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阿都•旺坐了起来,吃惊地问。
“孩子,这芦苇滩是个奸诈险恶的地方,不适合你们。不过从今天你们的表现来看,我确信你们是好心肠的孩子,因此我想给你们一次忠告:当第三只土拨鼠出现时,你们要用畜生的粪便塞住它的嘴和鼻孔,直到把它憋死,并且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巨大的灾难将降临到你们的头上。”那人说。
“什么灾难?”阿都•旺问。
“不必多问,孩子,你只需记住,这是一个过来人善意的忠告,它将使你们避开谎言和屠杀。天亮时,你们就走吧。我再次提醒你,无论何时何地,切不可贪恋眼前的美好事物。”
那人说完,就消失了。阿都•旺心头一惊,完全清醒了,可他再也找不到那个人的踪影,他以为刚才只是在做梦,便没把那人的话当真。
天亮时,孩子们已经走在去红河口的路上。他们依然保持着昨日的好心情,一路上有说有笑。到了中午,他们还在芦苇滩上游荡,并非迷路,只是不想这么快就离开这里。又有一只土拨鼠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只显得很不寻常,它无所顾忌在孩子们面前蹿来蹿去,跟他们搅在了一起。此时,阿都•旺早已将昨晚那人的忠告抛到脑后,毫不防备地让这只装得可爱的小土拨鼠跟着。到傍晚时,那土拨鼠分了一掰绿色果子后,便兴高采烈地离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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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土拨鼠并没有回到洞中,而是找个偏僻的角落,吹了一声口哨。不一会儿,呼啦啦地跑来了一只猴子,一只小浣熊,一只沼狸,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正是阿都&#8226;旺昨天夜里遇见的,只是声音变了,也没有昨晚那样的伤感和沉着。
“怎么样,那些笨蛋走远了吧?”那人问。
“没有,他们傻乎乎的,还觉得这里很好玩,说不定正想在这里长住呢。”小土拨鼠说。
“这下可好了,咱们终于有机会换新人皮了。这张皱巴巴的老皮,对我来说已经太紧了,穿着真是难受。”那人说。
“是啊,这回咱们可真是撞上了好运,我看清楚了,那些家伙不知吃了什么,身上的皮滑溜溜的,要多嫩有多嫩呢!”小土拨鼠说。
“我就要那张有纹身的,我就喜欢花纹。”浣熊说。
“我喜欢黑色的,把卷毛的那张给我吧。”灰熊说。
“就依你们吧,只要不把巫师们交代的差事搞砸了,什么都好说,咱们快去做准备吧。”那人说。
“那几个巫师真是又讨厌又自私,我真想把他们的皮也给剥了。”猴子说。
“是啊,有他们在,就没有咱们剥皮鬼的好日子过,他们到底怎么时候走呀?”沼狸说。
“我想等他们拿到了他们想拿到的,就会滚蛋吧。嘿,我说你们就别抱怨了,咱们不是也有好处捞吗,快去准备吧。”那人说完,转眼间,这几只剥皮鬼就全不见了。
美好春光一路相伴,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天色又要暗了。在这没有月亮也似乎没有危机的平静夜晚,孩子们觉得没必要摸黑前进。他们正想找个地方,生堆火,过一夜,无意间却撞上了刚才说到的那几个装扮成两条腿的和四条腿的剥皮鬼。那披着人皮的在一堆火上烤着香喷喷的串串烧,美滋滋地叫卖道:“快来看快来闻哦,香喷喷的羊肉外加上等的美酒,随便吃,随便尝哦!”猴子在熟练地耍着杂耍,浣熊和沼狸在欢快地跳舞,土拨鼠们则尽力弄出声响,以招引孩子们的注意。阿都&#8226;旺隐隐约约觉得那个人好面熟,忽然想起昨晚的事,便开始警觉起来,“难道这只是巧合?不!这其中必然蕴藏阴谋,不管怎样,得赶紧离开!”尽管有几个不情愿,但还是被他生拉硬拽走了。那人看见孩子们并不买他们的帐,有点着急,把叫卖的声音弄得更响了,那几只小丑也把手脚的活儿耍得更勤了,但还是不顶用,在阿都&#8226;旺的坚持和劝说下,孩子们已经毅然决然地走远了。
剥皮鬼们终于忍无可忍,它们气恼地拔掉身上的皮,重重摔在地上。露出鬼魂狰狞的真面目,像一阵风般地朝孩子们扑来。阿都&#8226;旺看见到,叫大家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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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现在你们相信我说的吧!”他一边跑,一边喊道。
“咱们不是避开食人族了吧,为什么还能撞见鬼。”游离子抱怨道。
“它们好象跑得比咱们快,这可怎么办呀?”贝贝回头看了看,着急地说。
“不怕,我知道怎么对付这些鬼魂,你们先走一步吧。”
阿都&#8226;旺说着,就停住脚步,同时拔出神杖,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圈,喊道:
“神杖,神杖,胡杨之子,帮我借来白昼之光,让恶鬼们领教光明的力量吧!”
