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城-第27章 灾难终于降临(2)_废文网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27章 灾难终于降临(2)(1 / 2)

最新网址:www.feiwen5.com

夏云仙在儿子死后,再也没敢轻易言说去挖芒果城,拾掇完粮草,要准备洗手净指甲的迎接冬天了。但又接连起了几场火,这时我奶奶夏云仙发现,这火多多少少都是冲着我家来的。

往年这个季节,风都习惯从西南起,我家就在风口这个方向。几次着火,眼看着要熄灭了,可风一刮,火就偏了方向,直往我家门楼上扑,2盏大红灯笼,转眼化为灰烬,火苗顺着爬山虎哔哔蓬蓬,幸好是雕砖墙,很快就灭了。

牺牲了爬山虎,我家高耸的门楼此时显得十分的诡异,尤其那些没了枝叶的蔓藤,把焌黑的小手细细抠在砖缝里,远看就像一个劈头散发的女人,夏云仙久久望着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想起了自己的往事。

那一年的夏天,艳阳当下。

口唇作为最早的器官,婴儿几乎从这里享受到所有快感,现在成年的男人、女人也一样,他们一边唏嘘着,一边流着口水,吸进浊气,打出惊呼,一面掩面,一面又恨不得眼睛能张开的更大一些,是的,更大一些,大到能吞纳下眼前这一面碌碡。

女人不管以前是怎样的面如桃花、行如扶柳,到了现在谁也不懂怜惜了。大家所有的聚焦力都集中在一张屁股上,尽管这屁股每个人都拥有,但毕竟肥瘦不均,黑白不等,平日里更无机遇能瞧上一二。

女人被脱了裤子绑在了打谷场这个巨大的碌碡上,头脚着地,屁股撅起,浑身被固定的像一只全力推开的弦。

阳光浓酽,可依然冷风习习,但围观的人感知不到,他们的血液里此刻都被点着了酒精,“噼噼啪啪”燃烧着蓝色的火焰,火焰叫嚣着穿透他们的血管、皮肤、毛发,使得他们最后都僵硬成一个统一的姿势——身体竭力往前倾着,擎着脖颈,眼珠暴起,喉结上下滚动,皮肤因一阵一阵的发烫而不得不一口口“咕噜咕噜”地咽着唾沫。

女人的公公斩钉截铁地说,“她不仅是已婚过的身份欺师灭祖,而且现在跟麦客偷情。”“地里送茶饭回来,髻发里有根麦草。”

麦客早已吓得不知所踪,女人到底有没有偷情呢?谁也不知道。可能对人们来讲,事实真相的远没有“偷情”这个字眼本身来得有冲击力。在他们眼里,一个隐瞒婚史生养过儿子的女人,偷情就显得理所当然。

所以,对于偷情的女人,人们的愿望是,你从偷情时活得多大的愉悦,那么就在这沉重冰冷的碌碡上,和血带泪、连滚带利地还回来。

行杖用的器具是新做的,现扒了打谷场边的几株榆树,烧一口大锅,滚沸的水丢下去,捞出来去了皮,挑两根滑溜的还沾着黏液的,在手柄上裹上一条尺来长的红绸布,就能即刻行杖了。

女人低低沉沉呼喊呻吟着,声音里满是羞愤、恐惧和无助。

现在大抵是没人记得了,昨日这女人还是抹朱红、穿绿袄、掐指甲花儿、花苞绽放的小女人。

现在大家只认当前——一个恬不知耻、**祸害的贱女人!

