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女仆小姐几乎完美符合少女对女仆这个概念的认知。
优雅,温柔,黑发黑眸,身材纤细略显娇弱,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微笑。
她不是那种随着宅文化泛滥而遍地开花的女仆陪玩店里套了身皮就开始化身资本镰刀噶韭菜的廉价品,相反,她给人的感觉……反而像是刚从某部西方宫廷片里走出来的,经受过专业训练而又完美恪守职业道德的真人。
能享受到这样的女仆小姐的服务,就算这次调查无功而返也算是赚到了吧。
少女想着,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况且,这里的酒也挺好喝。
假如不是有奇怪的东西在煞风景,那几乎就可以被认定为完美的一晚了。
是鸢尾花。
几乎无穷尽的纯白鸢尾花生长在女仆小姐身上,从头顶一直覆盖到脚尖,几乎不留任何空隙,甚至有一株扎根在女仆小姐的左眼眼眶中,颇为瘆人地随着她的动作摇曳。
事实上,她全身上下唯一没有被纯白鸢尾花寄生的部位似乎就只剩下右眼了。
在少女眼中,女仆小姐已经变成了被纯白鸢尾花蛀空的一具皮囊,或者说花架。
她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就算女仆小姐不是鸢尾花综合症的源头,也必定与其有关。
所以她的态度谨慎起来,不敢轻举妄动以打草惊蛇,便开始努力扮演一位普通顾客的角色。
但或许是她盯着女仆小姐看的时间有些久了,女仆小姐便放下手里的酒杯,略有疑惑地与她对视,礼貌地问:
“请问客人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少女闻言便垂眸,风轻云淡地摇了摇头:
“没事。”
女仆小姐却轻笑起来:
“真的没事吗,从刚刚开始客人你就好像一直在盯着我看吧?是在看什么呢?”
“……”
少女只能沉默。
她一边惊讶于女仆小姐敏锐的观察力一边又略有些不知所措。
她平时对社交委实不怎么感兴趣,而代价就是如今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应付女仆小姐。
对她来说女仆小姐就像一座大山。
可接下来这座大山忽然长出腿,轰隆隆地往她这儿靠过来了。
女仆小姐忽然俯身,就像亲昵地要用脸颊蹭主人的猫猫或者狗狗——她把略显病弱的小脸凑到少女身前,微笑着问:
“这样的话,客人想看什么就都能看得清了吧?”
少女愕然,下意识觉得这样的态度是否有些过分轻浮……可当她反应过来之后,却看到了女仆小姐脸上自始至终的认真表情。
好像不是调戏又或者搞暧昧,女仆小姐似乎只是觉得她们俩离得有点远了不方便她看清她的脸,于是便俯下身来。
——因为你说话时身子微微前倾,所以我选择比平时更近你一步。
这是最恰到好处的温柔与体贴。
少女觉得有些莫名心悸,于是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微微远离了女仆小姐一些。
可紧接着她便看到了女仆小姐眼中稍纵即逝的失望与难过。
她好像在轻声问她后退的反应是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么大。
少女便只能慌乱地选择再度靠近女仆小姐,然后强装镇定说:
“……泪痣!对,我在看你脸上的泪痣,我一直都很喜欢泪痣!”
她说得很有精神。
女仆小姐便恍然大悟,点点头说:
“这样啊,那这下客人您应该看清了吧?”
“……嗯。”
于是女仆小姐便起身,一边继续完成刚刚那杯做到一半的鸡尾酒一边微笑着说:
“其实我也蛮喜欢泪痣的,虽然放到各种小说里电影里动漫里有泪痣的角色好像都活不长……不过确实很好看啊,又妩媚又有种微妙的很色的感觉,很有女人味。”
“这样啊。”
少女随声附和着,又忍不住下意识去看女仆小姐眼角下那颗小小的泪痣。
的确,正像她说的那样,有泪痣的女仆小姐看起来很妩媚,很有女人味,让人忍不住……忍不住想狠狠欺负她,然后欣赏她哭的样子。
忽然有欲念丛生,像海藻一样从少女的心底生长出来,接着悄无声息地爬满她身体的每个角落——就像被人偶师操控的提线人偶一样,她无法抑制地被想要欺负女仆小姐的念头所洗脑。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偏偏又察觉不到是哪里不对。
但无论如何,出现在她眼中的纯白鸢尾花好像盛开得更娇艳了。
有风拂过,鸢尾花便随风泛滥,从脚边一直绵延到目所能及的地平线尽头,构成一片摇曳的海洋。
可酒吧里怎么会有风……酒吧里又怎么能看到地平线和花海呢?
少女恍惚地想。
但这脆弱的想法很快便崩溃于思绪的潮流——某种简单而纯粹的欲念在少女脑海深处扎根,生长,驱动着她缓缓向花海中央走去。
紧接着,她看到了那棵不知道有多高的巨树,看到了沉睡于树下的女人。
纯白色的长发,纯白色的肌肤,纯白色的睫毛与纯白色的纱裙。
祂戴着荆棘与鸢尾花编织的花冠,像童话中的睡美人一样沉眠于纯白鸢尾花海的中央,参天巨树之下。
祂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