话音刚落,夜空中乌云散开,一道霞光穿过云缝,直射大地,落在那几只正急步追来的鬼魂身上。剥皮鬼们在极度耀眼的光亮中显得无所适从,它们像是来不及收起翅膀而扑上火焰的蛾子,一个个带着被烧伤的身子,嚎哭着逃跑到黑暗中去,再也不敢出现了。
四周恢复平静,阿都&#8226;旺重新品味着昨晚那个老人对他说的话,他已经确信那不是一场梦,他警告伙伴们说,天亮前必须走出芦苇滩。
然而,没过一会,他们还是发现走错了方向,误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难怪,几千年的风吹日晒,早已使这里沧海巨变,即便是河图,也不能在迷雾蒙蒙的夜色之下,仓皇之中,带领大家延着预先的路线,逃出这片地势复杂、杂草丛生的山坡地。
河图嗅到地上的一个大脚印,大惊失色地警告大家说,他们已误入食人族的地盘。在此之前,这些巨野人在孩子们稍稍有点发热的脑袋瓜里还只是个模糊的影子,这下见了大脚印,他们的脑袋瓜都嗡嗡地清醒过来,恐惧尽显在脸上,要知道,这大脚印可比磨盘还要大啊!
阿都&#8226;旺感叹道:“天意若此,我们岂能违抗!真是可耻啊!我们为什么要避开他们,难道我们害怕他们吗?他们在胡作非为,我们这些自称在拯救大漠的人却假装没看见,我们怎么能这样!”
“那咱们该怎么办?”游离子问。
“既然与他们遭遇势在难免,那么咱们就应该利用这次机会好好的教训一下他们,我希望你们还记得咱们几天前许下的誓约。”阿都&#8226;旺说。
孩子们尽管心怀不安,但还是没有人选择退出,因为谁也不想在以后的日子里,被人当做嘲笑的对象。
“兄弟,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们的。”阿都&#8226;旺对男孩说。
“但是,我觉得你们应该在天亮后再行动更有把握。”男孩说。
“我看也是,别忘了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也许他们就藏在前面。”游离子说。
“是啊,看不见的魔鬼,黑暗中的陷阱,最是让人防不甚防。因此,即便要与它们决一死战,我认为,在天亮之后会更有胜算。”洛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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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咱们就在这里歇着,等太阳出来后,我一定要让那些食人的混蛋尝尝我的厉害,看他们还敢不敢胡作非为。”阿都&#8226;旺说。
于是,大家就地歇着。天上没有星星和月亮,地上没有篝火,孩子们将自己隐蔽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双警惕的眼睛为他们守护。然而,到了后半夜,连这双几乎能烧灼黑夜的眼睛也在某种神秘的法术的作用下,渐渐地昏睡了。这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那个男孩坐了起来,念了几声咒语后,变成了一个大汉。与此同时,绵羊咩咩两声,也变成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当这老头对孩子们继续催眠时,男孩取出酒葫芦,放出酒鬼。那酒鬼一落地,就现身为一位白袍巫师。其实,这几个都是巫师,他们分别来自西方、南方和东方,这次应屠龙王之邀,前往屠龙城参加天下巫师黑幕大会,刚好在此地碰面,又听说木藏子将路过这里,于是,便共同商议,设下计谋:先取得这个大钦犯的信任后,再伺机取他的人头,以投好屠龙王。奈何阿都&#8226;旺魔力超群,且身边有众多兄弟关照,他们始终找不到机会下手,连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剥皮族也拿他们没辙。这下可好,趁着他们疲悃,又对他们施了催眠术,让他们睡得跟死猪一样,便以为可以放心下手了。
“这些个小土驴,竟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早想掐死他们了。”
白袍巫师的长指甲正要伸向阿都&#8226;旺的脖子,大汉忽然看见可可奇的腰间有白光闪耀,知道那是金器神物,是天人赐予的护身之宝,随时将飞出来给他们致命一击,于是,制止白袍巫师道:
“算了吧,咱们只需拿到胡杨神杖,也可投屠龙王的欢心,至于他们吧,就留给食人族吧,没有了神杖,他们就只能算是一群等着下油锅的小肥羊。”
