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渊古纪·烽烟绘卷-第十六章 摄魂夺命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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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摄魂夺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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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鏊山,山体中部深陷,双峰鼎立。

他想起了在创世火种处看到的那一幕——金色火海中,一座双峰之山崩毁,释出水与火的光环,整座山峦从中塌陷。

一模一样。

襄垣回到家,在门口坐着沉吟片刻,遂进屋动手收拾东西。

门外,蚩尤冷冷道:“上哪儿去?”

“搬走!”

蚩尤仍带着点醉意,问道:“你想好了?”

襄垣道:“哥哥,我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完成!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咱俩互不相干!”

在安邑,兄弟分家的情况并不多见,发生在襄垣身上则带着一点理所当然。篝火会后,吃饱喝足的族人们听见蚩尤的声音,纷纷围在木屋外,好奇地张望。

蚩尤动了真火,却终究没有再呵斥弟弟,只冷冷道:“你要做你的活儿,留在这里,我搬走!”

襄垣抬眼一瞥蚩尤,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嘲弄之色。

“襄垣,”乌衡上前,“别这样,大家热热闹闹地住在一起不是很好吗?前天寻雨还说舍不得离开她们的村庄,想让蚩尤……搬去泽部住,是蚩尤坚持要留在这里,与你一起生活……”

襄垣眉毛一挑,还来不及说话,寻雨已打断道:“乌衡……”

寻雨来了,她换上一身简单的袍子,赤足站在月光下。

她静静地看着襄垣,眉目间满是惆怅,眼中蕴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我觉得这里很好。”寻雨说,“乌衡,别说了,我很喜欢安邑,也很喜欢这个家。”

蚩尤对襄垣道:“你不用搬,这里是陵梓为你建的新家,我走。”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抑制不住的怒火,新婚之夜被三族人看了笑话,这令他实在颜面无光。

“襄垣,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蚩尤说。

旁观人等散了,乌衡在一旁小声劝了襄垣几句,蚩尤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不剩地搬走,最后狠狠摔上了门。

门楣上缠着木槿花,根据安邑的习俗,新娘成婚后,午夜时便该迈过木槿花下的门槛,此举象征着家庭和睦,百子千孙。

现在这个家里,只剩襄垣一人了。

蚩尤搬到泽部,下令拆掉三族之间的围栏,从此亲如一家。

接着的两个月,夏季过去,秋收时漫山遍野都是金黄色,清风卷着枯草的香气吹过平原,令人心旷神怡。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也是族人们纷纷成婚的时候。乌衡与比她小三岁的族人乌宇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蚩尤与寻雨亲自为他们主持。

婚礼前,乌衡还去敲了襄垣的门,回复一如所料,不来。

她成婚的那天夜晚,天空中刮起呼啸狂风,吹起平原上的所有飞草,将它们刮向天际。

那一夜乌宇喝醉了,乌衡独自静静坐在溪畔发呆,飞廉又出现了。

“刚才,是你吗?”乌衡莞尔道。

飞廉说:“是。你们在进行什么仪式?我看那里的人都挺高兴的。”

乌衡躬身道:“我成婚了,飞廉大人。”

飞廉有些疑惑,乌衡笑了笑,解释道:“成婚,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从此一起生活,繁衍后代……”

飞廉大约明白了,缓缓点头,眉眼间带着一丝失落之意。

“这个送给你吧,你生下的小孩,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当我的祭司。”他递出一根羽毛,闪烁着青蓝色的光芒,又说:“恭喜你们。我听他们这么说的。”

乌衡淡淡一笑,说:“谢谢您,飞廉大人。”

飞廉松开手指,羽毛轻飘飘地飞向乌衡,旋转着插在她的鬓间。风神的身形化做千万飞絮掠向天际,静夜里,夜颜花落下微光的细末,随风缓缓而升。

乌衡一声叹息,带着新婚的微笑,转身走向她的部族,她的未来。

襄垣每天留在家里,偶尔会去冶坊。他做什么,蚩尤不再刻意关心,只从辛商只言片语的回报中获悉弟弟的动向。蚩尤那夜的怒火已被时间冲淡,寻思着什么时候找个台阶下,搬回家里住,抑或让襄垣搬过来。

