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叫唤?声音是那样熟悉,那样急切,那样充满期待。
天哪!那是他的声音,不可忘记的、绞心绞肺的声音,那声音饱含悔恨、苦痛、幽怨和期待,还有一丝永远的狂野和不羁……
他为何总不远离我……
“别叫我……”她自语。
“你说什么?”武天明从默然的惊讶中回过神来。
她眯缝着眼睛望着前面什么地方,不回答,也吭声了。
他也不再问,自己端起酒杯喝干了杯中酒,仰靠在椅背上狐疑而揪心地看着她。
他寻思,她遇到了困惑,有了无法排解的难题,她需要酒的冲劲来为自己开怀。阻止她,只能适得其反。
她微红着脸,微醺着眼问:“你……你怎么不喝呀?我做的菜……不好吃?”
他摇头,仍然关切地看着她。
她自饮自斟,又缓缓地端起酒杯喝酒,一饮而尽。
她喝了三杯了,这三杯约有半斤酒的量。他估摸着并为她担心。他心里像被烈酒下肚后烧灼,隐隐作痛。
“天明,”她低低地叫了一声,泣声说:“我……对不起你,我不能和你去领证了。”
是吗……为什么?但他没有说出口。他依旧仰靠在椅背上,却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沙哑的嘎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决定?为了什么?能告诉我原因吗?”
她不敢看他,直觉告诉她他很难过,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他连连发出的三个问句,使她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丁一芳……他在一次火灾中成了残废。”
“什么?”他愕然,深深地叹息,低声问:“你去探视过他了,他怎样啊?”
“不,丁咚去过,他的一条腿被截肢了。”
“唔……他够倒霉的……那……”他把半截话咽回去,就象使劲咽下一枚误入口中的苦果。
沉默,难耐的沉默。他站起身在屋子里慢慢踱步,过了好久又坐下。
她背对着他拿着开水瓶在倒水,他望着她的背影询问了一些关于丁一芳受伤的经过和结果,依旧对着她的背影安慰了一番。
在为丁一芳痛惜的同时,他对自己将要无疾而终的情缘感到深深的悲哀。
他知道,她会因为丁一芳的倒霉与之再续前缘,这就是她,他了解这个女人。
不用说他也知道,那个背叛了家庭和感情的男人,虽然已经从她的生命中走过,可影子一直在她身边,她明白他有多么对不起自己,有多么不好,有多么混蛋,可她还是忘不了他,在他倒霉时仍不愿抛弃他。
她最不想的是他残缺的身躯回归后,成为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她想让他在“家”的地方老有所依,了此残生。
丁一芳,你这混蛋……你的脚无情地踏踩了栀子花,栀子花却把香气留在了你那该死的脚上……
武天明愤愤不平地想。
“贞香,你这是要用生命作陪葬啊?”他意味深长地说。
她转过身了,慢慢坐到了椅子上。由于酒精的作用,贞香喝过温水的脸颊红晕依旧,她克制着体内一股冲撞的热流,喃喃自语似的说:“生命……陪葬……也不是吧……”她突然笑了,低浅的笑声夹杂着近似哽咽的气声,笑得瘦削的双肩微微颤抖。
她笑着,流着泪,后来趴在桌上呜咽起来。
他走过来,把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双肩道:“嗯,哭吧,哭出来,最好再放开手,事情就好办了。”
她在他的触摸下怅然地想:我的爱又将离我而去,我又将被生活遗忘。虽然好不容易克服了孤独和畏惧,刹那间幸福在望的大门徐徐打开,昏暗的房间充满了种种久违的幻想,可是……
“贞香,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是不是太死板了!”他双手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泪眼说:“相信我,我会让他安然度过余生的,他一定不会孤独无助。”
“可是……当初……”
“当初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