“西方兄弟说的有理,趁他们大梦未觉,咱们还是赶紧拿走神杖,然后走人吧。”白胡子巫师说。
“也罢,就让食人族捡点便宜。”白袍巫师说。
于是,三个邪恶巫师拿走阿都&#8226;旺的神杖后,便匆匆忙忙消失在夜幕之中,连脚印都没留下,只留下一连串的疑问在即将从昏睡中醒来的孩子们中间。
在太阳出来之前,点点闪闪的星星仍依稀可见,它们好象也被催眠似的,显得昏昏欲隐。晨曦中的天山群峰依然壮丽,巍巍然似昨夜迷路的白云,散落在天边,幽雅而沉静地耸立在大漠之外,感觉它们好远好远,远到似乎那里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天堂,却又似乎很近很近,近到甚至可以听到它们的脉搏,它们宽容的胸怀滋润着四周的一大片山野,使那里呈现出盎然的春意。绿草和鲜花装饰着那片古老的土地,新鲜宜人的空气乘着迎面吹来的春风,亲吻着这远方的大漠,将大梦初醒的孩子们的满腹愁绪熏染成一腔豪情。然而,他们却发现神杖不见了,男孩和绵羊也不知去向,只留一个空酒葫芦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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嗅觉灵敏的河图嗅出男孩和山羊身上的气味消失的方向和地上三个巫师的足迹消失的方向是一致的,而且,神杖也从这个方向消失。于是,他们断定,男孩、绵羊和酒鬼是三个邪恶巫师变成的,是他们拿走了神杖。
懊悔,诅咒,抱怨,如今这一切都太迟了,他们知道,惟有找回神杖,才是当务之急。而要找回神杖,除了跟踪三个巫师的足迹找到他们外,似乎没别的办法了。尽管大家都知道,这样必须穿越食人族的领地,而且是两手空空。可是,为了伏羲王的名字不被玷污,也为了他们的事业能够继续,他们还是一致做出决定:继续冒险深入那片恐怖地带。
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太阳正悄悄地从头顶上滑过。这片被血腥的传说所笼罩的土地上,依旧阳光明媚,清风徐徐,几只蝴蝶跟在孩子们身后,在花丛中留连寻蜜。偶尔也会有几只飞鸟从他们头顶上唧唧喳喳地飞过,为刚刚出生的雏鸟寻找食物,这个时候,它们总显得既专注又耐心。但这些都跟孩子们无关了,他们也有自己要专注的事。松软的沙土里,赫然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脚印,这再次体醒了他们,食人族的威胁就在身边。“他们的个可真大啊!”孩子们的心里都有点发憷,阿都&#8226;旺就怕他们退却,便假装不屑地说:
“个大没脑,不要怕。”
“最好别让它们嗅出我们身上的骚味。”山猫现身说法道。
“你身上才有骚味吧!”游离子说。
“我看山猫说的在理,它们或许笨的像个南瓜,鼻子却不会笨。”洛奇说。
“嗯,绝不能让它们先发现咱们,山猫兄弟,你有什么好主意吗?”阿都&#8226;旺问道。
“我的经验是先在沙地里打个滚,再拔些花或者草,搓成碎末,涂在身上。”山猫说。
大家知道山猫曾打游击,它的经验应该可以借鉴,于是照着办了,顺便也帮金骆驼打点一番,然后再次上路。他们的脚步变得格外小心,生怕稍有疏忽,就会招引来食人族。
日落时分,风骤然吹起,惯于夜间活动的飞禽走兽都开始蠢蠢欲动。草丛间裟裟地响,原来是一只刺猬闻风而动,从草丛中蹿出,倏地又消失在沙地里。几只乌鸦从头顶飞过,哑哑地叫着,听得很让人心烦。四周围孤魂魅影忽闪忽隐,鬼哭狼嚎此起彼伏。想到这白天沉静的荒野,在夜色将临时,竟然如此可怕,孩子们不禁又慌了神,更何况,还有大脚印在心头作祟。这脚下的每一步简直都像是在赌命。
忽然,他们脚下一滑,随着一阵巨响,便一起跌入到彻底的黑暗之中。那是一口巨大的陷坑,陷坑外面伪装地极其巧妙,以至于他们在经过时,竟然毫无察觉,都稀里糊涂地踩了上去。这下可惨了,没找到盗走神杖的巫师不说,还成了食人族的笼中之物——从留在这里面的味道上判断,这口陷阱是食人族挖下的,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来收理它们的猎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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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脱了虎口又落进了狼穴,孩子们都叫苦不迭。这里面又臭又闷,四周围还有冒尖的玩意儿冷不防顶着他们浑身直冒泡,仿佛在时不时地提醒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如果今晚非要在这里过夜,那绝对是一场噩梦。孩子们当然不甘心就这么等着挨宰,都尽力地想爬出去。可是,坑顶却被自动封住了。孩子们刚才还嘲笑食人族的智慧,这下却对它们设计的机关既赞叹又无可奈何。
