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高又胖的守卫声如洪钟的道:“你是哪个?”
龙丘明瞄见这两个守卫左手都摁在刀把上,右腿各自向前跨出一步,浑身精气爆满,像是两头时刻准备扑噬的豹子,忙道:“两位大哥,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说着亮出马爷的令牌,笑道:“马爷派我下来看看。”
两个守卫神情顿时缓和下来,又高又胖的守卫笑道:“小兄弟,你不早说,我差点拔刀砍人。”
龙丘明嘻嘻一笑,“这也难怪,两位大哥长期坚守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精神难免紧张些。”
两个守卫点头道:“说得是。”
龙丘明把令牌放在怀里,朝两人笑笑,举步就要往前走。不想另外一个瘦而矮的守卫突然伸手拦住他,细长的眼睛里一道精光闪了一闪,嘿嘿一笑道:“小兄弟,咱们面生,冒昧问一下,今天的暗号是什么?”
龙丘明怔了一怔,突然一脸谄笑,向前面道:“哎哟,龙哥,您也下来了。”
龙哥是墨黑胡同的老大,亦是马爷的顶头上司,平时以凶残闻名,这两个守卫一听龙哥来了,吃惊不小,连头也不敢抬,一扭腰,两人齐刷刷单膝跪地,抱拳道:“小的见过龙哥。”
话刚落音,两人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刺疼,空气里充满刺鼻的气味,还未反应过来,唰的一声,瘦子守卫的腰间佩刀已经被人抽走,两人心里一惊,正要跃身应对,脑袋上猛然被钝器重重击了一下,眼前一黑,顿时都晕了过去。
龙丘明嘿嘿笑了两声,把刀扔在地上,又把脚前撒了一半的石灰包踢开。左右看看,一个人影都没有。他弯下腰两手各抓一个守卫,把两人拖到阴暗处。拍拍手,听了听声儿,向前走去。
走不多远,来到一扇墨绿色的铁门前。龙丘明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伸臂一推,哐的一声,门开了。
他揉揉眼睛,确定眼前看到的都是真实的,但双脚一时间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空间,不知其高,不知其广,往上看,云雾茫茫,往四周看则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无数奇形怪状的人正在做各种奇形怪状的事,龙丘明不能确定,这些人到底是不是人,只见他们有的鹄面猪身,气喘吁吁的在互相拆招;有的蛇身人面,盘成极大的一团,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瞧那样子是在修行;
有的是硕大无朋的螳螂,绿油油的挤在一起,高举刀臂,仰视屋顶。有的则长眉及肩,银髯拂胸,像是个得道的活神仙,但往底下一看,却是一根根虬曲万状的枯藤。
各式各样的怪物这一堆,那一片,模样千奇百怪,不胜枚举。
忽听咔嚓咔嚓的走路声响起,数十只三四丈高的玄鸟远远走来,全身披挂整齐,排成一队,在全场巡视,领头的确定无疑是一只猫头鹰,人立在场中,一对眸子冷冷的扫视着,喊道:“兄弟们,去神界参加选拔的日期就要到了,你们一个个都跟我加紧练,能挤上一个,就是你们三生修来的福分,到时候不仅我脸上有光,龙掌门那里也是大大的光彩。”
一个尖利的声音哈哈大笑,厉声道:“咱们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怪物,有的没胳膊有的没腿,有的三只眼睛有的四张嘴。神界的人,那都是神仙一样的风流人物,能愿意要咱们?仓护法,咱们可莫要上当了。”一条十抱粗细的金色大蛇慢腾腾的绕了过来,粗看之下,身子大概有数百丈长,把众怪围在一个半圆里。蛇头有小山大小,高高昂着,眼睛冷冷的瞧着那只被唤作仓护法的猫头鹰,两三丈长的蛇信子一吐,把一头巨猿吞了进去。
一旁的十来头巨猿立刻炸毛,各人抄起熟铜棍就要击杀大蛇。那大蛇波的一声,把到嘴的食物吐在地上,笑道:“白山十八猿,别那么毛躁躁的,一点长进都没有,我不过是跟你家老十八开个玩笑。”
那些巨猿一个个面赤如火,头顶秃着一圈,后脑勺那里却是黑毛乱生,披在肩上,两三丈高的身子虽然远远比不上大蛇,但那张山魈似的圆盘大脸一望之下也是威风凛凛,气概不凡。当下都狠狠瞪了一眼大蛇,扶起满身是黏液的兄弟,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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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护法呷呷一笑,道:“玉郎君,你是咱们灵界的巨擘,神界一向都想结纳你,要不是你自命清高,说不定早就修成正果了。”
名叫玉郎君的大蛇嘶嘶一笑,面有羞色道:“你就爱说动听的话,哄我开心,仓护法,你若是愿意,晚上去我那,咱们聊聊天,喝点人脑,说不定我就喜欢你这副臭德性了,嗯?好不嘛?”
