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衫黄中汉于群中又有人朗声说道:“大帮主已去谷外留言我等静候于此二帮主入此洞中不知凶吉——”
语声未了白衣人突地冷“哼”一声右掌一翻掌中长剑剑长上挑剑柄脱手白衣人拇、食、中、三指轻轻一挟挟住剑尖脚下连退三步右臂倏然抡起长剑竟然脱手飞出!
柳鹤亭见他倒转掌中长剑方自愕然不明其意突见一道青碧剑光划空而过竟闪电般向自己隐身的这片山石飞来!
剑身划过山石“呛”地一声清吟激起一片火花竟又匹练般向来路飞回。
柳鹤亭心头一跳知道自己行藏已被这静如山岩、冷如玄冰、剑法造诣已炉火纯青的白衣人现只见白衣人手掌微招这道匹练般的剑光竟神奇地飞回他手掌之中轻轻一抖剑光点点漫天飞舞。
白衣人头也不抬冷冷说道:“躲在石后的朋友还不现身?”
陶纯纯轻叹一声仰道:“这人当真厉害得紧!”
柳鹤亭一面颔作答一面心中思忖沉吟半晌突地长身而起轻轻掠到山石之上山风吹动吹得他衣袂飞扬丝飘舞。
尉迟文、胜奎英仰而顾齐地变色惊呼道:“原来是你!”
白衣人剑尖又自缓缓垂落地上仍旧头也不抬冷冷说道:“朋友既然现身还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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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鹤亭朗声一笑道:“阁下剑法惊人神态俗在下早已有心下去参见此刻既蒙宠召敢不从命!”目光下掠只见自己立足的这片山石离地竟有数十丈左右势必不能一掠而下不禁剑眉微皱地沉吟半晌一面回身俯轻轻问道:“纯纯下去好么?”
陶纯纯秋波微转含笑道:“你既已对人说了焉有不下去之理。”纤腰微拧亦自掠上山石白衣人剑尖在地面左右划动既不出言相询亦不仰而顾陶纯纯秋波再次一转探下望突地低语道:“这人头顶丝已经灰白年纪想必已不小武功也似极高但神情举止却怎地如此奇怪难道武功高强的人举动都应特殊些么?”
柳鹤亭暗中一笑心道:“女子当真是奇怪的动物此时此刻还有心情来说这些言语一面却又不禁暗赞女子之心细细如丝自己看了许久毫未觉她却只瞧了一眼便已瞧出人家头上的灰!”
白衣人虽仍心平气静胜奎英、尉迟文却已心中不耐两人同声大喝:“陶姑娘——”尉迟文倏然住口胜奎英却自接口喊道:“你不是和我家公子在一起么?此刻他到哪里去了?”
陶纯纯轻瞟柳鹤亭一眼并不回答山下的喝问只是悄语道:“如此纵身而下落地之后只怕身形难以站稳别人若是乘隙偷击;便极可虑你可想出什么妥当的方法么?”
柳鹤亭微微一笑道:“为人行事当做即做考虑得大多了反而不好我先下去你在后面接应除此之外大约便只有爬下去了”
陶纯纯嫣然一笑竟示赞许只见柳鹤亭胸膛一挺深深吸入一口长气撩起衣袂塞在腰畔丝绦之上双臂一张倏然向下掠去!
这一掠之势有如大河长江**霎时之间便已掠下十丈柳鹤亭双掌一沉脚尖找着一块山石突出之外一点又落。
只听白衣人又自冷冷道:“你尽管跃下便是我绝不会乘你身形不稳时暗算于你!”
话声方落柳鹤亭已自有如飞燕一般跃落地面向前冲出数步一沉真气拿桩站稳朗声一笑口说道:“小可若恐阁下暗算只怕方才也就不会跃下了!”
白衣人“嗯”了一声亦不知是喜是怒是赞是贬突地回转身来面向柳鹤亭冷冷道:“朋友果然是一条汉子!”