感觉外面已经是白天了,大地忽然在阵阵渐渐逼近的脚步声中颤抖。然后,坑顶上的机关打开了,一张丑脸朝里边探了探后,大呼一声:“啊!逮到了,太好了!”接着,脚步声又跑远了。随着机关“乒”了一声关上,沉静和黑暗,绝望和恐惧重又锁了进来。
“我发誓,他们休想吃了咱们!”阿都&#8226;旺紧握拳头说,“我们可以没有宝剑,没有刀枪,甚至也可以没有神杖,但我们不能没有勇气。等食人族再来时,我们必须跟他们决斗,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弟兄们,凭着天神的指引,我相信,在战斗和死亡之间,你们已经作出了选择。”
“我不想吃人,可任何人也别想吃我!”山猫大声喊道。
“那就让我们战斗吧,凭着祖先和天神的保佑,我们会化险为夷的。”洛奇说。
“对!只要我们一条心,谁也别想把我们怎么样。”阿都&#8226;旺又说。
大家都相继表了态,虽然他们没有把握战胜食人族,但束手就擒或者临阵脱逃显然不是选择。正当他们准备和野人们决一死战时,野人还真的来了,听脚步声好象不止一个。他们个个握紧拳头,就等野人们把脸伸起来时在他们的眼睛上狠狠一击,然后趁机逃跑。忽然,他们听到了另一种声音,这些声音是从坑壁里发出的,没错,是在坑壁里,似乎有人正朝这边挖洞。山猫把耳朵贴近坑壁,然后,证实了他们的猜测。他们仿佛又看见了命运之神的微笑。不一会儿,坑壁上果然出现了一个洞,一只土拨鼠从洞里蹿了出来。更加令人惊喜的是,那小东西手里还拿着被盗走的神杖,看来它是来归还神杖的。
阿都&#8226;旺也没空多想,在坑顶机关被打开的那一刹那,他接过土拨鼠递过来的神杖,举过头顶,喊道:“神杖,神杖,请赐予我战胜食人族的力量吧!”然而,神杖像是有了情绪,竟把他变成了一只土拨鼠。当他挥舞起拳头,看到的竟只是爪子时,才确信这不是幻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是他用错了辞令?还是天神在有意捉弄他?亦或是神杖被邪恶巫师们做了手脚?上天啊,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跟我开这样的玩笑!阿都&#8226;旺心中极为郁闷。看着伙伴们徒劳无功地反抗着,然后,一个个被一双双巨大的手抓走,关在笼子里,他感到无比绝望。对于悲剧的发生,他已无法去制止,事到如今,他恐怕连一个不负责任的旁观者都当不成了。“不!我不能也落入他们手中,我必须逃出去,才有机会改变这一切!”当那些巨手伸向他时,他这样想着,于是,便叼着神杖,与那只土拨鼠一同消失在洞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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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着长长的地洞,土拨鼠把阿都&#8226;旺带到了一处熊窝。那里住着四只灰熊,那只母熊和两只小熊就是与他照过面的那母子三。两只小熊中的一只小熊正在闹肚子,疼得躺在地上哇哇大叫。熊爸爸和熊妈妈显得急噪不安,就连两只土拨鼠忽然出现在窝里,也没引起它们的注意。那只真正的土拨鼠走上前去,在它们耳边叽里咕噜地叫了一阵,像是在解释什么。它们听完,回过头狐疑地看着阿都&#8226;旺。阿都&#8226;旺知道它们在猜疑,便利用神杖的魔力变回了原先的模样。熊爸爸和熊妈妈见了,赶紧跑过来,又拜又嚎,看样子是在乞求什么。阿都&#8226;旺想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利用神杖的魔力与他们交流。
