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等人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中年将军命手下收拾袍泽尸骸,将他们聚在一起,深埋入地下。有浩然书院高手立掌为刀,切石刻碑,为中路官军的战死者之墓立下标记。
“真人,现在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卓正声低声问道。
观星真人注视着三位首领的眼睛,卓正声三人很快把眼神移开,观星真人心里长叹,嘴上却说道:“把那座山封死之后,便大军回营。同道和将士们都需要休息。”
东西路官军很快都靠了过来,三千人堆在一起,大家的安全感马上回升,原本沉闷的营中气氛轻松了不少,甚至有人开始聊起回营时可能得到的封赏了。
大营旁边的一林稀疏林地中,观星真人负手漫步,子敬跟随前行,静悄悄的。
“师傅,这就是我们天心宗想要的吗?”子敬突然问道,她的声音打破的林间的静谧,异常突兀。
“天心宗想要的?”观星真人没听懂,眉头蹙起,但他马上就沉下了脸,喝斥道,“乱七八槽地想些什么?你知道什么是我宗想要的?”他扬声反问,似乎徒儿的这个问题刺激到了他的某种情绪。
子敬盯着师傅的眼神,毫不退缩地与师傅对视,仍然问道:“弟子是指这场战争。咱们天心宗不是修行宗门吗?虽然江湖都拿我们当武林门派,可是长老们和您时时教诲,我们是修行门派,以修仙得道为最终目标,与那些俗尘中的武林门派不是一回事。所以您让我们少去掺合江湖之事。可是这次,这次为什么投入得这么深?这真是您所追求的吗?”
观星真人气得胡须微颤,脸色发青,他指着子敬喝问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就算修行,也分出世入世,我们现在就是入世,为了天下,为了苍生,也为了我们自己,我们都必须与魔教决一死战,没有第二条路!你不要老想着萧靖宇那小子的混话,他明明身负绝技,却不肯守护这天下苍生,这种人,是真正的懦夫。为师现在甚至后悔与他相认。子敬,你所思所想,已经受他影响太深了。从现在起,不准你再提起有关他的事,也不许再与他联系。我们,就当从未认识过他这个人!”
喝斥完,观星真人一甩袖子往营地走去,留下子敬垂首不语,似有所思。
片刻,她突然一笑,转身追着师傅去了。
“我的路在心里,只有我能走过,别人既不能推动,也不能阻挡。”她低声告诉自己道。
一天后,大军回归征南军后营,徐老将军率众将出营三里迎接。
“真人辛苦了!”徐老将军看着观星身后满身尘土的江湖好汉与大队官军,感慨道。
观星摇摇头,“去你帐里说。”
徐老将军留下另一位将军安排休整奖赏事宜,自己与观星一同回了中军帐。
“怎么不见萧掌门?”徐老将军奇怪问道。
观星真人抬着看了徐老将军一眼,眼神复杂,沉默片刻后他答道:“他走了。”
“啊!”徐老将军大惊失色,腾地从椅上跳了起来,“不可能吧!萧掌门神功绝世,真人不也称赞过,怎么可能……”观星打断徐老将军的话,“不是死了,是走了。他说这场战争没有意义,他所出的力已经足够抵偿大燕朝庭给出的好处。自此之后,他和玉女剑派,都不复为大燕所用。”
徐老将军闻言怔住,片刻后,狠狠一捶腿,恨声道:“原来他是这样没担待的人,老夫真看错他了。”
观星真人不语,这话跟他一天前对萧靖宇所说几乎一样,但仅仅隔了一日,他的所思所想却与前日又有些偏差了。总之,千般滋味儿萦绕心头,想品出那最美妙的滋味儿,还真是一件极度困难的事。
就算身为宇内第一大派天心宗的掌教,观星仍觉得自己有太多的看不清,理不明。
“随他去吧。”观星喃喃道。
随后,观星将此战前后经过仔细地向徐老将军述说一遍。听到佛愿寺临阵脱逃,老将军咬牙切齿,极度鄙夷不屑。而说到最后一战征南军一方的巨大的伤亡损失时,老将军怒发冲冠,跳脚大骂,大声诅咒佛愿寺众僧不得好死。
“老夫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参他一本。什么玩意儿,堂堂世间三大派之一,关键时刻竟然只顾自己逃命,置近四千同袍性命于不顾,这等狼心狗肺之徒,妖魔鬼怪之寺,岂能再留在这世间,岂能在高居江湖上,名传朝堂之间。”徐远图上将军不住怒吼。
“还请真人助我一臂之力。老夫誓要把这假仁假义的妖寺掀翻,以还冤枉死去五百壮士在天之灵。”
观星闭眼叹息,“老将军要我怎样帮你?没有用的。佛愿寺立寺千年,声望地位之隆,非是一朝一夕,一人一事所能破坏。临阵脱逃之事,对于军队当然是死罪,但对于来助拳的江湖人士,约束力并不是很大。再说见善也有抵赖的借口,他中路军确实死了百多人,寺中精华也被灭了二十多个,这个事实,还是能博得不少同情分的。”
徐老将军闻言呆住,“这样说,岂非佛愿妖寺屁事没有?甚至我还得反过头来给他们奖赏?不行,老夫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太伤军心士气了!”
观星真人也沉声道:“当然不能那样。说一千道一万,佛愿寺擅自更改军令是一罪,临阵脱逃是第二罪,抛弃袍泽是第三罪。有这三罪,见善若还敢腼着老脸来讨赏,老道就敢唾他一脸,将他伪善的面目告知天下。”他气哼哼道,“就算不能让佛愿寺伤筋动骨,我们也能让见善他们丢尽面皮。老道正想看看,佛愿寺隐修的诸位太上长老听到这个消息,见善还能不能坐稳他那主持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