父母已经死了,襄垣在的地方,就应当是他们两兄弟的家。

蚩尤实在是为这个既倔犟又孤僻的幼弟伤透了脑筋,他就像梗在心里的一根鱼骨头,怎么都拔不掉,放着又硌得疼。

襄垣从不过问兄长的行止,就连话也不对旁的人多说。

所幸寻雨的善解人意冲淡了蚩尤的烦恼,他诧异地发现,泽部赫然也有能工巧匠。只是她们致力的方向与安邑几乎完全相悖。

安邑人认为,所有的冶铁、木材以及矿石熔铸之术都是为了杀戮与捕猎服务的,而泽部人擅长制造多种多样的手工艺品,她们将生活经营得十分精致。譬如放在湖中养贝壳的小笼子、捉鱼的小篓、铁制的杯盘锅碗、裁剪的小刀,甚至织麻布的梭,还有挂在门外屋檐下的小铁人、小铁马和小铁鱼,被风轻轻吹一下就会叮当乱响。

蚩尤甚至想不明白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除了添个出门进门都必须低头的麻烦以外,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夫君,帮我个忙。”寻雨轻轻说,她用一个小锉子把铁片磨平,两头铆接起来,嵌在几根铁杆上,“我的力气太小了,你帮我把它弯过来。”

蚩尤盘膝坐在矮案前,问:“又做什么?”他接过铁杆,拧几根棍子就像拧枯草般轻松。

寻雨支颐细想,说:“能做得好看点不?”

“这样?”蚩尤将铁杆拧弯,又捋直,几根缠在一起,拧成麻花状。

“啊。”寻雨笑道,“这样挺好看。”

她嘴角带着笑,埋头画了几条线,示意蚩尤照着做,最后夫妻俩一起把一堆铁杆子、铁片组装在一起。蚩尤蹙眉打量寻雨的工艺品,发现那是个没有顶的小铁床。

寻雨笑了笑,轻推小床,它半圆的底部在桌上轻轻摇晃起来。

蚩尤问:“给谁睡?”

寻雨道:“给咱们以后的女儿。”

蚩尤道:“还特地做个床?”

寻雨揶揄道:“不做个小床给她,她以后怎么睡?难道和咱们挤一起吗?我可舍不得有人抢我的夫君。”

蚩尤忍俊不禁,取过那张小床,淡淡道:“小孩子……”

“……总会有的。”寻雨又埋头用炭条画另外一件东西,看上去像个兜肚。

那一刻,夫妻二人心头都升起一股温馨之意,蚩尤看着寻雨,指背拂过她的脸。

蚩尤说:“你怎么知道会是女孩?说不定是男孩。”

寻雨嗔道:“我可不想是个男孩,没事又跟着你学打打杀杀的。”

蚩尤莞尔:“现不再打打杀杀了。”

寻雨欣然点头,说:“外头的豆儿发芽了,帮我拿点进来。”

秋高气爽,蚩尤揭开叮叮当当的门帘走出去,门外的陶罐染着古朴的颜色,一场新雨后,其中放置的豆苗绿得像洗过一般。那是数日前蚩尤和寻雨一同亲手种下去的。

“拿一罐给襄垣吧。”寻雨道。

蚩尤沉吟片刻,提着陶罐,穿过安邑。

族人们正将成批的麦子堆成垛,一切景象看上去都井井有条,富足安宁。

襄垣的家离冶坊没多远,蚩尤推门进去,看到家中凌乱不堪,到处都堆着矿石与工具。

由于采光不足的缘故,房中很是昏暗,蚩尤把屋后的木窗打开,干爽的秋风吹进屋来,潮气散了不少。

他把装着豆苗的陶罐放在窗台上,总算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家增添了一点生机。两间房里,蚩尤从前睡的床收拾得整整齐齐,而襄垣自己的床则乱七八糟。

家里没人。

蚩尤走向冶坊,襄垣坐在熄火的熔炉旁,安静地端详手里的兵器——那是年初与北地合部开战时,襄垣亲手铸出的第一把、并交到蚩尤手中的剑。

三尺六寸五分长,两指宽。

剑横搁膝前,剑身映出襄垣古井无波的眼眸。

蚩尤站在冶坊外看了很久,襄垣始终没有抬头,就像入了魇障般,双耳不闻世事。

蚩尤找来一个人,问道:“他通常这么坐着多久?”

