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在高粱地里跑了一阵儿,往腰里一摸,我的天!盒子枪还挎在腰里呢!带枪逃跑,和睡地主的姑娘相比,那可大不一样!睡小二嫚儿可以说是为了报仇,带枪跳跑,叛变投敌,那性质可就变了!
不行!绝不能带着枪瞎跑!枪还要留着打反动派呢!再说,脱离了队伍,带枪也不方便。
咋办哩?
队长犯了愁。回村?不行!这时候县大队大队长他们肯定到了。县里区里更不能去了。肯定也通了话。队长思来想去,就想到了晚妮的老叔家。对!找他去。
队长脱下褂子,把枪和子弹包好,拔了棵高粱秸捆上,拎在手里,然后横着钻出高粱地,上了大道一拐,去了张家庄。队长的叔丈人在村里当文书,一般不会离开村公所。
队长见了叔丈人,撒了个谎,声称去外村去抓药,忘了把枪交上去,怕带着不方便,请他保管一宿。还说,如果明天早上不回来,就请他把枪送给他们村长,这两天,他们村民兵有行动,短枪用得着。最后,他还借去了叔丈人的褂子。
队长从张家庄出来,又钻进了高粱地继续往北跑。他知道高粱地的那头就是高密。不是一个县了,或许就没事了。正是战争期间,跑了也就跑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当队长从高粱地一钻出来,就被一伙军民混杂的队伍给逮着了。
队长一看明白了:穿军装的是,穿便衣的是还乡团!
推推搡搡的被带进了村。
村公所外边的柿子树上,吊着四个人,三男一女。树根的血泊里,还倒着一个男的。有端枪的围着。一个红脸儿的车轴汉子,怀里还拎着鬼头刀,上面的鲜血还在往下滴哒。
抓队长的那两个便衣对当官的说,这人从高粱地钻出来,好像是共党的探子。
队长便摇头说不是。
那当官的便问,你说不是,为啥从高粱地钻里出来?
队长眼珠一转,说那号的俺进去撒尿。
当官的又问,荒郊野外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也他娘的不是娘们儿,你用得着跑高粱地里去尿?
队长看了眼那当官的,小声说,那号的,那是俺老舅家的地,他对俺好着呢!
当官的仍然不信,朝拎鬼头刀的汉子一努嘴儿,那家伙就把刀架在了队长的脖子上。刀倒不不凉,但上面的血腥味让队长直反胃。“知道不?这上面就是的血!只要我手一拉,你就和他一样!!说,到底是不是探子?”那家伙在队长的耳边问。队长继续撒谎,说他就是刘格庄的,是去柴沟给老婆抓药。那当官的就跟队长要药方子看。队长说,哪号的没方子,就抓一味药。“什么药?”汉子手头加了劲,刀刃压了压,队长觉得刀刃快割去肉里去了。他随口答道:红花。
这时候,在旁边看了半天的那个军官说话了:“看来真的不是共党的探子,不过,那也不能放,我的队伍里正缺人,跟我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