在灰熊一家和土拨鼠你一言我一语地述说声中,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它们早已看出那小男孩和绵羊是巫师变的,便想把他们赶走,结果却被阿都&#8226;旺他们搅了局。后来,通过细心观察,它们知道阿都&#8226;旺就是传说中的伏羲氏的木藏子,为了避免他遭巫师们伤害,于是,便总在不远处留意着他们。当巫师们盗了神杖,想离开时,恰好被它们撞上。它们知道,这神杖关乎大漠的命运,说什么也不能落在邪恶巫师的手里,于是,一起上去将他们围攻。巫师们也想对它们施催眠术,却不想它们已经睡了整整一个冬天,再没有一点睡意了。这三个魔法并不精湛的巫师硬是拿它们没辙,只好作法想化成一阵风吹走。可他们中的两个作法用的法衣又被它们撕烂,作不了法,其中便有拿走神杖的那个大汉。这两个倒霉鬼知道自己跑不掉,只好硬着头皮与它们搏斗。结果,大汉被咬死,剩下的白袍想趁机溜掉,两只小熊赶紧追去。白袍眼看着跑不过小熊,便假装摔倒。当其中的一只小熊一口咬住他时,他竟又化成一道青烟,溜进它的肚子里去,这就是这只小熊闹肚子的原因。它们知道阿都&#8226;旺他们丢了神杖一定很着急,想把抢回来的神杖归还给他们,又听说他们掉进了食人族挖的陷阱里,于是便派土拨鼠从陷阱外面挖地洞进去,把神杖交到他们手中。它们相信,只要有了神杖,阿都&#8226;旺他们会逃出食人族的魔掌的。它们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但它们仍然对神杖寄有厚望,便都恳切地请求阿都&#8226;旺治好小熊的肚子。
看着这些善良的动物为了他们而遭受这样的不幸,阿都&#8226;旺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想,无论如何,都应先帮小熊治好肚子。这其实并不难,只需驱走它肚子里的那个只善于藏匿的巫师就可以了。他取出海螺壳,用神杖点着它说:“神杖,神杖,请帮我借来大河之水的力量,以洗净这只无畏的小熊肚子里的垃圾吧。”然后,他让小熊喝下海螺壳里的水,随即他又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小熊喝下水后,肚子闹得更凶了,而且肚子里还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过了一会,它感觉要腹泻了。阿都&#8226;旺让它对准大坑拉。等它拉完,阿都&#8226;旺迅速用土将大坑添满,并且夯实,还压了一块石头在上面。他知道,那堆粘乎乎、臭熏熏的大便里,肯定抱着白袍巫师,他要让这个诡诈的巫师从此后与大便臭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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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熊的肚子治好了,灰熊一家很是感激。阿都&#8226;旺说,现在他要去自己的伙伴们了。这一家子说,要跟去为他助威。阿都&#8226;旺应允了。土拨鼠也要跟他们一起去,继而又说,他们先走一步,自己叫上弟兄们随后跟上。
当带领着这一拨临时凑合起来的救兵沿着野人们的足迹朝他们的栖息地挺进时,阿都&#8226;旺并未想到结果会是怎样,他只知道,伙伴们危在旦夕,而他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他必须做点什么。他相信,凭神的保佑,只要他努力了,他们就会平安无事的。
食人族的营地远远地出现在眼前,那里边有几个野人正在来来回回地搬柴火。阿都&#8226;旺决定先观察一阵,再采取行动,但又怕被他们发觉,便叫大家隐蔽起来,听他号令。
躲在草丛后面,阿都&#8226;旺看见野人们把柴薪堆放在草棚中间的一块空地上,柴火堆旁竖立着七根木桩,分别绑着他的七个伙伴。现在,他知道野人们要把伙伴们怎么处置了。他兴庆自己在他们被烤熟之前找到他们,他绝不容许他们遭受这样残忍地羞辱。火已经被点燃了,在这危急时刻,阿都&#8226;旺心中忽然有了一个降雨的新招。这一招他以前从未尝试过,但现在,他必须向神杖祈求更多的力量。他把神杖对准贝贝头顶的小黑云,念了几句咒语.后,那块听话的云就像被甩开的面团,骤然膨胀,同时开始打喷嚏,打出来的是几声轰隆隆的雷响。一道道滋滋作响的青光在云中穿梭闪耀。过了一会,便有雨水降落,洒向柴堆,虽然不多,但恰好把火熄灭了。
看着野人们气得呱呱大叫,这边的灰熊和土拨鼠却乐坏了,这传说中的神杖确实给它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奇。那些野人曾经也害得它们好苦,现在看来,这一切该结束了。它们纷纷要求阿都&#8226;旺带领它们杀过去,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但是,看着神杖终于把野人们给耍弄了,正得意洋洋的阿都&#8226;旺却执意要让大漠兄弟们瞧瞧代表着伏羲氏光荣的神杖有多么大的魔力,于是说,与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却发达的巨人赤手搏斗是不明智的,只有把神的怒火引到他们身上,才算不辜负祖先的智慧。他要利用神杖的魔力,把野人们统统变成石头。说着,他又举起了神杖,念起了咒语。