两人面面相对柳鹤亭只觉两道闪电般的目光已凝注自己抬目一望心头竟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惊方自站稳的身形几乎又将近摇晃起来原来这白衣人的面目之上竟戴着一面青铜面具巨鼻狮口闪出一片青光与掌中剑光相映更显得狰狞刺目!
这面青铜面具将他眉、额、鼻、口一起掩住只留下一双眼睛炯然生光上下向柳鹤亭一扫冷冷又道:“项煌殿下是否就是被朋友带来此间的?”
语声虽清朗但隔着一重面具出听来却有如三春滴露九夏沉雷不无稍嫌沉闷之感:但这两道目光却正又如露外闪光雷中厉电柳鹤亭只觉心头微颤虽非畏惧却不由一愣半晌之后方自回复潇洒微微一笑方待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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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他语声尚未出山腰间突地响起一阵脆如银铃的笑声众人不觉一起仰望去只见一片彩云霓裳冉冉从天而降笑声未绝身形落地柳鹤亭伸手一扶陶纯纯却已笑道:“项殿下虽与我等同来但……”秋波转处瞥见白衣人面上的青铜面具语气不禁一顿娇笑微停方自缓缓接道:“但他若要走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白衣人冷“哼”一声目光凝注半晌无语只有剑尖仍在地上不住左右划动丝丝作响响声虽微弱但让人听来却只觉似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刺耳之感似乎有一柄无形之剑的剑尖在自己耳鼓以内不住划动一般。
他面覆青铜教人根本无法从他面容变化中测知他的心意谁也不知道他对陶纯纯这句听来和顺其实却内藏机锋的言语将是如何答复将作如何处置谷地之中人人似乎俱都被他气度所慑数百道目光屏声静气再无一道望向别处!
此种沉默最是难堪也不知过了许久白衣人掌中剑尖倏然顿住不动!
丝丝之声顿寂众人耳中顿静但这令人刺耳的丝丝之声却似突地到了众人心中人人俱知他将说话他究竟要说什么却再无一个知道。“要知愈是沉默寡言之人其言语便愈可贵其人著论武功、气度俱有慑人之处其言之价自就更高柳鹤亭嘴角虽带笑容但心情却亦有些紧张这原因绝非因他对这白衣人有丝毫怯畏却是因为他对寡言之人的言语估价亦自不同!
只有陶纯纯手抚云鬓嫣然含笑一双秋波时时流转似乎将身外之事、身外之物全都没有放在心中。
只见白衣人目光微抬闪电般又向柳鹤亭一扫:缓缓说道:“阁下方才自山顶纵落轻功至少已有十年以上造诣而且定必得自真传算得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流人物!”
众人心中不禁既奇且佩奇的是他沉默良久突他说出一句话来竟是赞扬柳鹤亭的言语佩的是柳鹤亭方才自山顶纵下之时他头也未抬根本未看一眼但此刻言语批评却宛如目见。
就连柳鹤亭也不免暗自奇怪哪知这白衣人却又接道:“是以便请阁下亮出兵刃——”语气似终未终便又倏然而顿身形卓立目光凝注再不动弹半分!
柳鹤亭不禁为之一愣但觉此人说话当真是句句简短从不多说一字却又是句句惊人出人意料之外赞赏别人一句之后立刻又要与人一较生死!
他心意转处还未答话却听陶纯纯又自含笑说道:“我们和你住日无冤近日无仇而且可说是素不相识好生生的为何要和你动手?”
白衣人目光丝毫未动竟连望也不望她一眼冷冷道:“本人从来不喜与女子言语——”语气竟又似终未终但人人却尽知其言下之意。
陶纯纯秋波微转含笑又道:“你言下之意是不是叫我不要多管闲事?”
白衣人冷“哼”一声不再言语目光如电仍笔直地凝注在柳鹤亭身上仿佛一眼就要看穿柳鹤亭的头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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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他这种傲慢、轻蔑之态陶纯纯却似毫不在意竟又轻轻一笑道:“这本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与我本无关系我不再说话就是!”
