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痛苦地咳了几声,艰难道:“你……可记得……死在龙渊……断生崖……”
蚩尤道:“想起来了,天吴的儿子吗?你们一族还活着?”<!--PAGE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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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不住喘息,蚩尤随口说:“滚罢!回去告诉你的族人珍惜小命,别妄想来报仇。”
刺客却不罢休:“……你……你快完了……你迟早会死在仇家的手下……你已经是只被拔了牙、割了爪子的老虎……”
蚩尤眯起眼,眸中闪过一分浓厚的杀意。
他站在雪地里,忽然就想起临别前寻雨的嘱咐,也想起了被襄垣一炉铁水,浇下万丈深渊的天吴……天吴居然也有儿子。
若是自己死了,来日儿子说不定也会为自己报仇……蚩尤收刀归鞘,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踏着风雪离开。
那刺客屈辱地大吼一声,拼着全身力气跃起,从背后朝蚩尤扑来,竟想与他同归于尽!
蚩尤瞬间拔刀,眨眼间凌空挥刀,刷刷两下雪亮刀锋划过,当场将那刺客砍成四块,紧接着他冷漠地抽身后退。
哗一声,鲜血爆了满地。
再次收刀的那一刻,流淌的鲜血与四分五裂的尸体仿佛唤醒了他灵魂中的一股冲动。
被拔了牙、割了爪的老虎……那句话在蚩尤心内不住回响。
“回去罢。”蚩尤转身下令,“回安邑!”
寒风中,猎队终于归来,寻雨在村口张望等候。
蚩尤摘下额前的骨制面具,淡淡道:“等很久了?家里没事吧?”
寻雨说:“辛商要成婚了,过冬的粮食也安排好了,都等你回来呢。”
蚩尤命人将狩猎的战利品分发下去,又道:“把这个送去襄垣家里。晚上给辛商办婚事,让他必须来。”
那一夜大雪忽至,入冬的暴风赫然卷着雪花南下,但这些也阻止不了安邑人的热情。
河岸两旁生起篝火,男人女人们欢庆过去一年中堆积如山的粮食与英勇的首领带来的猎物。
辛商和他的妻子绕着河面中央搭起的、一丈高的篝火台彼此转圈,遥遥祝酒。
所有人欢笑畅饮,现如今安邑的居民越来越多,三部合并后又有许多其他弱小部族前来投奔依附,这全部的人数加起来已有近两万人。
襄垣远远地站在河岸一侧,遥望带着笑容祝酒的辛商。他观看了很久,直至河岸两侧所有人都高举酒碗,大声祝福。
襄垣也做了个举碗的动作,虽然手里没有酒。
“祝你过得快活,兄弟。”襄垣道。
蚩尤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以为你不会来。”
襄垣转身,淡淡道:“辛商就像我的哥哥,怎么能不来?”
蚩尤扬眉,襄垣不再说什么,侧身离去。
兄弟错身之时,蚩尤道:“别来无恙?”
“无恙。”襄垣答道。
蚩尤又道:“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襄垣道:“你又想说什么?嫌我浪费你的粮食了?别再打算说服我,寻雨的夫君,我不可能明白的!省点力气,回家去陪你的寻雨吧。”<!--PAGE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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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垣转身离去,蚩尤安静地站在雪地里。弟弟没有像他许久前说的那样“明白”,而蚩尤自己,反而有些不明白了。
那天夜晚,引魂矿散发着淡淡的光,仿佛有什么在轻微搏动。
襄垣放下刀器,诧道:“陵梓,是你吗?”
“是的。”一层魂魄的光幻化出陵梓的模样。
襄垣笑了,他说:“你果然还在,今天辛商成婚,你看见了吗?”
陵梓抿着嘴角,说:“你看见的我都看见了,用你的双眼,你的双耳。”
“你会留在这世间?”襄垣道,“等等,陵梓!”
