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六帝始终闭关不出,此事便也无疾而终。
六大部洲饱受战火摧残之后,已是断壁残亘,再不复往昔繁华,好在终于重归和平,众生得以休养生息。
又不知过了几多春秋,直至这一日,于“中通仙洲”一处边陲小国,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啊呀”鬼叫之声,便打破了“昆仑论道”之后数万载岁月的沉默。
那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第一时间便惊动了同在“中通仙洲”闭死关的仙帝。仙帝从入定中醒来,然因当年伤重,经过数万载岁月的疗伤,仍是不见恢复,遂无法出关,亲往查探。
仙帝于是运使神通,掐指推演,神色渐凝,眉头渐锁,良久不知所云,突见他狠狠一咬牙,喷出一口精血,这才在身前隐隐约约地显现出一副画面。画面指示所在,正是那叫声的源头。
仙帝口中发出“嚯嚯”声响,手一翻,一枚玉卷飘出殿外,做完此事后,双眼一闭,便即神游物外,重又陷入入定闭关之中。殿外自有仙人领旨,仙人得命后,雷霆而去。
同样的一幕,也纷纷发生在其他五大部洲各自大帝的闭关之处。
话说那边陲小国,坐落于“中通仙洲”北方,名曰“白雪国”。国土北部有一王朝,唤为“白雪王朝”。王朝之北有座名山,称为“向仙山”,山下乃繁华之都“京城”。城中有座宏大府邸,是为“风府”。
风府之中,后院之内,一处有着三五间房屋之地,四周寂寥无人,唯独其中的一间房屋中,有两道身影临床而立。
那两道身影乃是一男一女,且都已岁近中年,男子右手挽着女子的肩头,女子斜靠于男子身上。
此刻两人神色俱焦,四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
突听**那人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啊呀!”
接着便又若无其事地破口大骂起来:“他奶奶个臭鸡蛋,老子这是倒了天霉啦,出门便给天打雷劈,你个杀千刀的晴天白日雷,别处不劈,竟专劈老子屁股!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子风缘是好欺负的么?不行,老子非得将你个该死的天雷生吞活剥不可!”
这人的谩骂实是有趣之极,莫非老天爷降下天雷击打某个人,还要事先打听一下他的背景不成么?也不知他做了什么,遭雷劈不算,还专门劈他屁股。瞧他的架势,倒是了不得,竟然要找天雷报仇,大有要劈还回去之意。
他骂着便哼哼唧唧地欲待爬起,却只微一挣扎,便扯动伤处,嘴角一抽,闷哼一声,重又倒下。模样实是狼狈已极,丝毫不复适才大骂九天惊雷的豪气。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屁股,却发现痛楚乃是从胸口处传来。霎时间,不由得惊虑交加,呆呆地怔住了。
一同怔住的,还有床边那对夫妻。那对夫妻本来一听到**之人发出声响,便即全身一震,登时大喜过望,心情激动异常。
待再听到**那人话中的内容,一时间,却又不自禁地怔住了,可却也只怔得片刻,就被浓浓的喜悦所覆盖,也不理会**那人是骂天雷,还是骂地雷。
那一声打破“昆仑论道”之后数万载岁月的沉默之音,便是从风府内的这病**之人口中发出去的。
这躺在病**发出怪叫声,而又自称“风缘”的人,是个少年郎,但见他相貌清秀,苍白的脸蛋略显稚嫩,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坚毅之色,便于此重伤垂
危之时,嘴角边也仍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坏笑。
那中年女子急忙俯身,伸出颤抖的纤纤玉手,牢牢地抓住少年风缘的手,生怕一放手,风缘便不见了似的,眼中兀自带泪,颤声道:“缘儿,我的乖孩子,你昏睡了七天七夜,终于醒来了,可吓死娘亲啦!”
那中年男子也急忙上前,检查起病**风缘的伤口来,不由得啧啧称奇,向中年女子喜道:“慧心,缘儿没事了,没想到缘儿的伤竟好得如此之快,这……这可太好啦。”说着声音也颤了,话中虽有疑惑之意,但欢喜之情,瞬间便充斥胸臆。
病**的风缘呆了又呆,怔了又怔,脑中一片混乱不堪,实不知身在何处,是生是死。心头思绪,一时间,也难以理得清楚,想得明白。
因而当那中年女子握着他手,唤他为“缘儿”、“孩子”,他也浑不知觉。
直至那中年男子替他检查伤处,这才听清中年男子的话,然心头茫然,纵有千言万语,千番忧虑,万般疑惑。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怔了良久之后,才道:“这……这……我在什么地方?我……我还活着么?你……你们是谁?”
