他惊讶于提利昂的康复,除了通常的严肃目光外也没有旁的表示。
他把耶达里招到船尾,在那里低声交流,侏儒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最后格里芬下定决心。
“我们必须先弄清谣言的虚实。
哈尔顿,你上岸尽量打听,最好能找到魁沃。
先去‘河上民’和‘彩乌龟’这两家馆子碰碰运气,反正他爱去的地方你最清楚。”
“是。
我把侏儒也带去罢。
四只耳朵总比两只管用,而且魁沃是个棋迷。”
“很好。
务必赶在明天日出前回来。
如果临时情况有变,你直接去找黄金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