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就是不断变化。】——压低帽檐
一个小男孩挎着一个布包打着和他身体及其不相衬的大黑伞走在这条已经走了3个月的沥青路面上。刺骨的北风吹得他整个身子摇摇晃晃,又是一阵猛风吹来,小家伙拼命抱住伞把。碰的一声整个伞顶向上翻卷,冰冷的雨水毫不客气的再次淋漓而下。小家伙贼早熟的叹了一口气,把伞顶向前方迅速前冲,碰,大黑伞又恢复了原状。
天已经快黑了,一眼看去前后左右都没有一个人,只是时不时有一棵要两个成年人才抱得过来的桉树。他不得不加快速度,哪怕他的衣服已经湿透冰冷且刺骨,就紧紧的贴着幼小的身子。因为他知道不加速他只会更加糟糕,奇怪的是他的书包并没有一点湿的痕迹。
这条小孩需要走一个小时的沥青路面上除了被北风吹得哗哗响的桉树叶就只有不远处那个比周围的夜空更漆黑一点的半圆。
终于到家,还没有想好怎么解释自己的鼻青脸肿和身上衣服的那个大口子的小孩忐忑的敲了敲自己家得木门没有反映,他就知道母亲还没有回来就缩在大门的角落。一阵风吹来,小孩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本来一直在走路或狂奔的他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停下来不一会却是冻得刺骨。他不得不换到旁边那道大门那个背风的角落。这一个轻微的举动还是引得里面那只恶犬一阵狂吠。脚步声走近,可惜是那道门里面,然后很自然的门开。里面探出半个身子,面无表情的瞟了一眼角落很是顺其自然的转身关门加锁然后脚步声远去。然后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谁来了”接着传出女人的声音“没人”,而后碗筷的碰撞声传出,他知道他们在吃饭,而且他还知道那个出来开门而后关门的女人是一个他要叫奶奶的女人。
还可以称为小孩子的常小云心里面没什么想法,不感叹,不悲伤,当然更不奇怪因为早已习以为常。起码从他可以记住一些事情后就没有享受过违反常规的待遇,当然常规的就是和眼下一样没什么好脸色当然更不会有一句话。滑稽的是一次爷爷路上给了5岁的常小云一个梨子,可惜被奶奶看到一阵奚落连带遭殃的还有旁边一根和粗搭不上边的棍子。可能是没看到小家伙的眼泪奶奶还想再次动手,小家伙也不傻把梨子往地上一扔立马转身跑到另一个自称也叫奶奶的身后。其实和他常家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只是就住在旁边实在看不过出来说了两句而已。最后更滑稽的是那奶奶从自家拿出两个梨子给了常小云。常小云动用他的小脑袋实在想不通其中的因果,只是那两个梨子他带回家后一直没有把它消灭的打算,只是一直放着放在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够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在天完全漆黑后不久卷缩在自家门角落的常小云听到了脚步声很轻柔但速度绝对不慢,心里涌出一丝温暖,他知道母亲回来了。
女人看到大门口那漆黑的一团,嘴唇微微颤抖然后猛的憋住一行清泪滑下脸颊。因为漆黑的夜色小孩没有发觉母亲的异样,站起身笑着叫了句“妈妈”。女人赶紧开门拉着孩子进屋。女人进屋后发现了儿子脸上的痕迹,自然开了口子的衣服也落入眼下,但是这次出奇的没有责骂只是叫他赶紧去换衣服。女人则开始把屋里已经接满雨水的盆盆罐罐重新清空放会原地,然后生火准备做饭。不一会漏雨的屋子里面温暖如春。
换好衣服后常小云主动到灶旁边帮忙生火,不一会的功夫晚饭已经做好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多少差别,一天两餐早上吃米饭,炒土豆丝,土豆酸菜汤,晚饭就是蒸土豆,炒青菜。所谓蒸土豆就是用面粉和土豆条一起蒸制而成。反正常小云和母亲的餐桌上必不可少的就是土豆,以至于在常小云有改变自己生存状态的能力之后在也没有吃过土豆。哪怕别人在说那什么“吃土豆,长子弟”之类的蛊惑言语也不为所动,实在是土豆这东西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饭后常小云坐在从灶里面撤出到废旧铁盆的火旁边用那双尚且稚嫩的小手烤着湿透的鞋子。尚且才28岁的女人则在旁边洗那湿了还有泥巴的衣服,上面的口子从儿子进门她就见到了。儿子的忐忑她看如眼中却在心里又酸又涩,那口子和上面的泥巴是怎么回事她清清楚楚。自从刚开学儿子开始上学的那天早晨自己唯一的一次送儿子到校回返后就在也没有接或者送过,都是7岁的儿子自己每天走2.5公里路到校当然这条路儿子每天要走四次。只是第一天下午回家的儿子衣服上就开了两个口子,理所当然的常小云挨了母亲的教训。只是不哭不闹不跑硬挨着,到了最后才嘟囔着道“他们说我是野种”女人把儿子抱入怀中无声的流泪,痛彻心扉。哪怕一直享受着婆家人的白眼,旁人的冷眼以及这难熬的日子都从未让她落下眼泪,而儿子的话直接将她那其实并不算坚强的心房彻底击溃。
其实常小云的外公外婆对常小云很好,当然对他们母子两也接济颇多。可是5年前母亲的弟弟也就是常小云的小舅舅因为一次高烧误用药物致使整只右腿严重萎缩,也就是俗称的小儿麻痹症,待到外公外婆回家发现不对之后回到10多公里外的小镇上找时为时已晚,而那个小诊所在外婆一家找去后第二天就人去楼空。小舅舅最后无论外公外婆如何努力医治也没有在能够正常走路,至此整个家庭直接拖垮。而那时小舅舅只有17岁。但是就是这样常小云7岁以前的大部份时光也都是在外婆家渡过,和小舅舅一起整天就在家里呆着。所以常小云和这个残疾的舅舅特亲可能是除了母亲和那个没有半点映像的父亲之外最亲近的长辈。因为常小云骑在他的脖子上拉过尿,掏过鸟窝……这些记忆可能就是常小云儿时唯一的欢乐,每次见到这个舅舅,常小云都会笑得很开心,而舅舅也会笑,都没有任何的原因。当然常小云也见过小舅舅在那间满是浓烈药味的屋子里皱着眉,捏着鼻子灌下那碗漆黑的不明**,至于那东西下肚后有没有效果或许只有天知道。而常小云懂事后很认真的看着舅舅道“等我张大了一定给舅舅讨一个全村最漂亮最水灵的媳妇。”而小舅舅就大笑着道“好,我等着。”而后一大一小两人就在那笑,大笑,没人知道是什么让这两人乐成这样。常小云这么说是因为他听到外婆和外公的对话。原来和舅舅有亲事的那家在舅舅残疾后就理所当然的不干了,而别的姑娘家也不愿意进这家已经不复从前的家庭过那苦哈哈的日子。那年常小云6岁而小舅舅20岁。在那个年代十四五岁结婚的比比皆是,十*岁当爹当妈奶孩子的一抓一大把,而二十岁过后结婚的就是实打实的大龄青年,晚婚晚育,被人嘲笑的存在。常小云的话或许作为舅舅的李青不一定记得,而常小云却一直记着甚至在十五岁以前一直把这句看似承诺的话拔高到理想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