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小姐愣了下,忍不住咬牙,抽出魔杖:
“江——酒——”
杀戮的欲望正在高涨。
……
漆黑,无声,冰冷。
宛若关上门正在运作的冰库,到处都萦绕着死寂的破败气息,于是便再无生机可言。
除了鸢尾花。
鸢尾花,鸢尾花,到处都是纯白色的鸢尾花,从脚下一直蔓延到目所能及视线的尽头,仿佛遍布整个世界——它们在无风无光的静谧之地中缓缓摇曳着,不断重复生长凋谢的周期过程。
在这片纯白的鸢尾花海中央有一棵巨树。
不知道到底有多高,就像没有人能估算出鸢尾花海的面积一样,生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树笔直地延伸向天空,展开葱郁宛若伞盖般的枝桠与叶片。
——然后撒下光明。
在这无光的黑暗世界中,它便是唯一的太阳。
纯净的光如实质般化作羽毛散落,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片花海,让所有鸢尾花都得以进行光合作用茁壮生长。
但或许对它们而言有没有光存在都无所谓,毕竟这里是地狱,地狱中的鸢尾花其实不需要光就能生长。
光是为了鸢尾花们的王而存在的。
它们的王沉睡于巨树之下。
白色的头发和睫毛,近乎透明的素白肌肤,纯白色宛若花瓣一样纤薄的纱裙,由荆棘与纯白色鸢尾花编织的王冠。
白冠之王沉眠于树下,做着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但无论如何,不管是再美好的梦境终归都是虚假的,所以即便再不愿意醒来……也终究不得不去面对真实的生活。
于是,白冠之王缓缓睁开了眼睛。
祂从树下的石**坐起来,表情茫然地环顾四周,似乎是很快就确认了如今的处境,所以祂垂眸,看着自己纤细的手,叹息:
“原来只是一场梦吗……”
祂自言自语。
庄周梦蝶,亦或是蝶梦庄周。
梦中的一切都无比真实,无论是那家花店又或者作为盲女而活着的人生,以及与名为江酒的少女触碰时温暖而柔软的触感。
相比于此,地狱中的一切反倒显得虚假了——无论是看不到尽头的鸢尾花海亦或者身旁这棵通天彻地的巨树,还有这具承冠者的身躯。
哪边才是真实的呢?
白冠之王沉思。
但很快祂就又摇着头放弃了思考。
无论是古神,外神,又或者旧日支配者以及与他们同阶的承冠者,做梦时气息泄露出来或者投影到某个位面之中,就会形成一个崭新的生命个体。
他们能够通过梦境体验凡俗生物的喜怒哀乐,虽然这种行为本身并不能为他们提升力量,但却也算是他们漫长而无聊生命中难得的娱乐手段。
所以应当是做梦时把意识投射到上城区去了吧?
祂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做梦……似乎跟以前每次做梦都不一样。
是因为那个叫江酒的人类么?
不,不止,她好像不单纯是人类,似乎还是位魔女?
而且……而且……
为何祂一想到江酒这个名字,就觉得难过?
白冠之王沉默着垂下头,抬起手,缓缓按了按额头。
祂忽然有些头痛。
有零碎的记忆片段自脑海深处翻涌出来,带着真切的气味触觉以及声音。
薰衣草香,温暖又柔软的怀抱,以及幼稚却悦耳的童声:
“我以后要成为假面骑士拯救世界!”
还有再熟悉不过的,祂自己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嗓音:
“好……那酒酒你拯救世界的时候能不能叫上姐姐啊?”
祂看到微笑着的盲女与一脸认真的小男孩拉勾,一起许下听起来天真而荒谬的誓言。
“……”
白冠之王感到脸颊划过温热潮湿的触感,下意识用指尖接住,发现居然是泪水。
可为什么……
为什么祂会流泪?
祂不明白,祂只是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来到花海里,俯身,摘下一朵鸢尾花。
“酒……酒?”
祂低声呢喃,跌坐于花海中,抬头看着无光的黑暗天空。
被祂摘下的鸢尾花忽然散发起微光,花瓣一片一片散落,沉入地面,下坠,下坠,一直去到未知的地方。
而白冠之王孤独地蜷缩于花海之中,流着泪低声呢喃:
“我要……我要再找到你……酒酒。”
她好像终于把一切都记起来了。
——可好像已经晚了。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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