那工匠答:“他……不吃不喝,一坐就是一天,有时还得两三天……”

蚩尤蹙眉,进了冶坊,襄垣始终安静坐着。

“襄垣。”蚩尤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襄垣?”

“襄垣,听得见哥哥说话吗?”蚩尤道,“你没事吧?!襄垣!”

“滚。”襄垣不耐烦道。

蚩尤松了口气,襄垣还感觉得到外界。

“你这样不成。”

襄垣不予置答,看着锋锐的剑身,倒影中现出他的双眼与蚩尤的双眼,二人对视片刻。

蚩尤道:“出去走走,秋天来了,你再这么下去,迟早得失心疯。”

襄垣沉默,蚩尤又问:“你还认我这个哥哥不?”

襄垣终于抬起头:“你是谁?”

蚩尤道:“蚩尤,你哥哥!”

襄垣淡淡道:“你不是蚩尤,我认不得你。”

蚩尤蹙眉,襄垣道:“我哥哥是天下王者蚩尤,你不是他,你叫‘寻雨的夫君’,不是蚩尤,别认错人了。”

“你!”蚩尤几乎忍无可忍,而后语气森寒道,“你好自为之!”

他愤然离去,冶坊内唯剩阴暗的天光照入,一个人,一把剑。

某天,辛商带着他的未婚妻来了,那是一名沧澜部的女孩。她收下了辛商的定情信物,同时惊讶于这柄小刀的工艺。这种小刀在沧澜部里是无法见到的。

蚩尤道:“兄弟,你也打算成婚了吗?”

辛商让他的未婚妻自去与寻雨熟络,自己则盘膝在屋内坐下,笑道:“嗯,刚去见了襄垣一面。”

蚩尤道:“不错的女孩……襄垣说了什么?”

辛商取过酒瓮,耸耸肩:“什么也没说。”

蚩尤的问题没有得到期待中的答案,辛商说:“你就这么与他拧着?起码去看看吧。”

蚩尤道:“他过得挺自在不是吗?他的‘剑’怎么样了?”

辛商答:“一句没提。”

蚩尤蹙眉:“该给他成婚了。”

寻雨与那沧澜部的女孩正在看一串漂亮的海珍珠,闻言转头向着蚩尤道:“你该去和他谈谈。”

蚩尤深吸一口气,不置可否。

辛商怀疑地瞥了寻雨一眼,男人谈话,女人插嘴,这在从前的安邑极其罕见。

辛商的目光带着点敌意与嘲弄,那嘲弄的意味是如此明显,马上就令寻雨上了心。她不自然地避开辛商的目光。自从来到安邑,这人便从未与她说过话,但碍于他与蚩尤的关系,她又不得不对他保持着最起码的礼貌与客套——即使得不到回应。

蚩尤最后说:“随他去,懒得管他了。”

辛商毫不避忌在一旁的寻雨,说:“你变了,蚩尤。成家挺好,但你从前的霸气上哪儿去了?”

说着他站起身,朝他的未婚妻吹了声口哨,像在唤一只家禽。那女孩笑吟吟地起来,与寻雨道别。辛商伸出宽大的手掌,攥着她的手,让她小鸟依人地跟着自己回家去。

蚩尤被辛商戳中伤口,独自坐着喝闷酒。想起小时候,从断生崖上用双手把襄垣抱回来的那天晚上,尚在襁褓中的幼弟哭喊不停,发着低烧。四岁的蚩尤不知怎么办,好一阵手忙脚乱,幸亏最后襄垣命大,总算慢慢地活下来了。

然而他就是一个常年发着低烧的虚弱的小孩,不管有没有人管他,总是好不了,却也死不掉。不管蚩尤去到哪里,这个拖油瓶般的弟弟总在那里。

蚩尤想着,终究心中有愧,正起身打算去看襄垣一眼时,忽听村落里有人喊道:“怎么回事?!”

“杀人了!”

“他在村子里杀人!!”

冶坊处一片混乱,间杂着慌张的叫喊,蚩尤快步走出来,呵斥道:“冷静点!哪里出了事?!”

许多人从冶坊的方向跑过来,个个带着狰狞扭曲的神色,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背后追赶。一个女人惊骇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尖叫道:“在那边!襄垣他……他……红光一闪,那些人就死了……就死了!鬼怪!他被鬼怪附身了!”