柳鹤亭微微一愣他本只当陶纯纯虽非骄纵成性之女子但却也绝无法忍受一个陌生男于对她如此无理此刻见她如此说话不禁大感惊奇他与陶纯纯自相识以来每多处一刻便多觉她一种性格相识之初他本以为她是个不知世故、不解人情、性格单纯的少女但此刻却觉不仅胸中城府极深而性格变化极多有时看来一如长于名门、自幼娇纵成性的人家闺秀落落风范却又惯于娇嗔!
有时看来却又有如涉世极深凡事皆能宽谅容忍饱经忧患的妇人!洞悉人情遇事镇静!
一时之间他但觉他俩虽已相爱颇深却丝毫不能了解她的性情不禁长叹一声回转头去却见那白衣人仍在凝目自己剑尖垂地剑光如水!
时已过午阳光最盛之时已去夏日既过秋风已有寒意。
一阵风吹过柳鹤亭心头但觉气闷难言泰山华岩祁连莽苍无数大山此刻都似乎横亘在他心里!
谷地之中人人凝神注目都在等待他如何回答这白衣人挑战之言胜奎英、尉迟文与他虽非素识但却都知道他武功遇异流俗绝非胆怯畏事之徒此刻见他忽而流目他顾忽而垂沉思只当他方才见了那白衣入的武功此刻不敢与之相斗心中不禁稍感惊奇又觉稍感失望!
哪知就在这一念头方自升起的刹那之间柳鹤亭突地朗声说道:“在下之意正如陶姑娘方才所说之言相同你我本无任何相斗之理亦无任何相斗之因只是——”
“只是”两字一出众人但觉心神一振知道此言必有下文一时之间谷中数百道目光不约而同地又都屏息静气、瞬也不瞬地望到柳鹤亭身上只听他语声顿处缓缓又道:“若阁下有与在下相斗之意在下武功虽不敢与阁下相比但亦不敢妄自非薄一切但凭尊意!”
白衣人直到此刻除了衣袂曾随风微微飘舞之外不但身躯未有丝毫动弹甚至连目光都未曾眨动一下再加以那狰狞丑恶的青铜面具当真有如深山危岩古刹泥塑令入见之生畏望之生寒!
柳鹤亭语声方了众人目光又如万流归海、葵花向日一般不约而同地归向白衣人身上只见他微一颔冷冷说道:“好!”“柳鹤亭拧腰退步反腕拔出背后青萧哪知白衣人“好”字出口突地一挥长袖转身走开!
众人不觉齐地一愣柳鹤亭更是大为奇怪此人无端向已挑战自己应战之后他却又转身走开这岂非令人莫名其妙!
只见他转身走了两步左掌向前一招口中轻叱说道:“过来!”
右掌一沉竟将掌中长剑插入地面剑尖入土五寸剑柄不住颤动柳鹤亭心中气愤再也难忍剑眉一轩朗声道:“阁下如此做法是否有意戏弄于我但请明言相告否则——”语声未了白衣人突又倏然转身目中光芒一闪冷冷接口道:“在下不惯受人戏弄亦不惯戏弄他人——”突地双臂一分将身上纯白长衫甩落露出里面一身纯白劲装!却将这件染有血迹的长衫仔细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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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鹤亭恍然忖道:“原来他是想将长衫甩落免得动手时妨碍身手。”
一念至此他心中不觉大为宽慰只当他甚为看重自己微一沉吟亦将自己长衫脱下!陶纯纯伸手接过轻轻道:“此人武功甚高你要小心才是!”语气之中满含关切之情。
柳鹤亭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心中泛起一丝温暖含笑低语:“我理会得。”目光转处突地远远泞立的银衫少女群中掠出一人怀中抱着一个纯白包袱如飞掠到白衣人身前白衣人解开包袱将叠好的长衫放入包中却又取出另一件白衫随手抖开穿到身上反手拔起长剑剑尖仍然垂在地面前行三步凝然卓立。
一时之间柳鹤亭又自愣在当地作声不得这白衣人的一言一行无一不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他生平未曾见到此等人物生平亦未曾遇到此等对手此时此刻他势必不能再穿回长衫呆呆地愣了半晌却听陶纯纯突地“噗哧”一笑抿口笑道:“我猜这世上有些人的脑筋一定不太正常鹤亭你说是吗?”
