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也陡然提高了八度,字字句句如刀:“你说我是疯子,是啊,我疯了。我彻底疯了,都是为你疯的。我让你等我一个小时,你等了吗?回去找不到人,打电话又不接。下午我跟你说了那么多话,原来以为你会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可是你,却骂我疯了。你这个女人,还有心没有?”
我吼:“对,我没心。谁让你瞎眼看上我这个没心的女人?”
吼完就合上电话。连关机都嫌麻烦,取出电池,三下两下把手机卡拿出来,扔到了路边的垃圾筒里。杜越远震惊地看着我,问我:“你是在跟谁吵架?”
我疲倦极了,几乎要倒下去,“还能有谁?顾卓。”
“噢,那个男孩子。看上去挺不错的男孩子,估计上了大学,比我受欢迎,”杜越远开口说,“看得出来,他很爱你。你不用否认,这种事情,一看就知道。你们刚刚在吵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苦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我脑子乱,你让我想想。”
然后我们就没有再说话,重新坐下。
夏夜很凉爽,偶尔有呼啸的车声传来。我不想回去,怕回去了看到顾卓在我的房间等我,到那个时候,我能跟他说什么?他又会说什么?杜越远也不提走的事情,他低着头想事,表情又深又远。
不知道坐了多久,杜越远指着马路对面的自动售货机问我:“要不要喝点什么?”
我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的确口干舌燥,想了想,说:“可乐。”
马路很宽,在毫无人迹车迹的夜晚尤其空旷。他走过马路,地上的影子在斑马线上给路灯拉得很长。他站在自动售货机前忙了片刻,然后拿着两瓶可乐,从马路对面走回来。
我歪着头看着他走过来。一辆车身漆黑的车子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隔开空气,从远处呼啸而至,车前的灯光那么亮,嚣张跋扈地扩散着雪白的光芒,有种破坏一切的感觉。
那瞬间我意识到了什么。只是,杜越远依然微微低着头,专心走路,并没有注意到它的出现。
其实在此之前,我已经清楚地知道,不论什么时候,顾卓都不会伤害我;至少,他不会存心想要伤害我,如果有刀子飞过来,他也会想办法帮我挡开。
而杜越远就不一样了,我不能说确信地知道顾卓对他是什么态度,如果有可能,至少从他第一次见到我跟他在一起时,大概就不希望他活着;最近的一次,应该就是那天晚上了。他那时候跟一帮朋友在酒店的包厢喝酒,之所以选择那间包厢,就是它正对着医院的大门。
凌晨的时候,他起身,立在窗户旁边,不出意外地看着我跟杜越远走出来,看到我们走了很长一短路后,他拿出手机给我打电话,在说出“你一个人”那句话之前考虑了很久。如果我当时没接那个电话,可能未必有后来的这些事情。可是我偏偏巧合地摸出了手机,接了那个平生最不应该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