他起身的瞬间,陵梓的魂魄光芒飞散,化做无数繁星般的光点,没入引魂矿中。
翌日,寻雨与不少人在门口分兽皮,蚩尤坐在家里喝酒。偶有安邑人看着蚩尤的神色,仿佛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蚩尤提着酒喝了一口,思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族人们看他的表情不太一样的。
寻雨为人亲和,但也免不了被人议论。安邑族人不太买她的账,只认蚩尤一个族长,她的族人倒是与她十分亲近。
蚩尤看着在屋外拿竹箭追射一只鸡的孩童。寻雨上前摸摸那孩子的头,示意他到别的地方玩,不要欺负小动物。
前几日狩猎时,将那刺客砍碎的一幕又涌上心头,鲜血与杀戮的滋味令他不住回味。他捡起一片碎陶,很想弹出去,贯穿那只鸡的身体,令它爆出一地血,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心里蠢蠢欲动。
寻思片刻,他又放下陶片,心道算了,免得被寻雨啰唆。平日里,如果寻雨与他有不合之处,他也从不大声说话,更不用说争吵,只是表现得神色黯然。蚩尤仍是喜欢她的,否则也不会在乎她的想法,不知不觉便处处顺着她了。
心里忽然生起一股说不出的厌倦,蚩尤把酒瓮重重放在桌上。响声惊动了门外的人,她们簇拥着寻雨到另一边去,安邑人则自发地散了。
蚩尤走出门外,穿过村落,前往襄垣的冶坊。
冶坊前,襄垣收拾了一个包袱出来,看了蚩尤一眼。
蚩尤蹙眉道:“又要走了?”
襄垣从他身边经过,微微躬身,而后挺直背脊:“寻雨的夫君,后会有期。”
蚩尤不理会他言语中的锋芒,问:“你去何处?”
襄垣道:“辛商已经成婚了,这里没什么可留恋的。我去铸我的剑!”
于是,襄垣孤零零地离开了村庄,消失在漫天风雪里,就像六年前他穿过断生崖下的龙渊,没有留一句话,就这么走了。
“蚩尤!”有人喊道,“寻雨找你!”
蚩尤摆手,快步跃上冰封的河岸,追着襄垣的背影而去。
襄垣顶着呼啸的风雪,艰难地束紧外袍,他冻得嘴唇发白,似乎随时会倒在雪地里。
雪积了足有一尺深,脚印通向遥远的东北方,蚩尤顺着他的脚印追随而去,兄弟二人离了近百步远,一前一后地顶风而行。<!--PAGE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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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垣!”蚩尤的声音不大,带着难得的犹豫,“你又想去哪里?!”
襄垣没有听见,蚩尤逆着风的声音很快就被吹散了。
蚩尤始终对那名唤“血涂之阵”的东西抱着警惕与忌惮,生怕襄垣会在无人照看的情况下死于非命,又或者是自不量力地去抓人来吸魂。他必须看住自己的弟弟。
襄垣一路上竟没有半次回头,执拗地一直朝东北走着。
直至雪停了,他们已走出安邑很远很远。
襄垣停下休息,蚩尤也在距他百步开外的地方坐下。二人一前一后,襄垣似乎并不知道兄长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而蚩尤也没有再开口,始终注视着远处幼弟瘦削的背影。
跋山涉水,经过苦寒之地……铁木林内青松林立,盐湖荒芜广袤,错落的岩石带着血色,越朝东北走,地气竟是越热,沿途黄土化红,红土变黑,黑土地最后聚合为反射着日光的、滚烫的黑曜岩。
徒步行走了近三个月,最后襄垣来到一片荒芜的土地尽头,那里屹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双峰之山,山的中央深深凹陷下去。
生翼的妖兽穷奇在天空中展翅翱翔,红色泥泞中的蛇身鸟头怪物大声嘶叫,互相缠斗。