可不管他怎样叫唤,野人们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变成石头的迹象。倒是他越来越大的叫唤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纷纷朝这边张望,然后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忽然,他们拿起棒槌,追了过来。阿都&#8226;旺见势不妙,叫大家快跑。然而,他们很快就意识到,忽略那些大家伙的粗长腿的力量是一件多么要命的事。眼看着身后的棒槌就要砸身了,阿都&#8226;旺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片火光,那是胡杨之火在昭示它的力量,于是,便将它点着,引向身后的一大片枯草。野人们被阻断在火焰后面,玩火者和灰熊一家及土拨鼠们则凭借着滚滚浓烟的掩护,逃进了熊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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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神杖的再一次失灵,阿都&#8226;旺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上天到底要他怎样才可帮他战胜食人族。那一窝灰熊和一群土拨鼠也纳闷着,那食人族到底有哪方神灵照着,竟然会如此强大。他们知道,若再不采取行动,那七个大漠兄弟随时都有可能被烧死。然而,他们还是想不出什么招来。阿都&#8226;旺在熊窝里踱来踱去,急得就像那大火已经烧到了他的身上。
一只老土拨鼠站出来,像所有老前辈一样,在危急时刻,当一个重大决定要做出时,总要靠它们的威严来打消人们心中的疑虑。他说出了一个只埋藏在这里的动物们心中的一个大秘密:在很久以前,它们的祖先从地里挖出了一颗会说话的南瓜,这颗南瓜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它帮助它们战胜了一次又一次灾祸,使它们家族得意繁衍至今。凭此大恩大得,它们都把它奉为神灵,又怕被别人抢走,便吧它供奉在地下的洞穴深处,从不向外人提及。它们也曾向它控告过食人族的卑劣行径。那南瓜大仙却说,食人族是大漠人心不团结的后果,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人们只能忍耐,只有伏羲氏的木藏子到来时,这一切才会结束,到那时,食人族将为他们的滔天罪恶付出代价。可是现在看来,事情既非像它所预言的那样,也非如人们所希望的那样。那么,对这一切,南瓜大仙将作何解释呢?哦,如果它真是神灵,它一定还有没有说出口的话。也许有些话,只有木藏子才能听到。不管怎么说,事到如今,只有将木藏子引见给它,才有可能解决问题。
阿都&#8226;旺先是保证不会带走这颗南瓜,然后请求它们带他去见南瓜大仙。它们答应了。
走过长长窄窄又曲曲折折的地洞,它们来到了一处隐蔽的洞穴。洞穴中间铺着一层草。草上面躺着一颗大南瓜,虽然被放置了这么久,但它的茎还是嫩的,看来被照料得不错。那南瓜大仙像是看见了有陌生人来访,便开始说话了,它的语气极其矫揉造作:
“咳!咳!我是大漠里的最后一颗南瓜,吸取天地灵气,被西王母封为南瓜大仙,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你们若每日供给我一滴水,我可保你们一方平安,子孙不绝。”
阿都&#8226;旺示意大家先不要出声,让他与大仙直接对话。他用神杖轻轻地敲击南瓜,想看看会有什么反应。