蚩尤心中一颤,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冶坊。

“襄垣!”蚩尤吼道。

襄垣站在空地上,周围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石头,地面用鲜血画了一个法阵,那血液不知是人的还是家畜的,他的身周躺了几具被绳子捆绑着的尸体。

他的脸上带着奇异的微笑,双目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神采,周遭人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场面,尽数惊恐退开。

“襄垣!”蚩尤冲进那法阵中,襄垣回过神来,本能地要躲让的瞬间却被蚩尤推翻在地。

蚩尤发着抖,检视他的双眼,问:“你怎么了?襄垣?!”

襄垣竭力推开他,愤怒地吼道:“我没事!”

蚩尤说:“我是谁?襄垣,回答我!”

襄垣眉目间充满了戾气,不认识般地打量蚩尤。许久,那声“哥哥”终于还是没喊出口。

“你是寻雨的夫君。”襄垣嘲讽道。

蚩尤知道襄垣没事了,顾不得扇他耳光或是揍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个法阵。

“这是什么东西?”蚩尤指着法阵,问道,“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解释清楚。”

襄垣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蚩尤看到一个胆子大的族人,站在对街屋檐下还没跑远,便揪着襄垣,起身过去,问:“他做了什么?”

“那那那……那些奴隶。”族人心有余悸道,“襄垣让他们跪在石头圈里,拿着个石头样的东西,闪了下光,那些人就像是魂被……被吸了出来……一眨眼全死了……”

襄垣不自在地挣脱蚩尤的大手,说:“这是我铸剑的东西,叫血涂之阵,你不懂就别管!”

蚩尤喝道:“你在说什么!这到底是搞什么邪术?!太危险了!”

寻雨闻讯赶来,站在街头,身边聚了一群女人远远地看,见蚩尤推了襄垣一下,把他推倒在地上,朝他大吼道:“这玩意迟早会把你自己也弄死!”

襄垣冷淡道:“跟你没关系。”

辛商从村子北边跑来,正看见蚩尤上前踹开血涂之阵周遭的石头,便上前拉起襄垣。蚩尤把血涂之阵四周的岩石踹得七零八落,又去冶坊内提了桶水出来冲洗地面。见此情景,襄垣马上就暴怒了,他挣脱辛商,上前试图推开蚩尤。

“别碰它!”襄垣吼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蚩尤力大,回身又把襄垣推了个趔趄,两兄弟在泥水里滚作一团,辛商见蚩尤要动真格的了,忙过来劝架。<!--PAGE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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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辛商道,“别冲动!”

原本站在一旁的寻雨连忙过来分开他俩,焦急道:“蚩尤!你怎么能打你弟弟!”

寻雨拉开蚩尤,辛商拽着襄垣到一边去。蚩尤一脸污泥,沉声问道:“这些奴隶谁给你的?”

寻雨先前只以为襄垣打昏了人,现在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全是尸体,身上没有伤痕,也没有中毒迹象,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她只觉背上一阵寒意。

“襄垣,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她难以置信道。

襄垣没有回答,目光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奈,辛商道:“我交给他的,都是战俘,没关系,蚩尤。”

“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蚩尤吼道,“战俘也就算了!万一自己也死了怎么办?!”

辛商劝说道:“我保证盯着他。”

蚩尤一指襄垣,冷冷道:“管你什么阵,在我的地盘里,就不许你再碰这玩意!”

他抹了把脸,憋屈地出了口气,看也不看弟弟,转身离去。

当夜辛商过来,蚩尤坐着喝闷酒,辛商道:“他自己有分寸,不会被那玩意吸走魂魄的。”

蚩尤把酒罐重重一放,说:“你去把铸魂石收回来。”

寻雨正在内间缝补白天蚩尤撕破的衣服,闻言不由得心惊。

“他用铸魂石这么做的?”寻雨放下衣服起身问道。

辛商不理会寻雨,只朝蚩尤道:“你既答应了给他,又怎么能拿回来?”