白花花的屁股一杖打下去,飞溅出来的血花惹得人群一阵**,围观的男人个个脸色憋的通红,血脉贲张;围观的女人一面惊呼着不忍侧目,一面又掩抑不住的吐舌咂嘴。

很快有人用棍子挑起了堆在碌碡边的裤袄,嬉笑着扔来扔去,又有人跑过去,拿了她一双绣花鞋子,放到鼻子底下闻闻,说,“尽是骚味”,然后狠狠地又扔了出去。

鞋子顺着谷场往下滚,一帮半大不小的孩子跑去抢,男男女女大笑不止。

40杖,不是最重的刑罚,可以爬起来回家养一阵子活命的。

女人撅着皮开肉绽的屁股想要爬起来,没有人搀扶她一把。她从碌碡上滚了下来,摸爬着找自己的衣服鞋子。山石滚成的碌碡血迹斑斑,有人唆使小孩子跑过去对着碌碡撒尿。尿就溅在女人颓败的脸上,人群又开始大笑。有人又把鞋砸了过来。

女人刚刚投奔她而来的儿子哭泣着掩面奔过来,脱了自己的衣服披在母亲身上,想要扶着她走。不知谁喊了声“不要让那婊子穿了衣服”,于是人们像争草吃的牛群一样,一拥而上。

披在女人身上的衣服很快被抢了下来。

女人在一群混乱的脚步声中,尖叫一声,冲出去跑了几十米远,想也没想地跳进了流水潺潺的蓝河。

……

我奶奶坐在门墩上总在想这件事情,要是那时候死了,倒也干净,可是命运就是这样,谁能想到,她能活呢?而且是被大有来头的杨文轩救活了呢?

她想着,觉得自己的心烂掉了一个大窟窿,仿佛被吊在半空中,空空洞洞的四处透风。

“我儿饿,老鼠吃骨头。”

她嘟哝着,慢吞吞地走回了家,走到了她那空洞的所在。

5狱中奇闻

现在,我奶奶她正闹着闹着要修缮被火烧的门楼,摇着自己松动的牙齿,说着奇里奇怪的话。

“我活的日子不长了。”她说。

“才60多岁,至少还有40年得好生活着呢。”她小儿子劝她。

“我活的日子不长了,你们也未必能活了多长。”

她并不为儿子的劝说打动,反而说的更厉害,来回就是这么几句,灾了害了死了活了的。

“雁过留声,人死得留下声望。”

原来飞檐翘角“走马门”上的牌匾“耕读传家”被卸了下来,她要把自己梦里那条鲤做成石刻挂上去。她指着自己家高高的门楼,似乎并不满意。

“穷房富门楼。冬儿啊,你记得你妈死了,你想多子也得把妈的名刻到那龟驼石上,那比妈的命重要!”

水惊秋死了,她现在只好赶鸭子上架,逼着最后剩下的唯一的儿子水惊冬去做该做的事,完成该完成的使命。

她不停地说,嘴里塞着棉花。

水惊冬坐在牌楼上拿着齿凿脑子里一直在想,那是一只什么样的鱼?有这么大,还是这么大?透明的,骨刺如貂毛?

从早坐到晚,他脑子里仍然无法去把这条鱼给想象出来。他在牌楼上踱了几个来回,村子里不知谁在爆葱花,又有几个孩子在追逐嬉闹,小媳妇们咯咯笑着,在河边捶着浆染的碎花衫子,食物、女人、孩子、笑声,这些人间烟火的气息顺着葱花的味道迅速蔓延起来,通过鼻腔,唤醒了他的身体。关于失去自由的回忆一下子从他豆荚一样的沉睡的身体内部炸出一条缝隙,那些记忆的碎片骨碌碌滚了一地。

那是一座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卦形的庞大监狱。这个格子盒组成的监狱,有寒光凛凛的铁链,那是给死刑犯用的,也有红红绿绿的诗歌,那是一些疯子写的。

比如水惊冬刚进去时,在一片砖头瓦砾堆满的废气场地上,看到东倒西歪的宣传栏上,写有这样一首诗:

清晨,我们在给几朵花洒水

借机轻嗅一枝蔷薇

这时有黑色的灵车开过

女警向这里张望了两眼

我们即刻目闭首颔

只听见看门人在数

一个

又一个

不是蚂蚱

最新网址:www.feiwen5.com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