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芙蓉尼跟我讲述的那些故事都是假的?不可能啊,她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这全是真的啊。
转头再看看张凰,那张凰肩架着大公鸡,昂首挺立,一脸正色,却也不似说谎。
我这里正在发着懵,猛可里一声娇唤:“相公啊,芙蓉来也!”
话音刚落,围观群众叫声“亲娘!”,哗啦一下尽行散去。
哪个唤我?我转身来看,登时傻了眼。只见芙蓉姐姐彻底变了模样。怎生变化?有诗为证:头上乱蓬蓬一把蒿草,脚下赤条条两根黄瓜,浑身上下无根丝,**漆黑乱麻;双眼痴呆如糨糊,口中涎水倒挂,远看犹如墓中鬼,近闻醒风乱刮;摆腰扭臀显**,压赛母猪犯傻,芙蓉姐姐起了性,飞禽走兽全吓杀,百里无人家。
见她这番装束,我料定她这是见了张凰,春心骤起,一时乱了方寸。你看她,本来是个秃头,怕人笑话,竟然薅了些蒿草粘在头上掩饰;本来穿着直缀,怕人笑话她是个尼姑,索性光了身子;本来面如黄土,竟然捻些花叶汁水涂抹。唯一好看一点儿的两只脚,她没利用好,竟然包了两张树叶。一时间,我都替她害了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相公,快来呀。”芙蓉尼扭腰摆臀一个劲地冲我们这个方向使飞眼。
“法师,不要着急,我不是在这里么?”我只好先敷衍她一下。
“我呸!哪个找你?”芙蓉尼啐我一口,绕过我,眼中兀自向张凰放电,“相公,还记得小奴家么?”
“记得,记得……哪敢不记得你?”张凰如临大敌,眼见得两管鼻血汩汩流将出来。
“哇赛!我好好快活耶——”芙蓉尼张开双臂,作飞燕式向张凰扑来。
“呜……哇!”张凰躲闪不及,一口鲜血喷天而出,仰面张倒在地,人事不醒。
这可如何是好?未曾临阵先折了一员大将,天杀我也!我顾不得埋怨芙蓉尼,慌忙跪在张凰身边,来掐他的人中。芙蓉尼娇嗔道:“你懂个屁,他这是见了美人儿,一时欲火攻心闷过去了,滚开,看贫尼我的!”说着,芙蓉尼使一招张飞蹁马,咕咚骑上了张凰的身子,附下脑袋大施人工呼吸之术。但听得呼哈之声由小变大,由慢变快,由强变弱,转瞬间响彻云霄!张凰身边的大公鸡起先还满怀好奇地探头探脑往这边踅摸,此刻顿时焦躁起来,扑拉拉冲过来,站在张凰的身边大叫——喔喔喔!那芙蓉尼只管救人,哪管它在一旁聒噪?大公鸡无奈,愤怒地叼起芙蓉尼的草编发套,冲天直上,猛一松口,那发套嗖地砸了下来。芙蓉尼瞧得真切,道声“无礼”,把头一偏,那发套咕咚砸在地上,将坚硬的石头地面生生砸出了一个水井大的窟窿。大公鸡一招不行,再来一招,倒退几步,一个百米冲刺向芙蓉尼啄来。那芙蓉尼不慌不忙,将脑袋往前轻轻一杵,只听“当”的一声,大公鸡的脑袋歪到了一边,脖子里的骨头刺破鸡毛扎了出来,白森森煞是可怖,大公鸡用尽最后一把力气惨叫了一声“吾命休矣!”蹬蹬腿儿,完了。
可怜大公鸡一世英明毁于一旦!呜呼,哀哉……烈士已去,我不敢怠慢,双手刨坑将它掩埋。本想作一篇悼词安慰英灵,怎奈此刻容不得我有半点儿闲暇,因为我还得帮芙蓉尼接着她从张凰嘴巴里吸出来的脓血。
说来也怪,这人工呼吸的功效还就是不错。等到这呼吸之声将山林里的野物全都吓死以后,那张凰竟然悠悠转醒过来。芙蓉尼见他渐渐有了喘息,从他的身上蹁腿下来,边擦汗边吩咐我道:“相公,麻烦你作首诗给他听。”
“作诗?作什么诗?”我大惑不解。
“你不知道,像他这样的病人必须用激励疗法方可痊愈,目前算是活过来了,就差一首诗了。”
“我明白了,这种病特殊得很呀,”我同意了,“法师,作什么样的诗好呢?”
“励志的,越牛逼越好,这样他醒得快。”芙蓉尼催促道。
“那好,”我稍加思索,张口就来,“芙蓉姐姐真不善,专为人民把事办,你看她,在那荒郊野外为我们置办了一席丰盛的晚宴,摆上了烤得喷香的野鸡,更有那美味的烤乳猪,烤乳猪火旺肉香,油膏汁水香气诱人,架在火上吱吱作响,张凰先生闻香而来,端起酒杯直奔乳猪,狼吞虎咽大块朵颐,好吃……”正念得津津有味,芙蓉尼怒道:“这怎么能叫励志诗?重新来!”无奈,我只好重新作了一首,这首果然豪气冲天:“君不见,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不等芙蓉尼喝彩,那张凰一跃而起:“俺的公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