柳鹤亭闻言惊奇之外又觉好笑但大敌当前他只得将这份笑意紧压心底。
哪知白衣人突地冷“哼”一声说道:‘在下既不惯无故多言亦不惯无故多事自幼及长武林中能被我视为对手之人除你之外寥寥可数你之鲜血自不能与那班奴才相比若与其血迹混在一处岂不会失了你的身份!”
从他言语听来似乎对柳鹤亭的武功气度极为赞赏但其实却无异在说此次比斗柳鹤亭已落必败之数只听得柳鹤亭心里亦不知是怒是喜本想反唇相讥但却又非口舌刻薄之人沉吟半晌只得微一抱拳暗中镇定心神运行真气横萧平胸!
他平日行动举止虽极洒脱但此刻凝神待敌之时却当真的静如泰山定如北斗白衣人目中又有光芒一闪似乎也看出当前对手乃是劲敌不可轻视。
陶纯纯左臂微曲臂弯处搭着柳鹤亭一件长衫星眸流转先在他身上身下凝注几眼然后移向白衣人又自凝注几眼柳眉似颦非颦嘴角似笑非笑纤腰微扭后退三步谁也无法从她的神情举止上测知她的心事。
尉迟文、胜奎英对望一眼两人各各眉峰深皱隐现忧态一起远远退开他们心中担心的事却不知是为了他们“殿下”项煌的生死安危抑或是为了此刻这两人比斗的胜负!
银衫少女们站得更远斜阳余晕映着他们的蓬乱秀、残破衣衫也映着她们的如水眼波如花娇靥相形之下虽觉不类但令人看来却不禁生出一种怜惜之感!
柳鹤亭手横青萧!
白衣人长剑垂地!
两人面面相对目光相对神态相似气度相似但这般默然企立几达盏茶时刻却无一人出手相击柳鹤亭看来虽然气定神闲但心中却紊乱已极他方才居高临下将这白衣人与“一鬼三神”动手之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此刻他自己与人动手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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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这高手比斗所争往往只在一招之间一招之失被人制住先机整场比斗胜负之数便完全扭转!
加以柳鹤亭方才见了这白衣人的武功知道自己招式之中只要微有破绽不但立时便得居于下风而且可能遭到一剑杀身之祸他胸中虽可谓包罗万象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中的精粹均有涉猎但在这盏茶时间以内他心中思潮连转不知想过了多少变化精微、出手奇妙的武功招式却未想出一招绝无破绽更未想出一招能以制敌机先!
众人屏息而观见他两人自始至此始终不动不觉奇怪又觉不耐只见柳鹤亭掌中青萧突地斜斜举起高举眉间脚步细碎似踩迷踪向右横移五寸!
白衣人目光随之转去脚下却有如巨磨磨动。转了个半圈剑尖微微离地而起高抬七寸左掌中指轻轻一抬肩头双膝却仍未见动弹!
柳鹤亭剑眉微皱暗叹忖道:“他如原式不动我方才那一招出手用天山‘三分剑’中的‘飞莺戏蝶’让他无法测知我萧势的去向临身左掌变为少林‘罗汉掌法’中的‘九子万笏’右萧再用武当‘九宫审剑、’中的“阳关走马’左掌沉凝可补右萧轻灵不足右萧灵幻却又可补左掌之拙笨这两招一上一下一正一辅一刚一柔一幻一真他剑尖垂地纵能找着我萧招中的破绽但我那招‘九子万笏’却已全力攻他要害如此我纵不能占得先机也不致落干下风哪知——”
心念电闪而过目光凝注对方又自忖道:“他此刻剑尖离地左指蓄力两面都是待之势我若以北派‘潭腿’夹杂南派‘无踪腿’双足连环离地午踢他右膝‘阳关’右踢他左膝‘地机’引得他剑掌一起攻向我厂路然后清单齐地攻向他上路一用判官笔中的最重手法‘透骨穿胸’一用传自塞外的‘开山神掌’不知是否可以占得上风?”