蚩尤道:“我就这么一个弟弟,辛商,当年我把他从断生崖上抱下来……”

辛商打断了蚩尤,说:“襄垣自己比你更清楚,他想为你做点什么,他不想当个废物。我问了他,他告诉我那个尝试是成功的,只要人不站在血涂之阵里就不会有事。”

蚩尤道:“不行……这也太危险了。”

寻雨忽然在旁插口道:“战俘也是人,怎么能随便说杀就杀?”

蚩尤望向寻雨的眼中带着责备与不悦,说:“寻雨,这是我们兄弟间的事,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寻雨心中涌起突如其来的愤怒,不再和蚩尤说话,回到里间去了。

辛商忽然就笑了起来,说:“在我面前,你要讲什么面子?”

蚩尤被这么一折腾,真是既憋屈又窝火,长出了口气。他说:“你不能再给他俘虏与奴隶了,让他规规矩矩地铸刀,别再走歪道。”

辛商道:“嗯,我知道了。我会派人看着他,不让他再捣鼓那个法阵。”

那天起,不知是辛商去说了什么,还是襄垣已经达到了尝试的目的,冶坊那边安分了不少。蚩尤去过几次,隔着窗门看襄垣,襄垣已经恢复如常,除了不与兄长交谈,其余打铁、淬火等事一切照旧。

秋收过去,安邑的一切都与襄垣毫无关系,蚩尤带着大批族人前去打猎,最后在漫天小雪时回来,初冬将至。<!--PAGE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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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之池的千万头鲲出水,喷发出席天卷地的冰岚,严冬将至。

寻雨迟迟没有怀孕,而更晚嫁入安邑的泽部女子都已经三三两两传来喜讯,虽然她竭力回避这个问题,然而泽部里女人们的议论还是传到了蚩尤耳中。她们认为蚩尤造的杀孽太重,或许会终生无嗣。

每次看到别人家的小孩时,寻雨总有点神色黯然。她劝蚩尤不再杀人,蚩尤也接受了,偶尔有在集市上捣乱的外族,俱是责数十鞭再赶回去。他尝试着和平地看待许多问题,寻雨如同一缕清风,为他带来了充满清新气息的生活,也从某个层面上改变了他。

然而他终究没有孩子。族人们都在私下议论纷纷,蚩尤颇有点不耐烦,却也只好随他们去。

他与襄垣那天一吵,两兄弟再没有碰面,襄垣从没问过蚩尤,蚩尤也不再去自讨没趣。

一股埋藏已久的在蚩尤心中蠢蠢欲动,说不清,道不明,仿佛被压抑着的天性左冲右突,在灵魂中寻找着宣泄的突破口。

他举起弓又放下,放下又举起。

当下族人们正在雪原上围捕一头鹿,那头雪白的母鹿行动不便,被射伤了后股,一瘸一拐躲进树林中,呦呦地叫着,似在哀求。

蚩尤亲自过去,见母鹿肚子滚圆,怀着鹿胎。他叹了口气,随手摘了片树叶喂给它吃,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意味。

“走吧。”蚩尤道。

身后的人跟着过来,一人愕然道:“首领,不杀它?!”

蚩尤道:“怀着胎,放它一条生路……”

话未完,倏然间一箭飞来,所有人大喊。那箭来势极快,锋锐箭镞掠过蚩尤侧脸,带起一道飞血,滚烫的血液洒在雪地中,蚩尤刹那反应过来——被偷袭了!

“什么人?!”部众纷纷怒吼。

连珠四箭再袭,蚩尤迅速抽刀,一躬身,飞也似的掠进树林,数息后追着一人冲出雪地。前头那人边跑边放箭,蚩尤一路疾奔,两人间的距离不断拉近。安邑诸人高声喝彩。

那刺客在雪地上绕了一圈,转身背跃,于半空中拉弓的刹那间,蚩尤扬手,长刀脱手掷出!

刺客堪堪拉开弓弦,锐利的弯刀直飞而来,掠过他的左臂,紧接着爆出一蓬血雨,断臂飞出。刺客坠了下来,摔在雪地里,血流了一大摊。

安邑部众俱是雷动般地叫好。

蚩尤摘下面具,上前拾起刀。刺客在血泊中不住抽搐。

蚩尤以刀拨开刺客的面具,依稀觉得面容有点熟悉,暗忖多半是来报仇的。然而这些年里他杀过太多的人,根本记不清这人是谁。

“报上名来。”蚩尤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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