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任汨鸿,师何以尚之?
金曰何忧,何不课而行之?
鸱龟曳衔,鲧何听焉?
顺欲成功,帝何刑焉?
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
——屈原《天问》
塔楼里阴冷昏暗,檐角的双蛇铜铃彻夜发出呜呜的锐响,我裹着兽皮毯,蜷在木**,辗转反侧,迷迷糊糊睡了几觉,噩梦不断。将近黎明时,风越来越大,冷得浑身发抖,索性起来绕着房间跑了几圈,搓着双手,呵气跺脚。
窗外天色渐亮,满天都是滚滚翻腾的火山云,几缕霞光从东边乌黑的云层里透射出来,镶染出层层叠叠、妖艳诡谲的红紫色。村寨笼罩在淡淡的晨雾里,未熄灭的篝火星星点点,迎风摇曳。
十几个早起的蛇人朝着塔楼顶礼膜拜,低声唱着祷语,歌声沉肃哀婉,不知道说些什么,在这混沌迷离的晨光里,让人听了心生惆怅。
塔楼似乎是他们的圣地,整个村寨只有此处是大块的石头垒砌而成的,高高在上,固若金汤,唯有巫祝和贵宾才能入住。我“下榻”的这间房位于第四层东侧,楼上就是蛇鳞少女的香闺。
按照玄小童昨晚的说法,蛇鳞少女是蛇人族的神女,地位还在瞎眼老太太之上,我之所以从阶下囚变成座上宾,就是因为她奉天承运即将与我成亲。
我被这接踵而来的怪事儿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来不及向玄小童问个究竟,便被欢呼的蛇人们架到了塔楼的房里,强行沐浴、焚香、更衣,就连之前被掳走的背包也原封不动地还到了我的手中。
玄小童不知道被关押在了哪里,我满腹疑团无从问起。想起这小子一路上的可疑行迹,以及他对我的种种关切照料,我一会儿恼恨得牙根痒痒,一会儿又忍不住惦念他的安危。我吸了一口气,摸着手指上的那枚“堕天使之吻”,正想重新捋清思路,召然听见楼道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白纹脸蛇人“吱呀”推开门,朝我拱手说了一连串夷语,然后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家伙的表情有点儿奇怪,昨天见我亮出蛇戒时,惊喜骇异,敬若神明,这时虽然恭敬依旧,但眼神里又透出一股掩抑不住的怨憎戾怒,让我心里暗犯嘀咕。
塔楼的石阶回旋斜陡,光线昏暗。随着他走到楼底,才发现塔楼西侧已经站了一列恐龙,共有二十几只,全是身形庞大的特暴龙。每只特暴龙上骑着两个蛇辫兽衣的彪形大汉,脸涂油彩,背弓佩刀,整装待发。
玄小童坐在中间的一只特暴龙背上,身底下是一个粗圆的木头与藤绳搭建的座轿。
他脸色雪白,眼圈有点儿发黑,显然也没睡好,冲着我嫣然一笑。见他没事,我顿时舒了口长气,但看他那副若无其事、天真无邪的表情,无名火又被勾了起来。
蛇鳞少女脸上蒙着绿纱,骑在他身旁青紫色的特暴龙上,双眼灼灼地凝视着我,带着羞涩、喜悦与几丝淡淡的哀愁。和昨天飞船内初遇时相比,少了几分野性,添了不少娇媚。她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没好气地瞪着玄小童。这小子也不帮我翻译,噙着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蛇人们纷纷朝我屈身行礼,就连那些特暴龙也跟着低头呜鸣。白纹脸蛇人拉住特暴龙腹部的藤绳,示意我踩着他的肩膀坐到玄小童身边的空座上。
我不知他们要带我上哪儿,心一横,暗想哥哥我都差点儿死了好几回了,还有什么没见识过?船到桥头自然直,管它的。于是拽紧藤绳,脚下一蹬,麻利地攀上了木架。
玄小童抓住我的手腕,微笑着压低声音:“呀,新郎倌儿要上轿啦。”我又好气又好笑,甩开手,板着脸地回了一句:“又不是你当新郎倌,酸溜溜的吃什么干醋?”