他心念这数转之间实已博及大下各家武术之精妙尤其他掌中一乏青萧名虽是“萧”其实却兼有青锋剑。判官笔、点穴镢、银花枪内外各家兵刀的各种妙用!
此刻他一念至此脚下突地行去流水般向右滑开一丈掌中长萧亦在身形流走间手势一反由齐眉变为凭空直指!
身形流走为的是迷惑对方眼光让他不知道自己要施展腿法右萧直指为的是想将对方注意力移至萧头!
哪知白衣人身形又有如巨磨推动一般缓缓随地转动剑尖竟自离地更高左手亦又变指为掌时间微曲掌尖上扬防胁护胸柳鹤亭一番攻敌的心境竟似乎又自落入他的计算之中!
他俩这番明争实不啻暗斗只引得众人目光一时望向白衣人一时望向柳鹤亭有如身在其中一般一个个心头微颤面色凝重知道这两人招式一便可立分胜负!
只见白衣人身形自转本自面向东方此刻却已面向夕阳柳鹤亭身形有时如行云流水有时却又脚步细碎距离他身外丈余之处划了一道圆弧!两入掌中萧、剑亦自不停地上下移动虽未出一招却已不啻交手数十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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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越久众人看得心头越沉重真似置身浓云密布、沉闷无比的天候之中恨不得一声雷响让雨点击破沉郁!
陶纯纯嘴角的半分笑意此刻已自消逸无踪额眉间微聚的半分忧心此刻也已变得十分浓重!夕阳将下漫天红霞——
柳鹤亭夹地大喝一声身形有如梅花火箭冲天而起!
众人心头不觉为之一震齐地仰望去只见他凌空三丈突一转折双臂箕张竟以苍鹰下攫之势当头扑下!
这一招虽似天山北麓“狄氏山庄”的不传绝技“七禽身法”但仔细一看却又夹杂着昔日武林一世之雄“银月双剑”传人熊个留下的“苍穹十三剑式”!
这两种身法一以敌矢著称一以空无见长此刻被他熔二为一漫天夕阳衬着他之身形霍如日落矫如龙翔。尉迟文、胜奎英对望一眼相顾失色黑衫黄中汉子群中甚至有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但膝头却又不禁微微颤抖!
刹那之间!
只见一团青光下击一片剑气上腾!
青光与剑气!
剑气与青光!
相混!相杂!相拼!
突听两人大喝一声!众人只觉眼前微花两人又已站在方才未动时之原处相隔丈余互相凝注对面而立!
白衣人的目光瞬也不瞬厉电般望向柳鹤亭的身上!
柳鹤亭的目光瞬也不瞬厉电般望向白衣人的身上!
一时之间众人亦不知谁胜谁负谁死谁生站着的人“噗”地坐到地上坐着的人倏然站了起来陶纯纯娇唤一声退后一步突又掠前三丈一掠而至柳鹤亭身侧樱唇微启秋波一转瞟了白衣人一眼于是默然无语!
尉迟文、胜奎英齐都一愣冲前三步突又顿足而立四道目光齐都笔直地望在白衣人身上!
良久良久!
静寂静寂!
白衣人突地扭转身躯双臂一分推开尉迟文、胜奎英两人的身躯笔直地走到那班银衫少女身前身形一顿霍然甩却身上白衫——一无血迹霍然再次转身——剑尖闪烁!
柳鹤亭木然卓立目光但随白衣人而动突地见他转身说道:“一剑不能伤得阁下一年之后再见有期!”反腕一扬白衫与长剑齐飞剑光共晚霞一色!
白衫落在银衫少女扬起的皓腕之上!