襄垣在山脚下停了步子。
鏖鏊山,山体中部深陷,双峰鼎立。
他想起了在创世火种处看到的那一幕——金色火海中,一座双峰之山崩毁,释出水与火的光环,整座山峦从中塌陷。
一模一样。
襄垣已然疲惫不堪,于山脚下四处寻找。他曾经在游历神州时来过此处,知道有迁徙远去的人们废弃的房屋。
他找到一间以岩石搭建的民居,吃力地将熄火已久的熔炉打开,并将绳索捆在大筐的煤上。此地住民曾经在鏖鏊山内开采出燃料,但未来得及使用便离乡背井。
他依序拖着十大筐煤炭,忙活了整整一天,将它们拖进废弃的冶坊,并简单搭了个床,方躺在**歇下。
蚩尤跟到鏖鏊山下,亲眼目睹了襄垣所做的一切。他没有现身,只在山脚高处的坡上选了一棵参天大树,躺在树杈上咀嚼干粮。他的目光穿过重重树枝与树叶,投向在废弃村落中落脚的襄垣,察看对方的一举一动。
第一天,襄垣将煤炭分类拣出。
第二天,襄垣开始清理熔炉。矿石、煤渣扎得他满手是血,他把废物拖出村外不远处,倒在一个坑里,回来时已筋疲力竭。
第三天,襄垣磨砺铸刀的石头,并清理整个冶坊,从村外打水回来,擦洗熔炉。
第四天,一切终于收拾停当,襄垣解开他的包袱,里面是那把在龙渊为蚩尤锻冶的半成品剑。
他对着那把剑,整整坐了一天,目光专注,仿佛置身世外,风声与妖兽的嘶鸣离开了他的耳鼓,眼中只有满布奇异纹路的兵器。<!--PAGE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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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垣看了一整天的剑,蚩尤则远远地看了一天襄垣。
在蚩尤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弟弟,他似乎从未了解过他。
源风中裹着的水、火、金三系神力载浮载沉,缓慢旋转。
引魂矿原石在他的身边绽放着淡淡的蓝光。
襄垣摸出铸魂石,把原矿和晶石放在一起比较,自言自语道:“陵梓,我要开始铸剑了,现在只剩下你陪着我。”
落锤的那一刻,叮的一声轻响,细微清澈,却荡气回肠。
声音穿越重重云层,传入沉睡的衔烛之龙耳鼓中,它在睡梦里短暂地醒来,却没有睁开双眼。
历史在风里飘零,击砧之声将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
许多年后,当有关龙渊之剑的传说在后世流转,工匠们尊称襄垣为不世出的天才,古往今来最强的大铸剑师。神祇源力固然重要,更珍贵的是他传下来的“血涂之阵”。
襄垣死后,阵法虽早已在历史中遗失,成为工匠们记忆中的残卷,然而单靠这残卷拼凑起来的残缺不全的阵法,便足以令龙渊铸冶之术独步天下。
千里之外的安邑,辛商成婚之夜,襄垣与蚩尤一同失踪了。
寻雨在家里等了很久,蚩尤没有回来,也无人报信。她朝安邑的族人问道:“从前蚩尤经常这样吗?”
有人回答她:“很少,六年前失踪过一次,是出外寻找襄垣。”
寻雨坐不住了,然而漫漫冰雪覆盖了苍茫大地,她又能去哪儿?
她让安邑的小伙子回龙渊一趟,去寻找这对兄弟。但没有人听她的话,在他们眼里,寻雨只是蚩尤的女人——为蚩尤延续后代的人,而非“首领夫人”。
寻雨只得作罢,终日倚着门出神。
冬夜漫长,无事可做,她就与乌衡、辛商的妻子姜姬围炉织布,打绳结,以及预备开春时的渔网。
蚩尤不在,集市上是辛商负责看着。这名声望不逊于蚩尤的勇士担负起了临时族长的责任,却不派人去寻找蚩尤与襄垣,就像没事人一样。
寻雨很不能理解安邑人的思考方式。
某天,三个女人在姜姬家里闲聊。姜姬已经怀孕了,小腹微微隆起,一脸幸福的表情,乌衡在织网,寻雨在串一串豆子。
姜姬朝乌衡笑着说了句什么,词不达意,磕磕巴巴,又指了指寻雨。
寻雨道:“她说什么?”
