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吏员斜着眼睛往那边望了望,然后冷笑道:“还有谁,皇城司的那些……”
吏员最后微不可及地骂了一个脏词,孙策点了点头,将他放开。
皇城司在某种程度上,乃是天子所亲自指使的密谍,他们在汴京城中一向是行事无忌,往往捅了篓子然后由开封府来收尾,故此开封府上下没有什么人喜欢他们。同样,皇城司一直觉得开封府总在扯他们后腿,正是因为开封府无能,才让他们多了不少麻烦,故此他们也不喜欢开封府的人。
“此事原是我们开封府之事,还用不着惊动皇城司。”孙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他向那边望去,却是胖胖的任恕,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但凡你们开封府的这群饭桶有用些,哪里会惊动我们?而且,你要搞清楚,你们惊动的不是我们皇城司,而是大宗正!”皇城司那边,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冷笑道:“你说说,从昨天到今日,已经出了几回事了,莫非你非要等到连天子都被惊动,才晓得自己有多么无能?”
他这毫不客气地训斥,几乎就是指着任恕的鼻子在骂了。
不过任恕也是积年老吏,自有城府,而且对方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也让任恕心头一凛。
“大宗正?”
“正是大宗正,他老人家听闻福田院、乞讨市和开宝寺的事情,极是不快,将我们副都知召去,令我们插手此事,免得惊动了圣人。”那名皇城司的官吏昂然道:“没想到的是,我们才来这,就听说你们又在两浙尼寺损了朝廷体面,不仅未能抓住歹人,令数十无辜百姓惨死,还让自己折损了十几号人……听说此案,就是由你任恕负责?”
任恕默然不语。
那官员扬了一下下巴:“行了,给你留点体面,你自己靠边站去,所有档案卷宗,都由我们接手了……”
“等一等!”任恕身这的捕快们一个个满脸愤然,但任恕自己却还镇定,他挤出点笑容,向那名官员拱了拱手:“罗勾押,还请缓一缓,我们如今已有线索,正在准备下一次行动,必然擒住贼人……”
那名“罗勾押”闻言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问道:“准备下一次行动?你有把握?”
任恕嘿然道:“不敢说有把握,但开封府上下,都会尽力而为。”
罗勾押冷笑了一声:“尽力而为?等你们尽完力,留下一副烂摊子给我们皇城司么?得了,任恕,我也不与你说什么,从现在起,你听我号令,你的手下,也尽皆听我吩咐行事……把卷宗,还有你们准备的下一次行动方略,都交与我吧!”
任恕面色沉了下去:“罗勾押,一点都不能通融?”
“半点都不能!”
“那好,你属皇城司,我属开封府,你若要指挥我和我的弟兄们,只凭着你一张嘴可不成,这不符合规矩!”任恕见他如此,当即态度也转为强硬:“你说这是大宗正的吩咐,很简单,拿公文来,来大宗正的手令来……最重要的是,拿我开封府大尹老爷的签押来!”
那罗勾押似笑非笑地看着任恕,过了会儿,慢悠悠地道:“你这般说,那看来官司是要打到大尹面前了,你何不去大尹那里问上一问?”
他这般肆无忌惮的态度,让任恕心中突的跳了一下。如今的开封府尹,并不是位有十分担当的,难道他那边已经被压住了?
任恕没有再说话,而是匆匆赶往东跨院。他正好从孙策身边经过,有些狐疑地望了孙策一眼,不过因为心有急事,所以并未停留下来与孙策说话。
见他真去问开封府尹了,那位罗勾押在后头发出怪笑之声。对于这两个衙门之间的争斗,孙策是见怪不怪,他又拉住一位捕快问道:“看到展飞了吗?”
那捕快用讶然的目光看着孙策:“先生是何人,为何要找展飞?”
孙策虽然穿的是开封府吏员的衣裳,但他多年来都一直在库房里喝酒,少与人往来,所以除了任恕这样的开封府老油子,普通吏员捕快,不少人都不认识他。孙策有些不耐烦地道:“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那捕快又瞄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西跨院,声音有些沉重:“小展在两浙尼寺受重伤,已然不治,抬到那边去了……”
孙策摇了摇头,这家伙根本不了解情况。他看了看四周,又拉了个捕快问,但得到的回答仍然一模一样。
看来展飞离开他那儿后,并没有到这正院来,而是直接出去了。
“性子还有些急。”孙策有些无奈。
就在这时,他看到任恕铁青着脸,从东院又匆匆跑了过来。
很明显,在东院开封府尹那里,他得到的回应并不理想。
孙策急着寻展飞,因此也就没有多呆,离开了正院。
“怎么样,任恕,现在你可服气了?”在正院之中,那个罗勾押怪笑着问道。
任恕哼了一声:“那又如何?”
“你方才说有下一步行动,现在将方略交出来吧。”罗勾押略带得意:“你们只能调动些厢军,我们不同,这一次,我们可以带五百禁军!”
任恕听到“五百禁军”,原本紧锁的眉头情不自禁扬了起来。这倒是皇城司介入的好处,皇城司调动禁军协助,比起开封府要容易得多!
他当下说道:“依我之判断,贼人下一处目标,应当是城西白眉神庙!”
他将那幅地图展开,给那罗勾押看,罗勾押眯了眯眼睛,然后点头:“既然如此,你就带着开封府的捕快和军卒,前去白眉神庙,严阵以待!”
任恕愣了愣:“罗勾押,那禁军呢?”
罗勾押冷笑道:“你有多蠢才问这个?若是五百禁军直接摆在白眉神庙,贼人还敢来袭么?你们先去,将贼人引出来,待贼人来了,我自然会带着五百禁军赶来支援!”
任恕闻言大急:“贼人厉害,若禁军不在,我们必有伤亡……”
“任恕,我不听你这些个说辞,我只知道,如今你得听我的!”那罗勾押一挥手,粗暴地将他的话打断:“就这么定了,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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