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月是她的人吗?”她有些凄惶地问。
连隅垂下了头,良久才动了动唇,“是。”
桐梧宫,是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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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洁的长衣漫过冰冷的地,**没有人,灯也没有燃着。事实上,羊脂灯早已布满灰尘。不仅如此,这狭小的、令人窒息地地方,到处都充盈着腐旧破败的气息。像是发霉很久的传说,再无人问津。
有人坐在床边,神色呆滞。白衣人身后的门是半开着,就像那个跪坐在太学里的雨天,凝滞的清晨,瓢泼地大雨。
他把手按在那个人的头顶上。
“走吧。难道你想在冷宫里待一辈子吗?”
她淡笑着摇了摇头。“只是不晓得这一去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终究有些放不下的。他一个人在宫里头……”
白衣人笑起来,很干净的笑。“真是小女孩。”
“可是,真想起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这样子的人。”她掠了掠鬓边的发,斑斑驳驳的眸子盯着他的眼睛。“老师,他不想要贞妃诞下那个孩子,就把她安置在静妃宫里,借安胎之名做手脚。静妃想拖罪,就只能栽在我身上,是吗?”
他抬手,缓缓解开了她的系扣,将她地单衣褪下。
“这些污浊地东西,他不想让你知道。催人命的,其实是静妃宫里地熏香。凡在静妃宫里待久了,都不会有身孕,静妃又何尝不知呢?——但人总是有私心。对她来说,这一局不算输了。你被打入了冷宫,外头的流言蜂拥而起,这就够了。”他特意隐瞒了最重要的一截,怕从此祭酒府里不清净。皇帝的麻烦,他可不想转承。
修长的手指挑起纯白的长袍覆在她身上,微微用力,把她按在妆镜前。楚轩谣定睛一看,才发现看似素洁的长衣上满是纤细的银丝滚作的云龙纹。白玄雷挽起她的长发,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按在额顶,缓缓游移。楚轩谣只觉得酥酥麻麻,想就此睡去。
他淡淡地笑了笑,将一根玉簪牢牢地固在她的头顶。她这才发现他的脸近在咫尺,认真,透着一股执拧。鼻尖一时弥漫了好闻的味道,本能地想推去,却被他扶着脑袋进退不由。眉上轻轻痒痒,微弱的刷刷声在黑沉的屋子里飘摇。
“好了。”
楚轩谣对着镜里俊眼修眉的清俊士子愣了愣。
“佩剑在桌上,取个名字吧。”
她看着那把华饰繁复的佩剑,说,就叫怀人。她握着剑走出了残破的小室,与南宫牧野错肩的时候轻轻点了一下头。“你小心,她们一定会来找麻烦,切不可让人知道冷宫里的人不是我。”
南宫点点头,走进门里,将门页轻轻合上。
雨幕倾天而下。
然后是宫门,吱嘎一声也合上了。没有送别,没有他。他待在龙翔宫里,灯火通明,静静地坐在床沿上。冕冠倾侧在脚边,他没有拾起来,只是怔怔地看着雨幕。
没有灯,他再也睡不着了。即使睡着,怀里也是冷的。他有一种一生一世的错觉,不是相携,而是错过。
于是看向雨幕的时候,他的眼睛很孤独。
这个宫里很危险。既然如此,就只能舍得,待他踏平了那些荆棘,再把她接回来吧。他不介意有多少血要流,他本来也就没有几个人可以保护。
楚轩谣躺在颠簸的马车里,这些对她来说太突然了。不止是她,所有人都被这一夜间的颠覆冲昏了头脑。宫里头也未必没有高手。一个女人的以退为进,生生把棋局扯平,撕裂了最后纤薄的织锦。
她不知道的是,承平六年六月十五日,锦王世子驾薨。(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