乌衡笑着说:“她说,辛商和蚩尤是换刀的弟兄,你们的孩子,如果是一男一女,可以结为夫妻……”
寻雨欣然点了点头。
乌衡为人热情,与姜姬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教给她长流河一带方言的同时,也学会了沧澜部的语言。
“你和辛商是怎么交流的?”寻雨忽然有点想不通,这对夫妻甚至语言不通,从认识到成婚,只用了短短几个月,这样真的了解对方吗?<!--PAGE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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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姜姬言简意赅地解释道,继而与乌衡一起爽朗地笑了起来。
寻雨不禁莞尔,姜姬又说:“他妈妈……也是……嗯。”
寻雨明白姜姬所指,蚩尤告诉过她,从前辛商的父亲在一次劫掠中救出一个女奴,便是辛商之母。
那沧澜部的女奴生下了辛商。在安邑,奴隶的孩子本不受重视,然而辛商以一身武力逐渐赢得了部族的尊重,反而没有人再提他的出身了。
乌衡说:“他们一族信奉赤水女子献大人。”
寻雨缓缓点头,问:“那位大人是一个怎样的神明?”
姜姬咬字不甚清晰地说:“女战神。”
寻雨不太理解,乌衡解释道:“赤水女子献大人是传说中的女战神,能制造蜃气。姜姬他们的部落从前被称做‘蜃族’。”
姜姬牵着乌衡的手去摸自己的脊椎末端,边笑边说着什么。寻雨十分好奇,问:“有什么特别的吗?”
寻雨也伸手去摸,摸到姜姬背脊最下方,有一微微的突起,像一小截不明显的突出尾骨,当即明白了。她们的族人原先被称做蜃族,自与蜃有着渊源,经历了演化,身上却还保留着些微特征。
乌衡诧异道:“你会吐蜃气吗?”
姜姬笑着摇头,明亮的双眼注视着她们,又指指自己的肚子,说:“小孩子,说不定会。小乖乖。”
三个女人一起笑了起来,寻雨不禁想到自己与蚩尤……有朝一日自己怀孕生产,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如果是女孩,又会有怎样的能力?
万一……她无法怀孕呢?蚩尤该怎么办?
乌衡与姜姬的笑闹声停了,姜姬似乎明白寻雨心里所想,安慰了她几句,入内去取东西。
寻雨自嘲地笑了笑。乌衡道:“我都没有呢,你急什么?”
寻雨揶揄:“真的没有吗?你多半是一脚把乌宇弟弟给踹下床了吧,哈哈哈……”
乌衡抬手来拧她,姜姬笑吟吟地拿着两件东西出来,分给乌衡与寻雨。
寻雨的笑容登时就僵住了。
姜姬还没注意到她的表情,笑着说:“给,小孩。”
乌衡道:“面具?有什么用?”
“小孩子会来,会健康。”姜姬笑说,拉起寻雨的手,把其中一个面具塞到她手中。
乌衡饶有兴味地问:“还有这种东西?怎么没见他拿出来过?”
姜姬答:“箱子里,我看见,问他,他说。”
乌衡明白了,定是姜姬在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出来的,而辛商则告诉她,这些面具能护佑小孩出生后健健康康,茁壮成长。
乌衡说:“谢谢,我会收起来的……寻雨?”