他“嗤”地一笑:“新娘还没抱上床呢,就把媒人丢过墙了。”这时朝阳从乌云里钻出来了,晨光映染在他莹白的脸上,泛着晕红,不知为什么,那情景让我心里怦然一动。
特暴龙低吼一声,朝前迈了几步。骑队缓缓出发了。
我第一次坐在这么高大的食肉恐龙的颈背上,左摇右摆,仿佛能感觉到它咆哮时所带来的震动。好在座轿上铺着厚厚的枝叶,藤绳交错,既安全又舒适,过不多会儿就适应了。
雾气缭绕,周围的吊脚楼在阳光里若隐若现,蛇人们全都悄无声息地出来了,高高地举起右手,神情肃穆地望着我们,有点儿像纳粹式敬礼。瞎眼老太太拄着杖立在人群里,灰白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天空,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祷告些什么。
骑队徐徐地穿过村寨,沿着溪谷,朝北边巍峨的雪山走去。一直走出了十几里地,才听见后方传来一阵阵苍凉悲壮的祷歌,伴着呼啸的林涛与湍急的河水,就像是在为荆轲送行。蛇人们吹着号角,前呼后应,穿行在茫茫大雾里。
大风吹来,玄小童发丝飞舞,好闻的气味儿一阵阵钻入鼻息。我板着脸一言不发,他笑着说:“新郎倌儿,人喜的日子别生气啦,包公似的,待会儿怎么拍婚纱照?”
见我不理他,他又放软声音,贴着我的耳朵柔声说:“洛河哥,好哥哥,我错啦,你原谅我吧。有些事情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觉得说出来你肯定不会相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我被他吹得耳根麻痒,心里禁不住软了下来,声音还得装作冷冰冰地硬如铁板。
玄小童说:“那好,你猜猜蛇人们现在要带我们上哪儿?”我冷冷地说:“既然是大喜的日子,当然是要带着我这新郎倌儿去洞房了。”玄小童一愣,银铃似的脆笑起来,悲壮肃穆的气氛全被他搅没了。周围的蛇人们纷纷侧目怒视。
他吐了吐舌头,敛起笑容,低声说:“如果我告诉你,他们要带我们去的地方叫‘鱼骨山’,是4000多年前‘鲧’的尸体所化,你相不相信?”
“鲧?”这回轮到我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他说的是远古尧帝时期的部落首领,大禹的父亲。
玄小童说:“相传那时共工撞断不周山,洪水滔天,鲧为了治水,偷来了息壤,结果引起尧帝震怒,将他处死在羽山。鲧死后尸体三年不腐烂,后来祝融用吴刀剖开他的尸体,禹就从他肚子里生出来了。这才有了大禹治水的后续故事……”顿了顿,凝视着我,一字字地说:“你眼前的这些蛇人,就是鲧的后代。”
“什么?”我差点儿笑出声,以为他在逗我,但看他表情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头皮顿时有了点儿发紧的感觉。
按照中国的神话体系,鲧是黄帝的后代,族谱一直可以追溯到伏羲、女娲。神话往往是现实的变形投射,这帮蛇人虽然不是人面蛇身,但遍体蛇鳞,以蛇为图腾,说成鲧族后裔倒也合情合理。然而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为何后来的史书上不见任何蛇人的记载?
玄小童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接着又说:“鲧被尧帝降罪后,族人也全都跟着囚禁在羽山,与世隔绝,几千年来从没人知道他们在哪儿。鱼蛇同属,都是从龙变的,鲧族除了祭拜蛇神外,也将大鱼当作图腾。‘鲧’这个字儿的原意,就是古代的一种大鱼,他肚子里剖出来的大禹,也是‘大鱼’的谐音。鲧死后,躯体化成了鱼骨山,被鲧族奉为神山。传说山上有一座神庙,供着的头骨。鲧的头骨具有极大的魔力,能够通过塔楼上的铜镜,和族中的神女通灵,预知未来,趋利避凶。
“更神奇的是,鱼骨山的位置一直处于不断地变化中,除了族里的大巫祝和神女,谁也不知道具体所在。神女只有在大婚时,才会带领族人前往神庙,当着鲧的头骨行天地阴阳之礼,这样就能保证未来孕育的后代可以传承神灵的智慧……”
我心里咯噔一跳,神庙?难道梅里雪山狗头人说的“失落之国、亡灵之殿”指的就是这个?将信将疑,忍不住瞟了眼两米外的蛇鳞少女,却想不起狗头人的谶语里有和她结婚这么一节。
她恰好转过头,四目交对,我心里又是一跳。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鱼骨山神庙里真有解开所有谜题的答案,能让我的生活重回正轨,别说和这妖媚神秘的鲧族姑娘成亲,就算和瞎眼老太太洞房,我也认了!
但定神一想,仍觉得玄小童话里不合理的地方太多,摇了摇头:“胡说八道。既然鲧族被困在羽山,从没人知道,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连鲧语也说得这么顺溜?再说这姑娘是鲧族的神女,才见过一回面,为什么偏偏挑上我?”
