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侠客行套装(全5册)-第66章 吴大刀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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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吴大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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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生固世家子,素习韬略,上马杀贼虏,下马书露布,

文武两洽,捷才天授,可胜将帅之任。

这一本奏上去之后,没等覆诏下来,李怀仙便将女婿招到面前来,温语告之:“我把你举荐给朝廷了;如今你不只是我的女婿,还是为天子披坚执锐的先锋了!”

吴杏言是何等聪明?当下便明白李怀仙使的是一条借刀杀人之计——不过是要借吐蕃之刀,消灭了这个不称头的女婿。他表面上假作义形于色的模样,连声多谢岳父提携汲引,回到宅中便愁眉苦脸地同妻子诀别。李怀仙这女儿叫芝娘,一听也明白了,非但不忧不惧,反而笑着递给他一封信,人却径自走出房去。吴杏言拆信一看,是这么写的:

昔日父帅在史藩镇下,曾预吐蕃使者交际事,此辈好瞷伺人,预谋手段,郎君善用此术,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则可以反客为主矣。男儿志在四方,死生有命,此行焉知非福?郎君勉力图之,不立功归,毋相见也。

这封信像是交代了锦囊密计,也像是破釜沉舟的诀别书。吴杏言既然已经是过河卒子,别无退路,只能鼓勇向前。过了川西,马不停蹄来到石堡城(今青海西宁市西南),安营扎寨之后,原本应该放士卒休息,吴杏言却忽然传唤各军人马,齐集帐前旷野听训。

这一传令,诸军震动,试想:如果有重大军情商议,召诸将聚议密商即可;如果是操演锻炼,则大军远来疲惫,又何必急于一时?而且石堡城是四战之地,汉蕃杂处数百年,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要宣讲什么样的武训军机,难道不怕泄漏吗?

不料,届时吴杏言全副戎装,登坛一呼,道:“诸军将官士卒听令——尔曹千里间关,奔赴边塞,戮力王事,同心灭虏,诚乃千古难遇之机;唯吴某少不更事,何德何能,竟尔作之将、作之帅?不过,吴某自幼颇好驰马试剑,敢献薄技于此,以博君一笑,乃可以鼓勇杀敌也!”

说完一招手,千军万马肃立无声,但见八个健儿抬着一柄大刀,摇摇晃晃、趔趔趄趄地走了过来。这刀,柄长一丈六,有碗口粗细,而刃长五尺,刀面宽过人面,锋开双芽四边,大锋弯似云,小锋尖似月,赫赫然少说也有千钧之重的一柄精钢好刀。这刀,压得八个健儿龇牙咧嘴不说,教吴杏言一把握在手上,却仿佛顿时没了斤两。但见他,好英雄,只手轮转若丰隆;洒天花,兴龙雨,过山长蛇出栅虎,左**右决神威健,上扬下抑风云变,而如此一柄大刀,使唤得轻若挥扇,易似折枝,舞毕下马,他连口大气儿也不喘,依旧声如洪钟,站在将坛上风采昂扬地呼喝道:“儿郎们!杀敌否?”

底下的将士们蓦然一阵暴喝,大伙儿都疯魔起来——有指麾元帅如此,底下还需要什么士卒呢?打过仗的都知道:一旦披挂上阵,先锋官果尔有这种神力的十分之一,接阵之时,就直似砍瓜切菜的一般,人人跟随前进。一日追亡逐北,必然可以竟数百里收边复土之功。

“主公神威盖世,真天人也!”众人齐声呐喊,为这即将来到的一役,作了满溢祝福的结论。

当晚,这柄大刀又让那八个健儿抬到了营门口,哄传着元帅真是卢龙节度使李仙的女婿,正在帐中占看时日,准备一举直捣吐蕃王室老巢,彻底歼灭之。这刀,便立在营门之外,元帅要听这风吹刀头刀尾的声响,以决出兵时辰、方位。

早在吴杏言演武之际,有许多早就埋伏在石堡城中的吐蕃探子已经看见了,当时怵目惊心;到晚见大刀列于辕门,有私下前去抚触的,无不惊诧万端,伸出口的舌头几几乎缩不回嘴里去——因为那刀果不其然真如远处观望所测,竟有千钧,常人欲动摇一分,也犹如蚍蜉撼树而已。谍报当下传回,吐蕃举朝震惊,君臣相顾失色,噤口无对,他们都知道:碰上这样一个先遣大将,便有神力如此,不早自量力,而强与交绥,是螳臂挡车,徒自取死而已。于是,吐蕃王立刻派遣了使者,星夜来到石堡城,要求与总戎一见,不过就是两句话:约束好谈,仗可否不打?