那中年女子一听,登时便慌了,急道:“缘儿,你……你这是怎么了?这是你的家啊,你不记得了么?我们是你的爹爹和娘亲啊,你也不记得了么?”
风缘此时脑中混乱,喃喃地问道:“这是我的家?我……我……”说到这里,脑中突然一阵剧痛,再难以说下去。
那中年男子忙又检查了一遍风缘的身体,确定已然无性命大碍之后,才向那中年女子道:“慧心,你别太担心了,缘儿确实已无大碍,想必是因他惊吓过度,此时刚醒,神志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静养几日,便会好的。”
那中年女子听丈夫这般说,心想丈夫此言不错,虽说仍是极为担心儿子,神色却也有所缓和。
那中年男子还待再说,却徒然间脸色大变,似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但见他一转身,便挡在妻儿的身前,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一番如临大敌的架势。
……
……
……
注:
本书在开篇引用了西汉初年文学家贾谊“为赋以自广”的《鵩鸟赋》。鵩鸟,俗称“猫头鹰”,贾谊那时则认为它是不详之鸟,死亡前兆之鸟。
这篇赋中应用了很多道家“齐生死”、“等祸福”、“物转化”等的思想。更阐述了自己对死亡的看法:“死亡不过是万物变化的一种,不值得为生留恋,为死悲伤。”虽是自我慰藉,却也是一种极高的精神境界。
为大家阅读方便,现将此赋翻译成如下简略白话文:
世间万物的变化,本来就没有停止过。
运行移转,或是迁移复还,万物变化运转,反复无定。
形与气互相移转连续变迁蜕化,精微深远,没有穷尽。
福是祸的诱因,祸是福的根源。
忧与喜聚集在一门之中,吉与凶同在一个区域。
吴国很强大,夫差却失败了,越国栖息于会稽山,但勾践却称霸于世。
李斯游于秦国,身登相位,达到成功,最终却身受五刑而死。
傅说在傅岩操服劳役,殷高宗武丁以为他是贤人,用他为相。
福祸相互依附纠缠,如同绳索绞合在一起,天命不可解说,谁知道他的究竟?
水流矢飞,为外物所激,则或悍或远,发生变化,万物往返相激,震荡转化,人事也有时因祸而至于福,互相影响,反复无常。
云因势而上升为雨,雨因冷而下降为云,事物的变化复杂纷纭。
自然界造化推动万物,使之运行变化是无边无际的。
天和道,其理深远,不可预为思虑谋度,死生迟速有命,哪能预知它的期限!
天地像一个冶金之匠炉,造化像一个冶金之匠,阴阳所以铸化为物故喻为炭,物由阴阳铸化而成故喻为铜。
聚散灭生怎么会有一定的法则?千变万化未必有终极。<!--PAGE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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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为人,哪里值得贪恋珍惜,而死亡又有什么值得忧患的呢?
智慧浅小的人,只顾自身,以他物为贱,以自己为贵。
在达人看来,自己和万物可以相互适应,故没有一物不合适。
贪婪的人为财而死,刚烈之士为名誉而死。
贪求虚名的人,死于权势,一般人贪求生命。
为权力所诱为贫贱所迫的人,东奔西走,趋利避害;与天地合其德的伟人不为物欲所趋,对亿万变化的事物都等量齐观,一视同仁。
愚笨的人为俗界所牵连,困窘得如罪人之受拘束;有至德的人遗弃物累,独和大道同行。
众人惑乱之甚,所爱所憎,积聚甚多;得天地之道的人安然宁静,独和大道相处。
放弃智虑,遗弃形体,超脱于万物之外自忘其身,深远空阔,与道浮游。
人生如木浮水,行止随流;把自己的身躯完全托付给命运,任凭自然,不私爱身躯把它归于自己作为私物,活着仿佛随波逐流,死去好像休憩长眠。
深邃得好像深渊潭水般幽然,漂浮得好像没有羁绊的小舟般自在,涵养空虚之性而浮游,德人不被万物牵累,知天命而不忧愁。
因此像鵩鸟飞入舍内这种琐细小事,又有什么值得疑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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