仓护法黑着一张脸,道:“多谢玉郎君美意,我苍猫头只喜欢母的,可玩不惯你那一套。”
众怪都嘻嘻哈哈的狂笑起来。
突然一个枯藤老者尖声咳嗽几下,高声道:“各位,老夫有句话要说,咱们说了这么久,难道都没发现门口正站着一个傻不愣登的小子吗?”
龙丘明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鼻尖,笑嘻嘻的看着无数张怪脸齐刷刷的转过来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暗想,完了完了,老子小命休矣。脸上挂着亲切友善的微笑,一小步一小步的往门外挪去。
大厅里一时间静得出奇。
眼看龙丘明就要轻轻的挪出大门了,嗖的一声,一道黑影迅疾绝伦的向他飞去。龙丘明尖叫一声,双脚顿时离地三尺多高,脖子已经被仓护法攥在了手里。
“你是何人?来这里何事?”仓护法阴恻恻的道。
“鄙人是马爷派来的下来看看昨晚抓来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我有马爷的令牌在手好汉轻点攥我马上就要出不来气了。”
龙丘明尖着嗓子一口气说了许多——也只能一口气把话都说出来,他此时眼冒金星,胸闷欲炸,一张白生生的脸更加雪白如纸,眼看就要断气了。
仓护法哼的一声,把他扔在地上。
龙丘明伏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一阵子,艰难翻转过身,躺在地上,脸上眼泪鼻涕一大把,脸色通红。喘了一会儿,方才平息了下来。
仓护法嘴角一扬,嘲弄的向围过来的众怪笑道:“只是人界的一个小东西,瘦骨伶仃的,玉郎君,听说你最喜欢这样脑汁鲜嫩的。”
玉郎君刚被苍护法当众嘲讽了一下,心里怒火未息,原本不想理睬他,但看着他铁塔一般的身躯,不由得心里一荡,幽幽道:“你就爱打趣我,人越多你就越来劲。”
仓护法哼了一哼,冷冷道:“谁让你如此花心,夜夜都有新欢。”
玉郎君道:“我……”
仓护法却转过头,不再理它。伸脚踢了一下龙丘明,道:“小东西,赶紧给我滚,下次再闯到这里,仔细你的脑袋。”
“慢着!”玉郎君高昂蛇头,游走过来,众怪忌惮它身躯庞大,被它碰了挂了可不是小事,都纷纷避让,登时闪出一条道来。
玉郎君停在龙丘明跟前,倏地吐出蛇信子,把龙丘明拦腰缠住,蛇信子一扬,翘在半空中。龙丘明哇哇大叫,胳膊腿乱蹬,但那蛇信子粗如小儿手臂,力道又极其强劲,任他怎么挣扎一时间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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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蛇大婶,放,放我下来,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咱们可是一家人。”龙丘明眼见情况不妙,忙喊道。
“你喊谁大婶?”玉郎君厉声道。
“好好好,蛇美女,蛇大美女,我大半年没洗澡了,味道可不好闻,你放我下来,我洗的香喷喷的,再,再送上门来,好吧?”
玉郎君莞尔一笑,道:“看在你小嘴挺甜的份上,我就不吸食你那鲜嫩无比的脑汁了。”
“对对对,我的脑袋灰垢有半尺来厚,有一天一只麻雀愣是把它当做了鸟巢,我是老实人嘛,不好赶它走,便说,好麻雀,你先走吧,等下雨的时候再过来。”
玉郎君好奇道:“为何要下雨再来?”
“因为我头顶上因为积攒了半尺的污垢,生了许多大蘑菇撒,小麻雀不正好可以避雨嘛。”缠在腰上的蛇信子稍微松了一些,龙丘明正好可以施展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尽量拖延时间,脑门上却都是冷汗,啪嗒啪嗒滴在地上。
玉郎君笑得花枝乱颤,正好有一个雀首人身的怪物站在一旁,唧唧一笑道:“有趣有趣,小家伙,那你的雨伞呢。”
龙丘明嘿嘿笑道:“自然被你那些徒子徒孙争着拔去了呗,下次再长出来时,我给你留着。”
雀首人身的怪物道:“那太麻烦,要不我先把你这颗脑袋搬回家里,天天浇水施肥,让它快点长出来,岂不是更好?”
“不好,不好。”龙丘明连连摇手,“我的脑袋离开我的脖子可就长不了雨伞了,它只会臭不可闻,臭得很,臭得很。”
一个牛头大汉忽剌剌的冲到前面,牛嘴一张,嗓子如破锣一样大声道:“你们婆婆妈妈,一直调戏这个小兄弟,也太不尊重人了吧。”见人人都是一脸愕然的看着他,牛头大汉接着道:“不如把他交给老牛我,我一口把他吞了,这才是忠厚之人所为,娘的,老牛可是有几天没吃过肉嫩*的两脚羊了。”
众怪一起嗐了一声,无不对他表示鄙夷。
玉郎君眼睛向牛头大汉冷冷一瞥,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老子到嘴的东西怎么会轮到你。”蛇信子猛地一缩,把龙丘明吞进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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