“寻雨,你还好吧?”乌衡不安地问。
寻雨眼神空洞,瞳孔阵阵收缩,双手发抖。她乌黑的眼眸里映出张牙舞爪带着血痕的面具,那狰狞的笑容似在嘲弄她的愚蠢与无知……<!--PAGE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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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慌了,忙抬手试她额头,却被寻雨轻轻挡开。
“怎么了?!寻雨?”乌衡焦急地问。
寻雨梦游般摇头,拿着面具离开,回到了自己与蚩尤的家。
乌衡正不知该不该跟去,辛商却回来了,他瞥见乌衡手里的面具,当即不悦地蹙眉,舌头抵着下唇舔了舔,眯着眼不吭声。
“这是做什么用的?”乌衡隐约察觉到什么。
“祭祀。”辛商眉毛一扬答道。
乌衡半信半疑地点头,朝他告辞。
辛商大步进了屋内,乌衡刚走出几步,回头时听见屋中传来一阵斥骂以及姜姬的尖叫与哭声,似是辛商对姜姬动了怒火……她不由得一阵心寒。
寻雨当天回家便不吃不喝,发起了高烧。
翌日,乌衡终归放心不下,上门前去探望,却见脸色苍白的寻雨躺在**,床头放着面具。乌衡隐约感觉到坏事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她焦急地问,“这个面具有什么问题?!”
寻雨眼神空洞,只是神情绝望地摇了摇头,无论乌衡怎么追问,始终一句话不说。
乌衡无奈地离开,上门去找辛商,问:“现在安邑究竟是谁在管事?”
“我。”辛商道,“又怎么了?”
乌衡道:“寻雨生病了,得马上把蚩尤找回来!”
辛商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微笑,说:“你铁定会后悔的。”
“你这叫什么话!”乌衡一怒而起,揪着辛商的领口,质问道,“蚩尤的妻子生病了!现在什么也不吃,族长和襄垣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你就这么放任不管?!”
辛商抬手,轻轻推开乌衡,扬眉道:“蚩尤的决定我无权干涉,你也是。乌衡,别逼我动粗,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乌衡强忍着一口气。
她走出村落,正寻思着让几个族人去找蚩尤他们,但天大地大,此时又值万里雪飘,在神州大地寻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蚩尤和襄垣究竟去了哪里呢?
苦恼之中,乌衡经过一间矮小的土房,忽然就留了心。
她走到土房外,朝窗内看了一眼,那是一间牢房,潮湿冰冷的地上坐着一个人。
自她对这间牢房有印象伊始,就从来没有人朝牢里送过饭。然而那人还活着,正盘膝坐在地上,就着窗外投入的昏暗日光铺开满地算筹。
“走开。”囚犯淡淡道,“你挡着光了。”
乌衡蹙眉问:“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囚犯答:“别管我,快逃命吧,安邑已经时日不多了。”
乌衡静了一会儿,说:“你犯了什么罪?”
囚犯道:“因为我讲实话。”说毕抬起头,与乌衡对视。
乌衡方看清此人正是在洪涯境有过一面之缘的安邑祭司玄夷。
“他们把祭司关押在牢房里?!”<!--PAGE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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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夷没有回答,乌衡马上转身去找人想问个究竟。蚩尤不在部落里,寻雨重病,其他族人都说不上话,她只得再去找辛商。
所幸辛商还是知道轻重的,虽与乌衡、寻雨二人的关系都不对付,毕竟他的妻子与她们是好友,况且蚩尤走了,放着他重病的妻子不管也说不过去。
“出来吧。”翌日辛商打开牢门,朝玄夷道,“又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玄夷拖着手铐脚镣,给寻雨看了病。
“心病。”他木然道。
乌衡说:“她不吃不喝,已经快三天了。”
玄夷看了榻边的面具一眼,乌衡又问:“你能找到蚩尤吗?”
玄夷坐下,以算筹推演片刻,而后缓缓道:“东北,鏖鏊山。”
乌衡一阵风般离开:“我让辛商带人去找他们!”
玄夷在算筹上添了一根蓍草,淡淡道:“他不能去,安邑即将有外敌,蚩尤不在的消息已经传开,马上就会有部落前来劫掠。辛商一旦离开,安邑将面临被灭族的命运。这一劫若能撑得过去,还能苟延残喘些时日。”
乌衡惊道:“什么时候?!”
玄夷答:“今晚。”<!--PAGE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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