“这说起来话就长啦,”玄小童微微一笑,眯起眼凝望着远处云雾弥合的雪山,慢悠悠地说,“反正到鱼骨山的路也长得很,咱们就从头说起吧。”
※※※
密沉沉的火山云从头顶滚滚涌过,就像漆黑的倒悬着的大海。狂风扑面,阳光时隐时现,虽然是盛夏八月,峡谷里却潮湿阴冷,如同深秋。
云雾散开时,两边的山峦偶尔露出雄伟壮丽的景色,林海连绵,五彩斑斓,映衬着远处的雪山和乌云,浓艳得如同林风眠笔下的彩墨山水。我无暇欣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玄小童所说的故事上。
他说:“我姥爷的爷爷是晚清时的晋商,姓华,名子虚,年轻时靠贩卖茶叶发了财,后来开了不少票号、当铺。老爷子特别喜欢收藏古董,尤其喜欢先秦的铜器,和当时的古董商、金石学家王懿荣是好友。
“王懿荣研究甲骨文,天下闻名,收集的龟板、龙骨有一大半都是老爷子找来送给他的。老爷子每次收到好东西,总是第一时间找王懿荣一起切磋琢磨,十几年耳濡目染,除了古董书画鉴定真假的本事之外,也学了不少甲骨文。
“有一天,有个矮小精瘦的汉子背着一包东西到当铺找老爷子,索价五万两白银。老爷子打开一看,是一个极为罕见的翡翠佛手。由于当时慈禧太后酷爱翡翠,朝野上行下效,蔚然成风。这只‘翡翠佛手’由‘老坑玻璃种’雕琢而成,真人手掌大小,晶莹翠绿,看不出半点瑕疵,如果不是断了半截‘无名指’,价值难以估量。
“偏偏老爷子只对古董感兴趣,如果是先秦的玉器,或许还重资购买,翡翠清初才逐渐从缅甸流入云南,在他老人家眼里根本算不上古玩,也不细端看,真接起身送客。
“那人急了,回头又拿来了一件金线穿织的翡翠玉甲,两件加在一起,叫价五万两白银。老爷子走南闯北,形形色色的人全都见过,看架势知道此人必定是发丘盗墓的摸金校尉,急着赃出货。他虽然对这两件翡翠不是太感兴趣,但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还是如数给了他银子,交个朋友,让他兮后有什么好东西都先送到这儿来。”
听到这儿,我才明白他姥爷带进棺材的那件翡翠玉甲是怎么来的,眉头不由一皱。
“你皱什么眉头呀,”玄小童比姑娘还敏感,白了我一眼,“古董珍品通常只有三个来路,要么是从大户人家流出来的,要么是盗墓贼挖出来的,再一种就是战乱时被洗劫走的。只要能拿到好东西,收藏家全都装聋作哑不问出处,又不独我姥爷的爷爷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要不是老爷子,也不知有多少珍贵文物流落到帝国主义的黑手里去了。他是咱们国家的功臣,懂么你!”
他顿了顿,接着又说:“那人走后,老爷子心不在焉地把玩玉甲,突然发现玉甲的内侧竟然刻满了奇怪的文字,一片一个,一共三百多个字儿。其中一个特别眼熟,是王懿荣早已破解出来的甲骨文……就是这个字儿。”说着从背包里拉出那件翡翠玉甲,朝上面一指。
我好奇地探头一看,内侧果然刻着许多似篆非篆的小字。玉甲每片薄不过两三毫米,刻的字儿又细又浅,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玄小童春葱似的指尖抵在一片近乎透明的玉甲上,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文字:(这个字打不出来的)
玄小童让我猜猜这是什么字儿,我摇头刚想说不知道,心里突然一震,这个字形和我手上戴的双蛇铜戒何其相似!
“看出来了吧?”玄小童嫣然一笑,“这字儿是甲骨文里的‘神’。像不像两条盘缠的蛇?咱们中国人的祖宗是伏羲、女娲,他们都是蛇形的创世神,缠在一起,就成了这个字儿。”
我心里突突直跳,隐隐约约想到了些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玄小童接着说道:“老爷子又惊又喜,连夜去找王荣。王懿荣见了也惊为天物,不可思议。缅甸的翡翠矿坑到了清初才开始有规模地开采,做成玉器玩件更是后来的事儿了,这件玉甲上怎么会有上古时期的文字?