长剑青光一闪划空而过“夺”地一声剑光没入山石数寸身形又自一呆呆呆地愣了半晌冷厉地一声吼道:
“走!”宛如石破天惊在众人耳畔一响在众人心底一震谁也不知他两人谁胜谁负此刻听了他这一声叱声心中但觉又惊、又奇、又诧、又愕柳鹤亭胸横青萧缓缓落下左右四顾一眼笑道:“胜负未分阁下为何要走!”语声清朗语气却极沉缓似乎得意又似可惜!
白衣人胸膛一挺目光一凛突又隐去缓缓说道:“在下与阁下初次相识在下性情你可知道?”
柳鹤亭剑眉微皱旁顾陶纯纯一眼缓缓答道:“阁下与在下初次相识阁下性情在下既无知道之可能亦无知道之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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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突地仰天一望青铜面具之内竟自出一阵冷冷的笑声笑声一顿缓缓说道:“自幼至今伤在我剑下之人虽不知凡几但懦弱无能之人在下不杀!武功不高之人在下不杀!籍籍无名之人在下不杀!认败服输之人在下不杀!妇人孺子在下不杀!剑不能占胜之人在下不杀!阁下武功惊人对敌之时头脑冷静判事分明这均非常人能以做到之事在下一剑既不能伤及阁下焉有再动手之理。”语罢再也不望柳鹤亭一眼大步向谷外走去彩霞夕阳映着他刚健颀长的身影缓缓踱过小桥桥下流水潺潺水声淙淙暮风吹舞衣袂却在小桥栏杆轻舞起一片零乱人影!
人影零乱人声细碎夕阳影中突地飞过一只孤雁雁声一唳却不知是高兴抑或是叹息!
斜阳暮色中柳鹤亭手垂青萧目送他的身影远去一时之间对此人亦不知是相借、钦佩、抑或是轻蔑、痛恨只听身侧的陶纯纯突地轻轻一声长叹低语道:“可惜呀可惜!”
柳鹤亭心不在焉茫然问道:“可惜什么?”
陶纯纯走前半步将樱唇几乎凑到他的耳畔轻轻说道:“可惜你用的兵刃不是刀剑否则方才面对灿烂的夕阳刀闪寒光剑花缭目那白衣人只怕便再也看不到你右手那一招‘泛渡银河’和左手那一招‘苍鹰落’中的破绽左肩纵不中剑右腕脉门却要被你扣住——”语声一顿又道:“不过这白衣人的武功倒真的令人佩服你那一招‘泛渡银河’本来可说是一无破绽只有剑式还未完全落下的时候右胁下微有半分空隙之处但对方若身形不动而用右手剑刺入左边的空隙中简直不大可能何况你左掌那一招‘太山七禽掌’中的‘神鹰一式’变化而来的‘苍鹰落’又正好封住他长剑的去势但是他那一剑却偏偏能刺向你那处空隙更奇怪的是他那一剑的剑法虽和江湖常见的‘举火撩天’以及点苍绝学‘楚凫乘烟’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剑式变化的诡谲奇幻却又不知高过这两招多少倍我想来想去竟想不出他这一招的来历!”
她语声极轻又极快柳鹤亭左掌轻抚右掌青箫默然倾听那班银衫少女们此刻多已远远绕过他们随着那白衣人走向谷外只有尉迟文、胜奎英却自仍立在一边窃窃私议却又不时向柳、陶二人望上两眼!
陶纯纯语声未了尉迟文、胜奎英倏然双双掠起掠过那班银衫少女走过小桥柳鹤亭抬起头来见到这般情况剑眉微皱似乎不胜惊异!
尉迟文、胜奎英以及银衫少女们觅路来此谷中当然为的就是要寻找他们的“殿下”项煌但此刻项煌下落未明白衣人说了句“走”他们便一起走了显然这班人对白衣人的畏惧敬服非但不在对项煌的畏惧之下甚或是尤有过之否则怎会将项煌置之不顾!