条件当下议定:吐蕃还是依召开元时代旧议,上表谢罪不说,表中具载明晰:愿意岁岁朝贡,永誓不反。捷报传回了长安,皇帝当然是既欣悦、又震惊,不过不管怎么说,论功行赏第一位还是李怀仙——若非他举荐得人,哪里能马到成功如此呢?李怀仙因此而得以晋左仆射,封代国公。而吴杏言则封岭南节度使,封万户侯,夫人李芝娘封凉国夫人。

官诰加身的那天夜里,凉国夫人问丈夫:“你的刀,是怎么回事?”

吴杏言笑笑,说:“一把抬不动的,还在石堡城辕门外杵着呢——一把舞得动的,当天就在房里烧了。人称吴大刀,实无大刀也。”

那是一柄纸糊的大刀。

一叶秋·之一

我山东济南懋德堂老张家家传一部故事,题签上写着三个大字:“一叶秋”。取义于观微知著,洞明机先。开宗第一卷,就是从吴杏言身上说起的。吴杏言侥幸功名,浮沉富贵,就连持盈保泰的能为都没有。凉国夫人不及中寿而一病殒身,吴杏言则一意挥霍、不能振作,晚年愈发侘傺无聊。

早年在石堡城跟着他同糊纸刀的常随叫汪十七,一世伴栖于贵冑之家,颇积攒。吴杏言的公侯爵禄及身而灭,汪十七却逐渐可以称得上是“发迹变泰”了。此人传家有一训:“乱则迁,治则殖,避官事。”九字,堪称是浮浪子弟出身的汪十七毕生智慧的结晶。汪十七的儿孙在五代大动乱时期间关千里,族迁至严州遂安县,来做江南人。但是动乱之中深刻提炼出来的祖训在承平世界中似乎不能长存。熟悉冯梦龙《喻世名言·第三十九卷·汪信之一死救全家》的故事就知道:祖训和家业一样,传不过三数代。故事里的汪孚、汪革兄弟各擅生财,其货殖之艺、经济之术,决计不让汪十七老祖专美于前。可是“避官事”三字似乎极难。

这故事里说汪革:在麻地坡制炭冶铁,擅一方之利,所用之人,各有职掌。数年之间,发个大家事起来。他“遣人到严州取了妻子,来麻地居住,起造厅屋千间,极其壮丽。又占了本处酤坊,每岁得利若干”。待到包租天荒湖为己业,“湖内渔户数百,皆服他使唤,每岁收他鱼租,其家益富”。这就已经是京剧《打渔杀家》里令人厌恶的恶势力了。所谓:“乡中有事,俱由他武断。出则配刀带剑,骑从如云,如贵官一般。四方穷民,归之如市。解衣推食,人人愿出死力。又将家财交结附近郡县官吏,若与他相好的,酒杯来往;若与他作对的,便访求他过失,轻则遣人讦讼,败其声名;重则私令亡命等于沿途劫害,无处踪迹。以此人人惧怕,**恐后,分明是:郭解重生,朱家再出。气压乡邦,名闻郡国。”买卖人急公好义往往是不得已,但若喻之以妓女赠缠头却看得出是另有良图。汪革的良图不遂,落得以死赎家,不就是败在“热中官事”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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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一叶秋》的根骨,套用我高祖母常说的一句话:“熟了人情生了官。”此处的生,不是生长的生,是煮饭夹生的生;整句七言的含意是一旦洞彻人情事理,一定会远离公共事务!每生出这个感叹,就是她开始说苏小小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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