“哦!好熟悉的声音啊!难道那个糟老头又回来了,或者正如他所说的,他的后代木藏子正举着他的拐杖,乘风破浪,一路杀来,还是有人盗了他的拐杖,靠它的魔力四处为非作歹?为了证实你的身份,还是让我来考考你吧,要是你能说出是谁和伏羲王一同前往凤凰坡,你就是木藏子,我将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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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这稚气的声音,阿都&#8226;旺已经知道这所谓的南瓜大仙其实不过是一个顽皮的植物精灵躲在南瓜里面装腔作势,故弄玄虚。但他却不想说破,因为他不想因为他的到来而破坏掉这个美丽的神话,使善良的动物们心无所靠,更何况,这精灵确实有两把胡子,竟能知道那么多事情,说不定它还真能帮助他打败食人族呢。于是,他假装谦恭地回答了它的问题,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看来是你木藏子不假。哦!老天作证,我是个守口如瓶的神仙,现在我终于可以说出憋在我心里好久的那句话了。”冒牌大仙说。
“等等,这么说有人要你在这里等我?”阿都&#8226;旺问,他必须确定它将要说出口的这句话来自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他假定这个人是伏羲王。
“怎么,那个糟老头子没跟你说我在这里等你吗?”
“哪个糟老头子?”
“他说他是伏羲王,鬼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倒霉巫师!”
“是伏羲王,他总是未卜先知。”阿都&#8226;旺感叹道,“那么,他让你告诉我什么呢?”
“别急嘛,听我慢慢说,你碰到外面的那些野蛮人了吗?那个糟老头——”
“要是你还敢称他糟老头,我就告诉它们你是个骗子。”阿都&#8226;旺靠近南瓜小声威胁说。
“木藏子果然有眼力,可你还应该有点爱心才是,如今这个世道,要混口饭吃,可真不容易,大家都是为了保存性命,你就不要那么认真嘛。”
“那你就快点说,别再婆婆妈妈的,我还要救人呢!”
“那好,我就长话短说。伏羲王可不喜欢那些野蛮人,他来时正赶上这里闹饥荒,他与那些人相处一段时间后,叹息道:‘悲哀啊!等它们找不到吃的东西后,必会吃人。”于是,他把我变成精灵,要我躲进这颗南瓜里,又把南瓜埋了起来,他说等你来时,告诉你神对食人者的裁决,并要你以他的名义去执行,因为他预判到,食人者将被北方强大的巫师的魔力所庇护,你资质善浅,你的魔法是奈何不了他们的。”
“原来是这样,那你快告诉我神要我怎样处置它们吧。”
“神说:如果此间人没有学会用良知思考,那么就让它们用肚皮走路吧。”
“用肚皮走路!呵呵,这太有意思了,我怎么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现在我就让他们用肚皮走路,你就在里边好好呆着吧,再见了,南瓜大仙。”
“再见!木藏子,祝你好运。”
阿都&#8226;旺要求土拨鼠和灰熊把他带出洞穴,并再次邀请它们去挑战食人族。它们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让自己扬眉吐气的好机会。
当他们来到食人族的营地前时,看到的是同一番景象:野人们忙忙碌碌着准备生火,孩子们拼命反抗着,但无济于事。“这一切都该结束了。”阿都&#8226;旺说着,便勇敢地走过去,面对着冲他哇哇大叫的野人,他将神杖举过头顶,大声的喊道:“神杖,神杖,胡杨之子,以伏羲王的名义,如果此间人没有学会用良知思考,那么就让它们用肚皮走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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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使野人们都能听见,他几乎是拼足了劲喊出了神对他们的这一判决。这声音像一阵惊雷般传遍大漠里的每个角落。刹那间,所有听到这声音的野人像是造雷击似的,全部瘫倒在地,抽蓄着,然后,开始用肚皮支撑身体,靠四肢划动来艰难行进,看样子就像是一群娃娃鱼在旱地里垂死挣扎。
土拨鼠乐了,灰熊一家也乐了,而阿都&#8226;旺则忙着去救他的伙伴们。
在地上用肚皮爬行的野人们已不再咄咄逼人。它们吃力地爬到阿都&#8226;旺跟前,乞求他的饶恕。这坚硬的沙地,早把它们蹭得遍体鳞伤,它们的眼神里,渗露出哀伤和痛苦。