直到此刻柳鹤亭只知那白衣人武功奇绝生性尤怪而且亦是那“南荒太君”的门下人物但此人的姓名来历、武功派别柳鹤亭却丝毫不知是以暗中奇怪这班人怎会如此听命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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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之间只见尉迟文身形突顿立在桥头和当先走出的两个银衫少女低语了几句目光远远向自己投来但见到了自己的目光亦在望他立刻拧腰错步纵身而去那两个银衫少女亦自回头向这边看了两眼纤腰弱弱莲步姗姗缓缓走去!柳鹤亭不禁又自一皱双眉却听陶纯纯语声顿了半晌又道:“我知道你也在奇怪他的身份来历但是他那一招武功你可看得出究竟是何门派么”
柳鹤亭抚然长叹一声缓缓抬起掌中青萧陶纯纯垂头一看只见萧身之上缺口斑斑竟似被人斫了仔细一看竟有七处七剑一样坦白衣人明明只削出一剑萧身上何来七道剑痕?
她不禁轻皱柳眉骇然道:“以你萧上剑痕看来白衣人掌中所使不但是口宝剑而且所用剑法又有几分与早已绝传的‘乱披风’剑法相似!”要知这“乱披风”剑法此时虽仍在武林流传甚广但武林流传的却都是后人借名伪诧真正“乱披风”剑法早已绝传多年昔年一代剑圣白无名仗此剑法纵横天下直到此刻他的一生事迹虽仍为人津津乐道但他的一手剑法却及身而没!直到后来武林中又出了个天纵奇才梅山民不知由何处学得了这剑法中的几分精髓并且将之精研变化成当时武林中最具威力的“虬架神剑”!武林故老相传至今都道:“七妙神君”梅山民只要随手抖出一剑剑尖便可弹出七点剑影幻成七朵梅花!
梨花大枪、白腊长竿这等兵器只要稍有几分功力之人便可抖出枪花、剑花枪竿长过七尺是以并非难事!
但要以三尺青锋抖出剑花却是大为不易是以昔年“古三花”一剑三花已足称雄武林一剑能够抖出七朵剑花的剑法自更是纵横天下但此刻梅山民犹在襁褓“虬枝剑法”尚未创出白无名故去多年“乱披风”失传已久白衣人一剑竟能留下七道剑痕岂非大是令人惊异!
陶纯纯秋波凝注着萧上的七道剑痕心中正是惊异交集只听柳鹤亭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一剑七痕虽似那失传已久的‘乱披风’剑法但出手部位却又和‘乱披风’绝不相似此人剑法当真是怪到极处——”
语声到此长叹而顿意兴似乎颇为萧索陶纯纯秋波一转婉然笑道:“此人不但剑法怪到极处我看他生性为人只怕还要比剑法怪上三分好好一个人偏偏要戴上青铜面具好好一件衣衫却偏偏要让它溅上血迹然后又要再换还有——”
柳鹤亭长叹一声截口道:“此人生性虽怪但却绝非全无令人敬佩之处唉!我方才的确存有几分取巧之心想借夕阳缀乱他的目光而他的一剑也的确因此受到一些影响……”语声再次一顿缓缓抬起头来望向西天彩霞一面深思一面说道:“方才我围着他的身形由左至右走了半圈虽似一招未其实在心中却不知已想过多少招式但这些招式我自觉俱都破绽极多而且算来算去都不能逃过他的目光有时我想以一些动作掩饰但却也都被他识破是以我心中虽有千百式招式想过但自始至终却未出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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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纯纯眼帘半闭长长的睫毛轻轻地覆盖着明媚的眼波只要他说的话她都在全心全意地留心听着。
只听他接着又道:“到后来我转到一处突然觉侧面有夕阳射来极为耀目我知道那时正是夕阳最最灿烂的时候心里转了几转便故意让他面对着漫天夕阳然后我再突然冲天掠起他只要抬头看我便无法不被夕阳扰乱眼神他若是不抬头看我又怎知道我用的是什么招式?他纵有听风辨位的耳力可以听出我的招式是击向他身体何处却又怎能用耳朵来听出我所用招式中的破绽!”
