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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上课时,当贞香诵罢“天生物,人最灵”这一句,突然不吭声而进入沉思。她凝望着的教室前方虚无之处,脸上透出茫然和困惑。
葛春江见了走近贞香,关切地问:“李贞香,你怎么啦?”
她幽幽的说:“既然人最灵,为什么还有裹足这种落后之事……政府为何不好好管管这事?”
“唔……你也裹足了。”
她有点窘迫地低下头。“裹了,可只裹了一半。”
贞莲在一旁看着姐姐的样子,伸过头来替她说:“先生,我妈让我们裹脚,姐姐和我就是不想裹。”
看来裹足对这两个少女带来了精神上的困惑。他默默颔首,转身走向讲台,沉吟片刻对大家说:“同学们,请大家暂时放下课本,我想临时调整一下计划。”
同学们放下手中的课本,抬头看着先生。葛春江为了及时解开贞香姐妹心中的疙瘩,略微整理思绪便开始了讲解。
“同学们,今天我就给你们讲一讲,关于‘放足运动’的事情。”
葛春江长衫一甩端然而坐,敞开胸襟,对学生进行讲解。他时而凝重,时而叹息,时而引经据典。讲到动情处不禁站起来,走动着挥手扬臂,语气激昂。他从19世纪末20世纪初,甲午战败开始讲起,讲到戊戌变法,讲到近年民国政府禁止女子缠足的通告,最后讲到缠足对女性的伤害,并号召学生们要从身边做起,坚决抵制家里发生的这种事情。
贞香专注地听着,随着先生的讲解和情绪波动,小胸脯一起一伏,完全融入了课堂。听完先生的讲诉,她情不自禁地带头鼓掌。
下课后,葛春江走到贞香身边问,你打算怎样去做,贞香的回答让葛春江颇感意外。
她说:“我绝不再裹脚,谁要来强制,我就让他撞南墙。”
“呵,”他看着她的神态笑了。
她感到失态了,笑着低声补充道:“当然,我会和爹娘讲道理的。”
葛春江点头。他感到眼前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她悟性好,且身上蕴含着一种力量,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巨大的力量。他想,这是一种学习与成长,自强不息的力量,是一个少女身上最宝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