“你们到底也知道了什么是痛苦,可是,这样的痛苦比起你们带给别人的,简直不值一提,因为毕竟你们还活着。”阿都&#8226;旺嘴上这么说,心里面却不禁可怜起它们来,可他知道,神的裁决就像是开出去的箭,是没有回头路的。然而,他又揣量着,神毕竟是神,在他们严肃的外表下面,总还包藏着一颗仁慈的心,一个犯了错误的人,只要真心忏悔,并用实际行动弥补过错,在他们那里总能得到宽恕的。于是,他擅自决定,给这些野人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即便不能让它们恢复原先的形体,但只要它们的后代学会忘却和适应,也能够减轻它们的痛苦的。看着野人们流泪的眼睛,他安慰它们说:“哦,我知道,你们在忏悔,并且是真心的,但这还不足以让天神赦免你们的罪恶。为了后代,你们必须做点什么,至少应该弥补你们在大漠留下的伤痕。我看这样吧,大漠里最缺的水,如果你们愿意将天山水引来,当大漠重现生机的那一天,你们也会得救的,到了那时,如果我能够做主,我一定会让你们还用两只脚走路的。”
“阿都&#8226;旺,我有个主意,它们不是很会挖坑吗,那就让它们先挖条河到黑山城吧,再没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缺水了。”洛奇说。
“嗯,从天山到黑山,这段路程不长也不短,就当是你们新生命的起点吧。”阿都&#8226;旺说。
野人们拼命点头,想到有一天又可以用两只脚走路,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幸福了。
又到了出发和分别的时刻,看着野人庞大的身躯在坑坑洼洼的硬沙地上艰难地扭动,阿都&#8226;旺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但一想到它们的未来,又多了许多安慰,毕竟从此以后,它们残缺的肌体下面,将孕育出一个正义而又坚强的灵魂。面对着它们黯然远去的背影,他默默祝福它们道:“愿天山的雪水洗去你们的记忆,愿大漠的黄沙抚平你们的创伤,天神会保佑你们的,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再相遇,也愿他们能够使你们的后代忘却你们的一切,并在大漠它们的土地上——无论那里是天堂还是地狱——保持勤劳、善良和勇敢的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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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土拨鼠和灰熊一家,在从枯草地出发去凤凰破的路上,孩子们心有余悸地回味着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的讨论声中,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现象浮现在他们的脑海里:干旱带来的饥荒吞噬食人族的灵魂,驱使着它们无所顾忌地吃人,被它们吃掉的人变成鬼魂后又不甘心过着鬼魅般的生活,便诱杀各种动物以剥取它们的皮披在身上,企望能在阳光下正常生活。这种欺诈和杀戮带来的恐慌促使土拨鼠和其它动物们学会逃避,变得胆小多疑,彼此间不再信任,甚至相互攻击。找不到食物的食人族在饥饿的怂恿下变得更加凶残、狡猾和不择手段。这种循环就像一条死而不僵的百足蛇,从草丛里跟出,死死追缠着他们未定的惊魂,而大漠这一角便也在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循环中逐渐旋入魔鬼的怀抱。无庸质疑,这个魔鬼就是屠龙氏,是他们导演了这一场又一场的悲剧,他们是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屠龙氏他们真是害人不浅,相对于只想填饱肚子的野人,上天真该罚他们用牙齿在大漠里垦上一千年的地。”阿都&#8226;旺攥紧拳头,恨恨地说。孩子们都希望经过自己的努力,有一天这个诅咒会成为现实。这愿景鼓励着他们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并且更加坚定。(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IaoShu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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