陶纯纯柳眉一展颔轻笑道:“所以你掠起时所用的身法只是普通常见的轻功‘一鹤冲天’但身躯凌空一振之后又足用的便是‘苍穹十三式’双臂却用的是‘天山’身法让他根本无法从你的身形中看出你的招式。”
“柳鹤亭微喟一声道:“那时我正是此意才会孤注一掷骤然难否则也许直到此刻我仍未出一招”垂下头来俯视着自己掌中青萧又道:“我只望我这一招两式纵不能占胜亦不会落败是以我身形上冲到三丈以后才笔直掠下也是因为又想借下冲之力使我萧掌的攻敌之力更为强大……”
陶纯纯眼波微横似已露出赞赏之意在赞赏他临敌的小心、谨慎。
只听柳鹤亭长叹又道:‘当时我俯下冲只觉他的身躯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但他却仍未动弹只是果已抬起头来我心中大喜右手箫挽出一片银光刺向他左肩左掌再以‘鹰爪’去攫他持剑的手腕……”
陶纯纯秀目一张“噢”了一声问道:“我忘了问你方才你左掌半伸半曲固然是‘鹰爪’的手势却不知你食指为什么要蜷在掌心曲作一处!”
柳鹤亭微一沉吟终于答道:“那亦是我预留的煞手准备……”
陶纯纯柳眉轻颦接口问道:“听你说来那敢是一种指功但华山秘技‘弹指神通’少林绝学‘一指禅功’以及天下各门各派的指上功力似乎从未听人练在左手而且蜷在掌心曲作一处!”
柳鹤亭又自微微一呆四顾一眼旁人都已走去只有那班黑衫黄中汉子仍在盘膝而坐似乎有所期待。
而陶纯纯却又道:“我这样问实在不该设若不愿告诉我我半分都不会怪你。”缓缓垂下头去抚弄着自己衣角。
她知道凡是武林中人最最珍贵之物便是自己的独得之秘、不传武功纵然亲如父母兄妹也未必泄漏是以陶纯纯才会暗怪自己不该问出此话。
柳鹤亭道:“纯纯我不只一次对你说我什么话我都愿意告诉你!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么?”低叹一声伸出手掌似乎要握向陶纯纯的皓腕但手掌伸出一半却又垂下接口道:“我方才曲在掌心那一指既非‘弹指神通’亦非‘一指禅功’但却是家师昔年遍游天下参研各门各派练习指力的方法去芜存菁采其优点集其精粹苦练而成这一指之中包含有武当、长白、峨嵋、天山这四个以‘剑’为主的门派左掌所捏剑诀中指力的飞灵变幻也包含有少林、昆仑这两个以拳掌为主门派中指力的雄浑凝重再加以华山‘弹指神通’的运力之巧少林‘一指禅功’运力之纯正是家师平生功力之精粹方才我那一招两式主要威力看来似乎在萧掌之中其实却是在这一指以内既可作箫掌之辅又可作攻敌之主随机而变随心而定但家师常言此指多用必遭天忌是以不可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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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纯纯突地抬起头来接口道:“我师傅还没有仙去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普天之下只有三种武功最最可怕其中一种便是昔年‘伴柳先生’的生平绝技是‘伴柳先生’穷平生精力而成的一种指功正是功已夺天地造化力可惊日月鬼神盈可曳丹虹会蚊龙昃可贵蚤心穿鹭目武林中人不知其名便称之为‘盘古斧’!但家师又说这‘盘古斧’三字只能形容这种功夫的威力而未形容出这种功夫的实际还不如叫做‘蜗女指’来得恰当些我当时心里就有些好笑女人起的名字总与‘女’字有关………”
话声微顿嫣然笑道:“你说的可就是此种功夫?”
柳鹤亭微一颔肃然道:“伴柳先生正是家师。”话声方落人群之中已起了一阵轻微**要知道“伴柳先生”名倾天下这班汉子虽然庸俗平凡却也知道“伴柳先生”的声名武功听到这少年便是“伴柳先生”的传人自然难免惊异**!
但这阵**之声却似根本未曾听入柳鹤亭耳里他垂望着掌中青箫上的斑斑剑痕心境却又变得十分落寞萧索!(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IaoShu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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