“王懿荣康寝忘食破译了整整半个月,终于将这头几段的文字梳理了个大概。大意是说这套‘青云甲’是鲧的护身神甲,鲧因治水而死,必将因治水而重生。鲧死后三年,大禹从腹部剖生,剩余的躯体变成了鱼骨山。鲧族的巫祝用通灵碧玉做了一个寄体,安放鲧的头骨、伏羲女娲传下的‘天神戒’,以及这套神甲,然后保存在鱼骨山的神庙之中,等待鲧的复活。
“世界各地都有不少关于末日的传说。比如公元前2800年,亚述人就在泥碑上记述了世界末日,玛雅人认为2012年世界会毁灭重生。从最早的萨满教,到后来的犹太教、天主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全都有末日审判的观点。鲧族显然认为末日来临时,被后羿射落的九个太阳会重新出现在天空,然后天崩地裂,洪水滔滔。他们相信到了那一天,鲧就将重返羽山,穿着‘青云甲’,戴着‘天神戒’,拯救整个世界。
“听王懿荣这么一说,老爷子料想那个‘翡翠佛手’,必定是盗墓贼从鲧的‘翡翠寄体’上切割下来的,‘天神戒’和那截断了的无名指肯定还在他手中,于是急忙去找那个摸金校尉。
“谁知道费尽周折。找到那人时,他竟然已经离奇惨死了。皮包着骨,血肉都被抽走了,全身上下就像个干瘪的气球,眼睛惊怖地瞪着,舌头长吐,仿佛临死前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恐怖景象。
“老爷子不甘心,又花费重金多方打听,终于了解到这人姓赵,湖南人,绰号‘鬼手’,曾经是湘军里极为剽勇的下层将领,解甲还乡后,纠集了几个旧属专做搬山摸金的勾当。
“老爷子匆匆赶往湖南,逐一找到他的几个同党,但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了,死状和赵鬼手一模一样,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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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些内情的人都说他们遭了报应,被鬼上门吸走了魂魄,什么都不敢说,避之不及。老爷子拿银子软磨硬泡,终于从其中一个盗墓贼遗孀手里套出了一张地图,得知他们最后一笔‘买卖’是在京郊一带做的。那儿有一个春秋时燕国贵族的古墓,就在司马台……”
“你姥爷的木屋!”我心里“咯噔”一震,脱口而出。声音太大,周围的蛇人全都朝我看了过来。
“恭喜你,答对啦,”玄小童笑着朝我眨了眨眼睛,“那幢木屋就是建在古墓上的。地下室原本是墓室,棺材移走后,改成了放油画和杂物的地方。老爷子为了不引人注目,回北京后,按图索骥,将方圆十里的山地全都买了下来,在古墓上加厚泥上,盖了栋洋别墅,一直传了下来。”
他接着说:“那时是1900年的夏天,老爷子还没回到北京城,八国联军就已经打进来了。王懿荣担任京师团练大臣,率部拼死抵抗,失败后投井殉国。那时京城里一片混乱,老爷子想方设法救出了王懿荣全家老小,保住了王家的部分珍藏。
“王懿荣殉国前,将那套翡翠玉甲、整理出的所有鲧族资料,连同许多龙骨、龟板一起放在了九个大箱子里,委托家人转交给老爷子。可惜混乱中,有两个箱子丢失不见了,其中就有那套玉甲。
“老爷子买下司马台的山地后,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从别墅的地下室掘通了古墓的暗道。但里头除了些陪葬的金银器皿,就只有一具装着骷髅的棺材,显然不是玉甲上所记载的鲧神庙。那时他虽然发现了地下室通道的太极铜门,却怎么也无法撬开。
“老爷子连受重挫,仍不死心,后半生几乎全泡在寻找鲧神庙上了。民国成立后,老爷子的长子、我的太姥爷当了国民政府的官儿,继承老爷子的遗志,工作之余,继续寻找鲧神庙。
“太姥爷聪明绝顶,会16种外语,对古汉语和甲骨文也很有研究。他去欧洲访问时,在一位德国汉学家的府里,无意中看到半截翡翠手指,上面赫然套着你手上的这枚铜戒。
“太姥爷欣喜若狂,问那位汉学家,汉学家说是当年八国联军进北京时,英国士兵劫掠来的,他在古董店花了不到五百英镑就买下来了。那位汉学家对中国先秦的历史十分着迷,看出这对蛇戒与伏羲女娲文化有很大关系,还给起了个名字,叫‘堕天使之吻’,写了篇文章发表在欧洲的学术刊物上。
“基督教有一种说法,撒旦原本是上帝的天使长,后来堕落了,变成蛇形蛊惑亚当夏娃,处处与上帝作对。在西方的文化里,龙和蛇都是邪恶的标志,咱们国家以龙为图腾,又奉人面蛇身的伏羲女娲做祖先,引起当时西方一些精英阶层的排斥。那位汉学家将‘天神戒’起名为‘堕天使之吻’,也有迎合这种心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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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姥爷想花高价将这对蛇戒买下,但不管他怎么抬高价格,汉学家始终不肯割爱。访问结束,归期已定,太姥爷没办法,只好打道回国。过了半个多月,他又请假匆匆赶往德国,谁知那位汉学家已经搬走了,打听不到任何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