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的真实身份被揭开了。
被指认为恶灵的厨子约翰却露出茫然的表情,抬手指了指他自己,张着嘴问:
“我……我是恶灵?”
其他人没说话,只是无声地看着约翰。
有人恍然大悟,有人惊疑不定,有人怨恨,有人不解……此刻会议桌好像忽然变成了餐桌,如若这样的话魔女小姐便是那位遭受门徒背叛的基督。
那么厨子约翰呢?
他理应是犹大。
所以从一开始这或许就不是场审判——这应该是最后的晚餐。
江酒站在约翰身后,优雅地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把明晃晃锋利的手术刀,握在手里,很漂亮地转了两圈,然后垂眸说:
“你是恶灵,约翰先生,可你也不是恶灵,你其实是恶灵的载体,真正的恶灵藏匿在你的体内——这就是所谓的要想骗过别人就得先骗过自己,毕竟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是恶灵的你当然不会露出破绽。”
“只可惜……”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点神秘莫测的弧度:
“只可惜你体内的恶灵好像很没有安全感啊,明明不伪装才是最好的伪装,可它偏偏还要自作聪明画蛇添足地再来一手常识篡改。”
魔女小姐把冰凉的刀锋抵在自己的手腕上,摇了摇头,接着说:
“不过也不怪它,毕竟谁能想得到静谧机关派来的救援队里有我这个异类呢?”
“你体内的恶灵能够轻易篡改其他人的常识,但唯独骗不过我这个异类——正如收容物办公室里那件收容物所预言的,唯有我才能解决伊甸站里的麻烦。”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如此感慨着,江酒缓缓以手术刀划开了手腕的皮肤与更深处的动脉。
她的血缓缓沿着手掌流淌下来,最后自指尖坠落。
会议室这片密闭的空间中忽然漾起浓郁的薰衣草香,甚至要凝为实质……但并不刺鼻,也不会让人觉得头晕脑胀。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把目光从老约翰身上转到江酒指间。
舌底忽有唾液不断分泌出来,生物的本能在每颗细胞中苏醒,咆哮,胃部在紧缩抽搐,属于暴食的原罪莫名其妙被激活了。
美味!
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美味!
无论是肉体又或者灵魂都在如此亢奋地提醒他们。
那是……魔女之血!
而江酒却并不怎么在乎其他人贪婪的注视,她只是哼着不知名的歌谣,缓缓把那缕鲜血攥住,像手握最初那束火焰的普罗米修斯。
“忍着点,”魔女小姐微笑着提醒老约翰,“可能会有点疼。”
老约翰愕然。
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魔女小姐便把那缕鲜血捏成了纤细而锋锐的形状,对着他的头颅狠狠刺下。
无声无息。
宛若被烧红的餐刀切开黄油,魔女之血轻易便被掼入了老约翰的头颅之中。
老约翰的表情瞬间便扭曲起来,甚至涕泗横流,他的身体颤抖抽搐,不受控制地扭动着从椅子上摔落,在地板上像只蛆虫般蠕动。
“啊啊……啊啊啊啊!!!”
他疯了一样悲鸣,痛呼,最开始抱着头,后来干脆奋力捶打地板,跪在那里用头拼命撞墙。
会议室中浓郁的薰衣草香消失了,恢复了理智的众人看着陷入癫狂的老约翰,震惊得不知所措。
可很快,他们忽然听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诡异笑声:
“嘻嘻嘻嘻嘻……”
老约翰忽然不再挣扎了。
他安静地跪在地板上,表情也没有刚刚那么狰狞恐怖,甚至称得上神圣祥和,看起来甚至像神明最忠诚的信徒。
但却有无形无质的什么东西……从安静的老约翰身上被释放了出来。
灯光全都熄灭了。
整个会议室被强行从赫尔墨斯的控制系统中剥离出来,成为了独立的世界。
黑暗中的众人屏住呼吸。
“它在哪儿?”
医生问。
“在我身旁,在你脚下,在我们头顶,在人类想象力能达到的任何地方……亲爱的荨麻小姐,恶灵是没有实体的,它无处不在。”
“那我们该怎么杀死它?”
仲裁长问。
“很简单啊,其实我们在害怕它的同时,它也在害怕我们呢,毕竟我们之间不也是有异类存在着么?”
魔女小姐轻声回答,然后又说: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冷眼旁观,等恶灵……被活生生吓死就好。”
仿佛言出法随。
江酒话音刚落,众人便忽然听到黑暗中响起尖利且凄惨的啸叫。
众人几乎无法理解那叫声所蕴含的意义,人类脆弱且简陋的大脑在接触到那海量信息的瞬间就几乎崩溃,于是他们痛苦地捂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